周廷昱轉過身,看着趙有德身邊那個妙齡少女。
趙有德嫡女,趙家有名的千金小姐,容貌嬌美,據說德藝雙磬,很多人說她看着就不像是一個商賈之家出身的大家閨秀,趙有德也對女兒充滿期待,想為她找個官家公子做夫婿。
如今這位德藝雙磬的大家閨秀,說出了想要伺候男人的話,以此來換取生路一條。
趙小姐咬着下唇,臉色透着一抹白,四周那些鄙夷的視線,讓她心慌得厲害,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不想死,既然楚王能求來赦免聖旨,那他收留她想來也不會有人敢二話。
她容貌嬌美,琴技了得,還讀過女四書,能為楚王做紅袖添香之事,她已經自薦枕席了,将臉皮都扔掉,那麼多的人曾經上她家求親,門檻都被踩爛,應該不會有男人能拒絕他才對。
而且,楚王年輕英俊,位高權重,委身于他,她也是願意的。
趙小姐緊張的看着楚王,又将那話重複了一遍。
周廷昱還沒有說話,他身後的青凡第一次面上神情精彩紛呈,古怪至極的看着趙小姐。
這姑娘,倒是真的自信,什麼叫做“就算你想占有我,我都會甘之如饴”?
論容貌,比不上王妃;論才情,這天底下的女子少有企及;論氣勢,王妃就是面對陛下都不怵;論情分,王妃與殿下是曾經生死與共的情分;論寵愛......
殿下捧在手心裡的人兒,他們這些身邊人最是清楚不過。
這位姑娘,竟然覺得自己能将殿下從王妃身邊搶走?
趙有德倒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周廷昱帶着嫌棄的眼神将趙小姐從頭打量一遍,鄙夷的嗤笑一聲。
聽到這聲笑,趙小姐面色更白,四周那些目光更添蔑視。
周廷昱懶得再看,這回是真的走了,任由身後的叫嚷聲響起,也沒有再停留,牢房裡倒是回蕩着他的話。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連點羞恥都沒有了,怪不得這個家族能做出這種叛逆之事。”
等到周廷昱回到刑房那裡坐着,彭木義再一次被提上來。
“如何,趙老爺的話,你也聽到了,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周廷昱好整以暇的看着彭木義,他相信彭木義剛才一定是将趙有德說過的話聽全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彭管事還要不要堅守着自己心中的忠義了。
彭木義面色慘白,從趙有德将那份書信拿出來之時,他就知道彭家完了。
這種事,隻要有了證據,都是死路一條,如果趙有德沒有拿出那封書信,他咬死了不認,還有一線生機...
彭木義擡起頭,看着周廷昱,“殿下,我隻是彭家的管事,如果彭家犯了大錯,那會不會牽連到我的家眷?”
既然彭家已經無法挽救了,他總要試試看能不能将自己的妻兒摘出來。
“殿下,我的妻兒老母都不知道這件事,不知者不罪,能不能不要牽連她們?”
周廷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覺得趙有德、彭木義這些人,明知道做這種叛國之事後果有多嚴重,可他們偏偏做了,總是抱着一種僥幸的心理,以為自己做的事不會有人發現,一旦出了事,又想将家人摘開。
這世上哪有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情?如果真的擔心大家人,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應該做這種事。
這就是賭徒心理。
“我無法給你承諾,這要看父皇是隻誅首惡,還是一個都不放過。”
彭木義頹喪的低垂了頭,片刻之後,一道艱澀的聲音響起。
“是,趙家送去給突厥的糧食,是彭家送過去的。彭家作為米行龍頭,自身就擁有良田萬頃,将一些糧食挪出來給突厥,是輕而易舉之事。
八年前,我們家主突然吩咐我,讓我裝扮成一名張姓商人,開始走商,去邊城收購皮子,我當時疑惑不解,不過家主吩咐了,我就照做了。
一年之後,家主又吩咐我,讓我在邊城買下一套宅院,最好是有湖的,找不到宅子,那就将百姓家的院子買下來,推倒重建。
之後,家主讓我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一起走商,對外說這是我的小妾,如果她有任何要求,我都要滿足她。
因着一路上這女子都伺候我,跟我家裡那個黃臉婆大不一樣,我心中樂意。後來到了邊城,我就随着她折騰了,她要什麼我就給什麼,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到了後來,再次回到邊城,我就奉家主的命令,将那個小妾和負責督造别院改建的管事給發賣了。”
周廷昱沉吟片刻,“這麼說,你那個小妾跟管事鬼混在一起之事是假的?”
彭木義“嗯”了一聲,“假的,不管他們有沒有鬼混在一起,到最後都會被我發賣。”
周廷昱淡淡的問道:“那你知道,那個女子和管事,都死了嗎?”
彭木義猛地擡起頭,對上周廷昱平靜無波的眼神,他又頹然的垂下眼睑,“果然是死了呀。”
“看來你也有所警覺嘛,你那個小妾,被幾個壯漢生生在床上弄死了,管事死于礦山塌陷。”
周廷昱奇怪的看着他,“可是你卻還活着。”
彭木義慘笑一聲,“是沒來得及處理我吧,家主怎麼會讓我活着,這不是天大的把柄麼?”
周廷昱認同的點頭,“這麼看來,你要多謝我了。”
彭木義心如死灰,“不過是多活一段時間,反正最後都是死。”
周廷昱也不會安慰他,做錯了事,本來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不想死,當初就不要做。
“可記錄好了?”
周廷昱問青凡,青凡拿起幾張紙,遞給他。
周廷昱看過之後,将紙遞給彭木義,“簽字畫押吧。”
這是口供,彭木義是識字的,看過之後,老老實實在上頭簽字畫押。
揮揮手,讓人将彭木義帶下去,周廷昱拿着一份口供,一份書信進宮,很快,周廷昱再一次拿着一道聖旨出來。
一隊五百人的虎贲軍又一次從京城呼嘯而出。
朝野,已經開始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