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蕭然對着茶杯吹了好幾口氣。

　　茶是熱的，帳篷内的溫度是冰冷的。

　　帳篷内是一張長桌，傑坐在主位上，他身後站在玩弄卡牌的崔斯特。約翰坐在左手邊，安德拉與弗蘭德站在他背後，蕭然則是坐在右手邊，傑很紳士地給妮可與維拉順着蕭然安排了座位。

　　剛進來時，大家很熟絡，傑和約翰握了握手，與安德拉叙了叙舊，和蕭然客套客套，說些什麼都是自己人，一句話就把妮可與弗蘭德的誤會帶過去了。

　　恩，小誤會，妮可與弗蘭德恨不得砍死對方，卻還要保持微笑。

　　不過讓蕭然意外的是，傑對自己很客氣，他大概猜出杺碎和他打好了招呼。

　　果然上頭有人好辦事啊。

　　大家坐下寒蟬了幾句，約翰還假迷三道地問了問蕭然今年多大啊，在哪裡高就這些無聊的問題，蕭然也是按照編好的身份一一應對。然而等到約翰向傑表達自己的目的後，房間内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約翰伯爵啊。”傑與安德拉是同期，因為常年跑商，風吹日曬，看起來顯老，皮膚也很粗糙。碩大的鷹鈎鼻挂在臉上，略粗的眉毛，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傑翻着手中兩張猶愛斯帝國銀行金卡，不悅道“我沒聽清楚你剛剛說什麼，能重複一遍麼？”

　　約翰攤開戴滿金戒指的肥手，道“我最近資金周轉不開，當初說好的十萬猶愛斯金币怕是湊不齊了。”

　　“等等，等等。”

　　傑站起來，兩根食指交叉成八叉的模樣“我們是商人，伯爵大人，商人是講的是錢，金币，十萬猶愛斯金币都湊不齊你來和我談什麼？”

　　蕭然暗自撇撇嘴，當然是把大頭藏在後邊咯。

　　談判時，先抛出一個無關緊要誘餌，把真正的意圖隐藏在這下邊，怕是約翰伯爵後邊的話才是更重要的。

　　當然，這個道理傑也是知道的。

　　約翰道“現在我有五萬猶愛斯金币，現款，剩下的五萬我以後給你補上。”

　　傑站在約翰面前，彎下身面對着他，那鷹鈎鼻都要戳在約翰額頭。

　　“我們說好的是全款結賬，不佘錢的。”

　　“要知道，這頭骨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想要，扔到拍賣會上我能抄到20萬金币，要不是看在你與我父親是戰友的面子上，我才不做這虧本生意。”

　　“帶利息。”約翰在傑如此壓力下卻神色輕松“每個月補你三成利息，這個月還不上，下個月還你六萬五千的金币。”

　　“就算是五成的利息，我也不會和你做這筆交易的約翰伯爵。”傑的口水噴了約翰一臉“你的信用在我這裡已經是零了，我的朋友，要麼現在把剩下五萬金币補齊，要麼帶着你的人滾蛋。”

　　“那七成。”

　　“九成，不然免談。”

　　“好。”

　　傑大笑着拍拍約翰的肩膀，笑的像是一朵菊花。

　　蕭然嘴角抽了抽，這些大佬們都是戲劇出身的麼，變臉這麼快。

　　“那擔保呢？”傑說道“這麼大的項目誰來做擔保人。”

　　“我。”

　　安德拉從約翰身後站出來“我來做擔保。”

　　傑歎口氣，“果然啊，我就知道又是人情擔保，都說親兄弟明算賬，不帶約翰伯爵你這樣老打人情牌的啊。”

　　約翰笑眯眯地沒有說話。

　　傑轉了個圈，他很是無奈“好吧好吧，你赢了，安德拉，咱們老同學三年沒見，你就給我下套吧。”

　　“别裝了，傑，在這裡真正下套的是你吧。”安德拉毫不客氣的指出老同學的險惡用心“你早就知道約翰是拿不出十萬金币，可你手中的東西他勢在必得。無論如何，約翰都會欠下你巨款，你等于什麼都沒做就将馬吉克省最富有的礦場主綁在身邊，一個月四萬五千猶愛斯帝國金币的利息，别說以個月，哪怕過上一年，約翰都換不上這比錢。你相當于把約翰手下所有礦場的收益攔在自己的口袋中。”

　　傑攤開手“可我們的伯爵大人不得不跳進來，我的一位貴人告訴我，這件東西你必須要争到手，無論何等代價。所以比起拍賣行那20萬金币，我還是覺得這每個月四萬五金币的生意更得投資，畢竟五個月不到，就回本了。”

　　“而且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同學，我本來是想要他礦場的開采權。”

　　聽到傑說‘貴人’二字，蕭然挑了挑眉毛，他他猛地站起身問道“你的那位貴人叫什麼？”

　　傑說道“我的貴人叫做。”

　　“申灰。”

　　呼。

　　像是鑰匙插在門裡，火花閃過，電腦重啟，作家卡文時的靈光一現。蕭然瞪大了眼睛，他終于明白要發生什麼，他似乎看穿了申灰的計劃。

　　長眠之神，堕落與黃昏之神，兩個不同的上古之神，兩個不同的勢力。

　　約翰，艾歐澤利爾·李維斯，亞楠鎮，法瑞爾鎮，申灰。

　　蕭然的大腦運轉速度幾乎超過了電腦，在他的意識世界中，一個個名字出現在虛無的黑闆上，一張張拼圖被他拼接在一起。

　　他癱倒在椅子上，神情恍惚，我似乎錯過了什麼。突然，他皺起眉頭，一拳頭錘在桌子上。

　　現在還不遲，撒葛耶斯的頭骨還沒有到約翰手上。

　　隻要我把約翰截住，那還能阻止申灰的計劃。

　　妮可注意到蕭然臉色不好，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什麼。”蕭然回給她一個微笑，他站起身，從懷中掏出申灰留給他的信物，一個夜莺機關的令牌，說道“傑，我以夜莺的名義，要求你終止交易。”

