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狂風如刀吹刮着人的五髒六腑,大雨滂沱,在狂風吹拂之下吹入燈火通明的書房中,連羽騰空一躍,人已自通風口躍下,立在書房中。
一道棱角分明的面龐出現在連羽的視線中。
這人一襲青色長袍,整個人看上去如一尊小山,全身上下流溢着沉猛霸道氣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青衣長袍人一腳踏在文案桌上,一雙眸子閃爍奪目精芒,嘴角流轉的玩味笑意盯着連羽這位江湖上名氣非凡的一流殺手。
連羽也望着這位青袍客,面上沒有半點情緒,可心裡卻忍不住思忖天上地下可以如此安之若素面對他這樣一位生死薄上的殺手,雖然并非沒有,但也絕對不會太多吧。
青袍客掃了連羽一眼,而後指着遠處那躺在書房中央那具王萬通的屍體,淡淡道:“我聽說這個人在生死薄上值五萬兩銀子。”
連羽冷冷道:“不錯,是你殺了他?”
青袍客點頭道:“不錯,是我殺了他,我原本就是要殺他的,隻不過當時并沒有想到他這麼值錢。”
連羽盯着滿臉笑意的青袍客,冷笑道:“你現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青袍客點頭道:“是的,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因此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連羽望着青袍客,沒有開口。
青袍客猛然站起身,身上按磅礴的氣勢變得更加恐怖了,他輕輕一躍,人就已經出現在王萬通的屍體面前。
忽然,寒光一閃。
王萬通的腦袋已經被青袍客斬下并提到手中。
青袍客将王萬通的腦袋用一塊布包裹好,随随便便如同丢垃圾一樣丢給連羽。
連羽皺眉,并不願意接下這顆人頭,雖然他本就是為了這顆人頭而來。可人頭墜落連羽面前的時候,連羽還是接下這顆人頭。
連羽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望着青袍客,冷聲道:“楚風,你是什麼意思?”
青袍客,也就是楚風,更是那個老婦人被稱呼為小混蛋的楚風,聳了聳肩,雙手交叉放在兇口,望着連羽道:“我不是善人,自然不會白白将這顆人頭交給你,我将他交給你隻是想和你做一筆生意而已。”
“和我做生意?”連羽又冷笑起來。
楚風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知道殺手隻做一種生意,那就是賺錢的生意,而我這一次和你做的生意就是賺錢的生意。”
“什麼生意?”
“你将這顆人頭交給梅婆婆,賞金我們一人一半。”
連羽望着面前這個打過幾次交道的楚風,眼中閃過一抹殺機,冷聲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做這筆交易,難道我不會先殺了你,而後再拿着這顆人頭去交付任務?”
楚風一愣,随即大笑了起來。
任何人都應當聽得出楚風笑道非常愉快也非常玩味,很快楚風笑容就止住了,望着連羽,玩味笑道:“這的确是一個賺錢的好法子,隻可惜你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楚風放下雙手慢慢道:“無論什麼人要殺我都需要賭上自己的命,連羽,你是不是已經準備賭上自己的命了?”楚風盯着連羽,眼中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得如冰山一般的冷意。
連羽望着楚風的眼睛,全身上下都感覺說不出的寒意,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座冰山掩埋了一樣。
連羽望着楚風,心頓時沉了下來。
他聽說過楚風的事迹,也見識過楚風的本事,因此不能不承認一件事:天上地下無論任何人想要殺楚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都将要賭上自己的性命,無論任何人要殺楚風,都要問一問楚風背上那柄刀。
連羽曾看見過楚風拔刀,而且看見過三次,可從未看清過楚風的刀是什麼樣子,譬如這次,他也已經看見楚風拔刀,可隻看見一閃刀光,王萬通的人頭就已經被斬下,刀光散去,刀已入鞘。
連羽深深吸了口氣,凝視着楚風的雙眼,連羽可以感覺那無與倫比恐怖的壓迫感,如同被一柄絕世鋒銳的寶刀抵住了咽喉一般,他甚至都不敢呼吸。
連羽攥緊拳頭,望着楚風,沉默半晌,沉聲道:“我可以和你做這筆交易,但你為什麼要和我做這筆交易?”
楚風身上的氣勢一瞬間消失了,面上甚至流露出極其燦爛陽光的笑意。
楚風轉過頭望向窗外,視線似乎已經穿透了狂風驟雨,射穿了天上墨雲,半晌,楚風收回了視線,慢慢道:“我問你儒門之中最有名的人是誰?”
連羽不假思索,道:“儒門之中最有名的人當屬墨三千,據說此人昔日不通武學,一心研究儒門經典,十九歲之時通曉儒門精奧,更僥幸步入天人合一之境界,博得天地眷顧,習練武功,勇猛精進,如今更是儒門文載龍淵之内極其厲害的高手,怎能你和我做這筆交易是因為墨三千?”
楚風歎了口氣道:“不錯,墨三千邀請我一見,而我又少了盤纏,因此來找你。”
連羽深深瞧了楚風一眼,沒有在說什麼。
偏僻的酒肆,一個人撐着一把雨傘,推開被風吹得嘎吱作響的木門,走進了這間隻有一個老婦人一個老者的酒肆,随随便便将一個黑色的包裹丢到老者那張木桌上。
“這是王萬通的人頭,隻不過他并非我殺的。”
老者望見連羽走進酒肆,一臉驚喜,可聽見這句話,頓時皺起了眉頭。
老者瞪大眼睛望着連羽道:“難道是楚風殺的?”
連羽從不說謊,也從不敢在這位老者面前說謊,點頭:“是的。”
老者渾濁的眸子中飚射出一道精芒,盯着連羽道:“他為什麼要将這顆人頭送給你?”
連羽冷冷道:“他自然不會将人頭白白送給我,他隻不過讓我為他跑腿而已。”
“跑腿?”老者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了,玩味道:“你願意為楚風跑腿?”
連羽淡淡道:“比起跑腿,我甯願殺人,隻不過這次跑腿我可以賺兩萬五千兩銀子,因此我就隻能跑腿了。”
老婦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木桌應聲四分五裂,不過老婦人并不忌諱,而是瞪着連羽道:“他為什麼自己不來見我?”
連羽沉默。
老婦人皺起了眉頭,伸出了幹枯的手,那幹枯的手指上幽光閃爍不定,給人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令人不由心神戰栗。
連羽瞳孔猛縮,重重歎了口氣,道:“因為他要去見墨三千。”
墨三千?一向從容的老婦人聽見這個名字差點跳了起來,瞪大眼睛望着連羽,道:“你說楚風要去見墨三千,可是文載龍淵的墨三千?”
連羽點頭,事已至此,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隐瞞的,道:“是的,正是墨三千。”
老婦人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雙手軟了下來,重重歎了口氣道:“自佛門昙華無盛以後,這個家夥又找上了儒門文載龍淵,我真想将這個家夥的心剖開看一看,為何總是喜歡自找麻煩。”
老者聽見這句話,立時笑了起來,望着老婦人玩味道:“你豈非早就知道這個家夥平生以來沒有其他愛好,就是喜歡招惹麻煩,否則以他的刀法造詣,為何刀樓竟然從未派遣高手前來尋他,一入刀樓。”
老婦人閉上嘴巴,連羽也閉上嘴巴。
他們聽到這句話,都流露出無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