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長生長身而立,望着墨三千遠去的身影,掃過一眼身後的儒生晚輩,輕笑道:“文載龍淵之内,墨三千被聖司評為持重老成,遇事沉着冷靜,如今看來聖司卻也有斷誤的時候。”
衆儒生也不由輕笑,儒門内部敢如此評價聖司得也就隻有這位東方前輩了。
柳青衫笑吟吟走到東方長生面前,開口道:“師叔,要不要去一觀墨師兄和楚‘狂人’的決鬥?”
“楚狂人?”東方長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所謂的楚狂人豈非就是指楚風。
東方長生也不能不點頭,雖然楚狂人這個綽号起得并不算如何,但也的确貼合楚風這人的性情。
對于這位當世之上風頭最盛的年輕高手,東方長生也略有了解,楚風雖然極喜歡招惹麻煩,但很少主動和人相鬥,除非遇上見獵心喜的高手。
而且縱觀楚風和人交手,每次都可以死裡逃生,這其中不但是因為楚風實力可怕,東方長生還得出了一點他都有些震驚的結論:楚風雖然看上去魯莽,但心思卻極其細膩,做事沉穩老道,思慮之周密,很少有人可以比得上。
也正是如此雖然楚風得罪了不少人,但已經沒有遭到群起而攻之的迹象。
這三年來墨三千武學上勇猛精進一日千裡,非尋常武者可以相提并論,但唯一值得稱道得也就是領悟出得飛花劍法而已。
飛花劍法雖然神奇,但以如今楚風的武學造詣本不應當會立下約期嗎?東方長生感覺這其中有些不太尋常,但哪裡不對勁卻又一時之間說不上來。
柳青衫等待東方長生的答複,但結果出乎柳青衫意料之外。一向玩世不恭,見獵心喜的東方長生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倒是想親眼目睹楚狂人的風采,隻是如果我這位儒門長者前去觀戰,那就不僅僅隻是墨三千和楚風之間的交鋒了,而是儒門和刀樓的撄鋒了,此事不好。”東方長生說完,掃了一眼躍躍欲試的衆師侄,道:“但你們卻不用避嫌,不過也不能打攪他們的對決,儒門一向講究對天地以行公正,不要因師門之情誼而忘記儒門之大義所在。”
衆儒生恭敬拱手點頭。
柳青衫有些詫異望着神情忽然尊重甚至威嚴起來的東方長生,道:“楚風行走江湖多年,從未拜入一門一派,并非刀樓或任何勢力之人,而且江湖七大門派,除開南海一派以外,其他諸派楚風基本都得罪光了,師叔前去自也不應當引起所謂的争鬥才是。”
東方長生瞥了柳青衫一眼,一雙眸子中精光閃爍,眼中更是流露出如山的威嚴,衆儒生感覺東方長生真生氣了,也不敢沒大沒小,紛紛垂下頭。
衆儒生是知曉東方長生的性情的,平時雖然玩世不恭,但一旦牽扯到儒門大事,卻是以身作則,懲處嚴厲,否則也不愧掌控儒門三派文詣經緯、文載龍淵、君樂閣的賞罰。
東方長生淡淡道:“千年前儒釋道三派創立,立身于天地之間,但在此之前卻早出現百器之學,刀槍劍戟等兵器馳騁天下,招式功法非同尋常,迄今為止在這片蒼茫大地上不知誕生了多少人傑枭雄,無論是槍界、劍塔還是刀樓這些百器聖地自然不會放過世上任何天才。”
“楚風以刀法名震當代,雖然此人自出道以來就闖禍不止,迄今為止已經得罪了不少門派勢力,甚至連四大殺手勢力之中的紫衣閣他也得罪了,但卻并不代表刀樓不重視他,倘若楚風意外慘死在儒門,而儒門之中若有其他人又插手其中,那以刀樓那群性情孤僻暴戾的刀者絕對不會任何遲疑對儒門宣戰,儒門雖然并不畏懼刀樓,但卻不能因為這種之事而令數百年前的百器與儒釋道之争再起,你們可明白?”
衆儒生神情肅穆,望着東方長生,眼中帶着濃濃尊敬之意。
東方長生收斂起肅穆威嚴的氣息,對着衆儒生揮了揮手,道:“你們去吧,不要打攪他們。”
“謹遵師叔之命。”
“記住,回來告訴我結果如何。”
李青衫:“……”人險些自半空中掉了下來。
馬車停下山腳下,楚風背着刀向着雁蕩山走去。
雁蕩山景色秀麗,道路山勢卻并不險阻艱難,何況山上還被人鑄以石階,楚風很快就來到半山腰,看見了曲水流觞的哪條曲水河,不過楚風的視線卻并未再曲水河上停頓,望着立在山腰上那一道一襲白袍,腰挂長劍,飄逸出塵的身影。
那人自然不是别人,是文載龍淵極其有名的天才人物墨三千。
楚風擡頭望着墨三千,不能不承認這個家夥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再加上那優雅儒雅的氣質,也難怪即便是昆侖榜中昆侖美女榜上排名第十絕代佳人慕容婉,才見過墨三千區區數面而已,便頗有傾心墨三千之意。
楚風騰空一躍,瞬間五六丈,幾個騰躍之間,人已經出現在墨三千面前,卻沒有等墨三千拱手施禮,微笑相迎。
墨三千就看見楚風手中閃爍一團白光,一掌如雷霆霹靂,瞬間推至。
墨三千無奈歎了口氣,他還見得第一次和楚風見面,楚風用得并非是掌,而是刀。
墨三千向後飛撤,瞬間拔出腰間那柄鐵劍。
刷刷刷!