　　夜莺？

　　令牌黑鋼底，上邊用特質的絲線勾畫出一隻黑背白肚的夜莺鳥，金色的眼珠子閃閃發光。

　　帳篷内所有人臉色一變，這個臭名昭著的猶愛斯帝國情報機關出現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約翰聽到蕭然自報家門後，也是瞬間冷下臉來。

　　這個令牌是真的，他曾經見過夜莺的令牌，與這個一模一樣。約翰暗中搖搖頭，我還以為這小子是和評議會的，沒想到我是被夜莺盯上了。

　　他轉過頭瞥了一眼弗蘭德，這位紅皮鞋牧師不經意地搖搖頭。

　　約翰靠在座椅上，沉聲道“夜莺？不知道我這交易關你們什麼事。”

　　他盯着蕭然，想知道這家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包括傑也是一愣，但他反應很快，知道這不是自己該出面的時候，先是對蕭然點頭示意，然後伸手攔住崔斯特，悠然地坐回主位上，端起紅茶品了起來。

　　蕭然舒了口氣，還好來的時候和杺碎借了一枚夜莺的令牌，不然還真的虎不住約翰。既然你相信了我的身份，蕭然賤賤的笑起來，那就是我發揮的時刻了。

　　他學港片裡的廉政公署，氣勢淩然道“約翰·康納斯伯爵，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勾結魔鬼信徒，預謀複活上古之神，你被捕了，從現在起，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将成為呈堂證供。”

　　“哼。”約翰站起來，與蕭然隔着長桌對視“放肆，我是帝國世襲伯爵，你憑什麼抓我？信不信我告你诽謗？”

　　蕭然一臉無所謂“告？随便啊，要不要我留你一個夜莺情報科的舉報電話？”

　　他擺擺手“好啦，你就乖乖的和我走吧，放心，夜莺的咖啡24小時特供，包您喝夠。”

　　約翰扭頭看向傑“傑，作為證人，将來在法庭上我需要你來幫我證明，夜莺濫用職權，。”

　　傑翹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哦~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好。”

　　開玩笑，昨天杺碎特地找上門來，讓我全力配合這位叫蕭然的小兄弟，我怎麼可能幫你？不過傑感到震驚是，這個約翰居然與魔鬼牽扯在一起，這在歐德大陸上是絕對禁止的事情，無論何等種族，何等國家，遇見魔鬼時隻有一個字，那就是...

　　殺！

　　約翰不明白為何傑會站在蕭然這邊，但他明白自己已經掉進套裡了，他反而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神情，冷笑道“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是不會跟你走的，哼，傑，如果一個帝國伯爵在你手底下被夜莺的人帶走，我想以後全猶愛斯帝國沒有人敢和你做交易了吧。”

　　“真是好算計啊，以交易的名義把我騙到此地，然後将我再秘密帶走。”約翰笑出聲“安吉尼爾商隊與夜莺密謀暗害帝國伯爵，等我入獄以後，你們就開始瓜分我的礦井了吧。”

　　他一巴掌排在桌子上，大聲呵斥道“你們真當我的兵是吃幹飯的麼？”

　　蕭然掏掏耳朵“别裝了，傑你說，約翰向你購買撒葛耶斯的頭骨時是怎麼說的？”

　　傑一愣，他看着約翰，道“一個傳說強者的頭骨，通過特殊手法制作出的藥劑可以将使用者的壽命延長100年。”

　　蕭然不屑地撇了撇嘴“約翰說的沒錯，撒葛耶斯确實是傳說。但他沒有告訴你，撒葛耶斯的全稱，上古之神，長眠者！”

　　啪嚓。

　　傑手一抖，杯子摔在地上，他震驚地說道“我的朋友，希望你告訴我，這位夜莺的小兄弟是在說謊。”

　　“他當然是在說謊。”約翰冷笑“我沒聽說過什麼撒葛耶斯，也不是道所謂的長眠者是什麼，我隻知道一個方子，用傳說強者的頭骨練出的魔藥可以讓我長命百歲，青春永駐，怎麼，小夜莺，我想多活幾年也有錯麼？”

　　蕭然歎了口氣“好，就算你說的沒錯，那麼。”

　　他露出詭計得逞的表情“關于上古之神的一切東西都必須被專業機構看管，這無論是法律還是身為歐德大陸一員所必須的遵守。我宣布，你們的交易終止，頭骨現在轉交給我看管。”

　　抛出誘餌，把自己真正的意圖買下誘餌之下。

　　将計就計。

　　約翰猛地起身，怒吼道“不可能，這頭骨，我今天必須得到。”

　　傑歎了口氣“伯爵大人，我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們的交易中止了，關于上古之神的一切必須謹慎對待。”

　　約翰瞥向蕭然與傑，冷笑“那我今天是空手而歸了？”

　　“恐怕是這樣，我的朋友。”

　　這時，弗蘭德拍了拍約翰的肩膀。

　　這個動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約翰突然猖狂地笑了起來，他張開手臂，對着帳篷内的所有人叫嚣道“那抱歉了朋友，你就安息在這片楓樹林中吧。”

　　轟！

　　巨大的爆炸聲想起，産生的氣浪吹開了帳篷的簾子，衆人看到帳篷外，一團蘑菇雲冉冉升起，火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