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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無名山南稻湖之北

仙蹤聖隐 古道三變 3259 2024-01-31 01:01

  又是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天穹之下,一座大山巍峨聳立,顯得格外清明。

  山下的緩坡青草茵茵如畫,畫間溪流隐現,這些溪流穿過雲霧,越過高山,淌過了無數的花樹和稻田,最終彙聚成湖。

  大山雖無名,但此湖卻有名,名曰稻湖。

  無名山南,稻湖之北,隐于紅塵濁世之間的這個地方,就是淨土!

  山間的花樹淡霧中,柔細的雨絲飄落在白色的院牆上,似乎要洗去萬世的塵埃,院牆寬廣,裡面的甬道和建築被雲霧和蔥郁遮掩了大部分的容顔。

  院落後山的離亭中,一位中年人眉宇間有着與世無争的清俊甯和,他擡頭望向雨簾中的枝梢,輕輕歎了一口氣。

  “天下若亂,何來淨土!”石桌旁一位老僧低眉垂首,撥弄着手中的佛珠,不曾開口,卻有聲音溢出,“南方的六味不死火都已尋宿主,諸界陣眼已毀,禁地遲早現世,淨土雖避塵世,可又如何能避得過去。”

  中年人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開口說道:“佛講普度衆生,大師身為北柯寺佛堂首座,難免心懷蒼生,善行天下,不過,我這裡隻是一座書院,育人才是道理。”

  “阿彌陀佛!”老僧擡起頭,道,“看來院長大人還在為當年斷天崖一事耿耿于懷。”

  中年人微甩袖袍,平靜說道:“大師是知道的,神廟一役後,這世間對我們書院有怨,所以,書院與世間自然有隙!”

  老僧神情變得有些凝重,過了許久,一道精純渾厚的佛息歎出,之後聲音悠然而起:“北柯寺願以三件神兵化解世間與書院的怨隙。”

  中年人望向老僧,面色依然甯和,隻不過他緩緩伸出五指,在離亭的斜風細雨中輕輕揮了揮。

  老僧神情微微變得有些黯淡,他宣了一聲佛号,同樣緩緩舉起右掌,頓時離亭中似有金光泛出,佛意飄然,這隻手掌如同金玉,隻不過其中的拇指早已經齊根斷去。

  中年人望着那隻手掌微微一笑,“北柯寺乃是善舉,再做争執,便是對首座的不敬了。”

  “諸子被鎮萬載,魔道已消,但魔心未泯,如今禁地即将解禁,誰又敢保證神廟之事不會重演。”老僧的長眉微微挑起。

  “大師是佛門高僧,卻将陳年凡事常挂嘴邊,如何對得起香火前的大佛金身。”中年人面帶不悅,接着道,“大師既然許以四件神兵,不妨還是說說北柯寺需要書院做些什麼吧。”

  “淨土出世,彙賢俊于稻湖!”佛堂首座合十于兇前,道,“北柯寺畢竟是佛門之地,而南門觀又屬道門,所以,淨土中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兩院。”

  中年人略作沉吟,問道:“何謂賢俊?”

  “持神兵者,當入淨土!”佛堂首座眯了眯長眉下的雙眼,喃喃之音如絲一般飄出,“佛祖有遺言,洪荒殿中的七十二件神兵乃是禁地之鑰。”

  離亭外風雨潇潇,中年人沉默不語,佛宗究竟源于何年,佛祖怎麼會知曉禁地之事,難道說那則鮮為人知的傳說是真的?

  據說太古時的那場大戰,諸子最終被鎮絕禁之地,而鼻祖雖勝,卻耗盡壽元,在途經不可知之地時,他在菩提樹下靜坐四十九日,憶盡平生,得見真我……

  鼻祖,佛祖?

  不可知之地,淨土?

  菩提樹,北柯寺?

  ……

  ……

  春雨漸止,離亭中的佛堂首座已經走遠,石桌旁,一名年輕的書生正在拾掇着餘溫尚存的茶盞,他的發髻被高高的盤起,動作輕柔,顯得一絲不苟。

  亭檐下,中年人從遠處的青巒收回目光,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北柯寺的佛堂首座有些不敬?”

  “是有一點。”書生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這是因為老師您至今還挂念着小師弟,不過,當年在斷天崖上,這位首座應該算是盡了力的。”

  “盡了力?”中年人嘴角微撇,淡淡一笑,“他如果真的盡力,你們的小師弟還能跳得下斷天崖嘛!”