劍光飛舞,瞬間就已經揮出三四劍,飚射出十數道銳利劍芒,刺破虛空。
每一劍都極其精妙,都向着楚風破綻而去。
而且每一劍刺出都在劍芒掩護之下,難以辨别那一劍是劍光那一劍是劍本身。
楚風眼中閃過一抹玩味之意,身體一旋,左手拍出一擊恢弘氣勁,震散鋒銳的劍芒,同時之間拔出身後的寶刀。
隻見刀光一閃。
一把七八丈的刀瞬間斬下。
墨三千面色微變,立刻運轉飄絮身法,閃電躲開。
長刀劈下,在堅硬的石階上留下了一道将近一尺深的刀痕。
刀光将散未散,楚風再次旋身,手中刀光又起,刹那間飚射出千萬道刀光,隻見楚風腳步一點,快如閃電般向着墨三千戳至。
望着氣勢洶洶宛如大河長江的恐怖刀芒,墨三千邊退邊輕歎道:“才一月不見,楚兄的刀法又有精進,實在可喜可賀。”
可怕的刀勁如飓風一般從墨三千身側拂過,瞬間将一塊崖壁突出的巨石撞成齑粉。
不遠處剛剛抵達并且親眼目睹這一幕的衆儒生一驚,心裡升起了森寒之意,望着遠處揮舞刀光,仿佛如魔神一般的楚風,不約而同歎了句:不愧是楚狂人。
年紀最小但眼力也是最好的李青衫眯着眼睛望着正在交鋒的楚風和墨三千,輕歎道:“如此霸道剛猛的刀法,當世天驕俊傑之中恐怕也隻有刀樓的刀無忌可以相提并論了吧。”
衆人深以為然。
衆儒生的言論談話,楚風和墨三千自然不可能聽到,此刻楚風就算聽見也沒有閑暇時間去理會了,現在他眼中隻有墨三千以及墨三千的劍而已。
“不錯,再來!”楚風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手中狂猛霸道的刀法瞬間一斂,變得無匹陰柔奇詭。
倘若說前一刻楚風的刀如一頭猛虎躍山崗,如今的刀法卻已如蟄伏以待,無匹詭異與迅捷的毒蛇,刀出之時令人防不勝防,措手不及。
輕飄飄的一刀揮出,看上去并沒有光華或力道,甚至連速度看上去也極其緩慢。衆儒門弟子不由詫異望着楚風,雖然心中明白楚風這一招另有名堂,卻什麼也看不出。
身處刀下的墨三千也是如此。
不過墨三千卻冥冥之中從這輕飄飄一刀之中感覺一種古怪力道正在醞釀,而且刀越接近他,那股力量便愈來愈強烈。
墨三千利用輕功連續三次閃躲,但楚風和那柄刀似乎認準了他一樣,無論墨三千如何閃躲,楚風以及那柄赤色寶刀都如影随影。
墨三千歎了口氣,身子忽然一頓,使用出了曾在天人合一境界體悟出的飛花劍法。
繁華三千!
一劍刺出,劍上也沒有一丁點光華真氣的影子,在半空之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看上去沒有半點威脅,可劍在接近楚風之時瞬間加速,數百道劍氣飚射而出,同時之間伴随着數十朵劍花。
此時這一劍忽然之間卻比閃電還快,而且招式虛實相間,令人難以分辨真假。
楚風面上卻沒有半點變化,那輕飄飄的一刀不止什麼時候出現在劍尖刺出的位置。
叮的一聲。
劍尖擊中刀身,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聲音響起瞬間,墨三千感覺楚風的刀上湧現出一股可怕的力道,瞬間傳入劍身,如同潮水一般将墨三千瞬間淹沒。
墨三千爆射而退,最終飄落在十數丈遠,手握鐵劍,嘴角還帶着淡淡血迹,苦笑望着已經收刀而立,玩味望着他的楚風。
墨三千無奈搖頭,倘若不是知曉楚風的性情,他還真以為楚風對他已經生出殺機了。
墨三千将劍插入劍鞘,道:“楚兄這是何意?”
楚風走到墨三千面前,望着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儒門朋友,笑吟吟道:“看刀。”
“看刀?”
楚風點頭,道:“我既然想看一看你的劍,就必須要讓你看一看我的刀,何況等會兒你我一戰以後,你很長一段時間看不見我的刀了。”
墨三千皺眉,望着楚風道:“為何?”
楚風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眼中閃過刺眼的銳光,一字一句慢慢道:“因為我要上刀樓。”
墨三千望着楚風,頓時愣住了,而楚風依舊一臉燦爛笑意,在豔陽的照射下,仿如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