  ……

  春雨停歇,輕柔的山風中,林間的燕雀開始振翅高飛,它們飛向稻湖,飛向大山,飛向更遼闊的天空。

  和東邊隐于青山間的書院相比,西地的這片圓頂建築看起來要恢宏許多。

  夜幕降臨,西洲神院的布拉曼院長站在巨大的露台上,完成了他今天的最後一次禱告,他望着蒼穹下的點點寒星,對着身邊的道斯說道:“聽說北柯寺有一種神術,可以開天眼,能看見不可知的未來之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萬能的造物主是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鬥篷包裹下的道斯雙眼綻放着褐色的光芒,這位神院曾經的天下行者有着依舊年輕的容顔。

  布拉曼院長點了點頭,聲音微顯嘶啞:“六枚聖火已經離開了南地,兇險之地将要降臨人間,北柯寺佛堂的首座幾天前找過我,他希望我們神院的大門再次向世間敞開。”

  鬥篷中,道斯在沉默中似乎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那雙褐色的眼睛裡此時流露出一絲喜色:“看來,神明在幫助我們。”

  布拉曼的臉上湧現出濃濃的笑意,他輕聲說道:“是啊,這是一次契機,聖女已經在人間逗留了太久,她應該回到這裡接受聖光的洗禮!”

  道斯肅穆地說道:“這是拉雅人的榮幸,是阿普頓親王無上的榮光,也是神明的意志。”

  “現在真是有點嫉妒這個老家夥了,帝國的豐碑上刻着他的名字,所以,這算是神明的恩賜嘛,”布拉曼笑道,“如果我也能有這麼一個孫女,哪怕死在帝國的戰場上也願意。”

  道斯掀起鬥篷帽,優雅地跪在地上,神情興奮而恭謙地問道:“布拉曼大人,我能做些什麼?”

  布拉曼院長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了一會說道:“你是神院的天下行者,當年神廟的事情,你能置身事外是因為你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現在,去吧,按照神明的指示,把聖女帶過來。”

  布拉曼沙啞的聲音微微有些激動,“不,應該是請回來!”

  道斯站起身,對着布拉曼院長行了一禮,然後漸漸消失在露台後方的大殿中。

  布拉曼院長終于恢複了一貫的冷漠,他開始将視線重新投入漫無邊際的星空中,用略帶譏諷的聲音喃喃說道:“如果未來可知,我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如果未來不可知,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情。”

  ……

  無名山南,稻湖之北,就是淨土。

  世間沒有多少人這個地方的存在,哪怕你知道,也無法找到這個地方。

  稻湖是湖,世人觀之卻如海。

  此時,稻湖北畔的一間不起眼草屋前,一名中年道人正在臨湖垂釣,他的身材微微發福,使得那件樸素的道袍看上去有些不合身。

  湖風掠過,一名道童來到了草屋前,他走到道人的身後,恭謹地跪了下去。

  “半個月前,北柯寺佛堂首座去了一趟西地的神院,而在昨天,這位首座又出現在書院。”

  中年道人不曾回頭,甚至托着釣竿的那隻手都沒有動一下,他隻是盯着湖面上的魚漂,輕聲開口:“北柯寺想濟世于危難,卻不知道,淨土現世,何嘗不是世間的另一種危難。”

  道童沒有起身,而是望着道人的背影問道:“觀主,首座大師會不會來我們南門觀?”

  道人搖了搖頭:“淨土是不可知之地,如坐雲端,而我道門秉承天意,修無情,行無為,北柯寺怎麼會自讨無趣。”

  “可兩院總不至于因為北柯寺的幾句話就現世人間。”

  “神院的根基就在西洲,這是他們躲不過去的,至于書院……”道人微微凝眉,平靜說道,“讀的書多了,自然迂腐,他們最喜歡講道理,扶危濟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道理。”

  “難怪神廟事發,李布……”

  道童點了點頭,隻是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喉間卻忽然湧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童忍不住張口,隻見一根銀絲扯着半截舌頭,切割着虛空,出現在湖畔的春風中,

  銀絲是道人手中的魚線,舌頭自然是道童的舌頭。

  湖畔的那道微胖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道人望着微微泛起殷紅的湖面,冷漠說道:“神廟之後,世間無人再提李布衣,你以為他們所懼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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