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果一個演員很用心去演繹一個角色,但最後因為不必要的原因而得不到應有的報酬,他該怎樣做呢?”
──發送?
──取消。
“我的劇組發生了一點事,導緻不能順利宣傳……”
──删掉。
宋鐘基大聲歎氣,把自己摔在床裡,用被子蓋着自己的腦袋。還沒鎖屏的手機在被窩裡發着刺目的亮光,他煩躁地翻轉了手機,讓它以背面朝天。
哎一古,不過是發個短信,可是一想到今天下午姜在熙與劉政珉親密的模樣,心中就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感萦繞心頭,而那種别扭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反正就是很看不過眼的憋悶。
他翻開被子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又舉起手機解鎖了屏蔽,看着空無一字的短信放起空來。
要認真問起,其實他找姜在熙也不是為了解決什麼問題,而這次的問題也是他們兩人都解決不了的。
隻是一種……莫名的信賴與依賴?
因為每一次當他遇見困難時,她總是無所畏懼地站在他的那一邊吧。就連趙仁成與車泰賢都認為兒戲的決定,她也是義無反顧地支持他。
不是那種與己無關所以随意表态的敷衍,他能夠感覺到她是發自内心的為他應援,而這種鼓勵感染了他自己,讓他覺得自己也能夠做到丶并且能夠做得更好。
所以這一次即使是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也盲目地相信姜在熙會為她帶來鼓舞,因此才會去尋找她丶接近她,期待會在她的身上找到希望。
她擺出一副“他就是她的世界”的姿态,到頭來,她卻不一定隻有他。
雖然她總是說她是他的粉絲,但大概隻把他視為一個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偶像,雖然比起一般的偶像和粉絲多了一層學長妹的關系,但真論起來,也就是比一般人好一點的關系。
就是那種通訊錄裡會有對方的号碼,但無事不會互相發短信,就算發了節日祝福也是群發的那種吧。
明明他對她的感情不止是這種程度的,甚至有一種若隐若無的依賴,可現在這麼細想起來,才發現原來兩人之間的關系這麼疏遠,疏遠得……她與另外的人待在一起,他就馬上被排擠在那個空間之外了。
這種感覺非常差。就像是那種小朋友把一個人當成知己,但發現原來自己其實并不在對方的親密好友圈的失落。盡管他對姜在熙也不至於是把對方當作至親,但那種失落是同樣的道理吧。
宋鐘基惡狠狠地瞪視手機,手機卻像是感應到生命受到威脅般猛烈震動了幾下,他一個沒留神脫手了,重重的手機便砸到他的鼻梁上。
“嘶──”
幸好鼻子是真材實料,不然大晚上的讓他去哪找整型醫生。
他捂着鼻子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封來自“屋裡主人”的短信。大掌底下的嘴不經意翹起,在看見内容後更是上揚到一個明顯的弧度。
好吧,原諒她了。
短信的内容是這樣的:“終於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了,抱歉今天剛好正忙着準備下一期《号外》,招呼不周。我後來想了想,前輩今天來學校……是找我嗎?”
在宋鐘基離開之後,姜在熙抓破腦袋都想不通為什麼宋鐘基會經過成大,學校還沒有開學他應該不是回來上課,他最近的工作行程也不在這邊附近。猶豫再三後,最終她厚着臉皮發出了這條短信。
在她看來,即使宋鐘基真的隻是順道來社團看一眼,她也不過來自作多情了一次。可假如她是真的有事來找她,卻看見她跟劉政珉在忙而離開,好像怎麼說都有些過意不去。
她向來把他放在自己的上面,臉皮可遠不如他的事情要緊。
宋鐘基的煩躁瞬間一揮而散,他坐起了身,擺好嚴整的陣勢,他抿着嘴唇不斷反覆編輯文字,就是之前跟宋稚孝或趙仁成短信也沒有這般的仔細對待。
就在他想着怎麼回應才好的同時,姜在熙又傳來了一封新的短信:“要是我想太多的話,請不用理會我,今天看見前輩我很高興呢。”
她怕她的自作多情讓他為難了──明明是順道卻被誤解為專門去找自己,想要否定又要顧及對方顔面。她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的回覆,便不安地先為宋鐘基找了下台階。
宋鐘基吓了一跳,也不再思前想後,為免她等太久亂想什麼,乾脆先發送一封短信:“是特地來找在熙xi的。”
是特地來找在熙xi的。
另一邊廂的姜在熙用唇型跟着念了一遍這句話,再看了一者發送人确認對方的身份,激動得在床上跳了起來,腦袋還撞到了天花闆。
本來快要進入睡眠的屋裡被主人高分貝的尖叫驚得毛都豎起了,撐起四肢後發現隻是主人在發瘋,扔了她一個深深的蔑視的眼神後便懶懶地重新趴在狗窩裡。
姜在熙猶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狗鄙視了,拖着屋裡的尾巴到了床邊,一雙剛剛洗完澡乾淨亮白的腳丫輕輕踩在它的背上,屋裡馬上舒服地哼唧起來。腳丫被屋裡柔軟的毛撓得一陣痕癢,她一邊笑着一邊回覆:“要見面嗎?”
短信剛發出的下一瞬間,他的電話就撥了過來,專屬於他的《yboy》鈴聲第一次在她的手機響起,在那一刹那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她惶恐地接起了電話,還不待她說話,對面便傳來了他低沉的嗓音:“喝酒嗎,現在見面吧。”
大概是在夜裡的關系,他的聲音比平常更要放松,也更磁性了。姜在熙手裡握着手機,稍微急速的呼吸聲傳到話筒裡,對方輕笑一聲,再說了一句:“見面嗎?”
“見面,現在就見面吧。”姜在熙一下子站了起身,還不小心踩到了屋裡的尾巴,惹得它一爪子拍在她的小腿上。為免引來對方的疑問,她忍着腿上的痛輕撫屋裡,用耳朵和肩膀夾着手機,“前輩現在在家嗎?我來找您吧。”
“不了,還是我來找你吧。”
宋鐘基看着窗戶外漆黑的天空,跟姜在熙約定了四十分鐘後在她家樓下見面,便快速換了一件湖水藍色t恤和牛仔褲,穿上匡威的黑色經典款準備出門。
他在玄關的櫃子上拿起了鑰匙,意外看見幾個月前随手放在櫃頂的《号外》創刊号。本來因匆忙而稍顯凝重的神色柔和了下來,摸摸紙上的自己的臉,然後真的拉開門離開了。
姜在熙一挂線也馬不停蹄地為見面作準備。換上了心機的白色露肩背心和黑色a字裙,用直發棒夾好了發尾的造型,看見時間還來得及甚至在上妝前先敷了一塊面膜。
就這樣過了三十多分鐘,她畫好了一個看起來就很潤蜜的唇妝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突然就很挫敗地用腦袋撞牆。
她這樣跟上午完全不同的打扮,看上去真的是太刻意了吧。五指煩躁地抓亂了梳好的頭發,又重新換上了一套普通的衣服,這麼一來一回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了,沒時間多檢查一遍就匆匆走了。
一到了樓下,果然已經看見宋鐘基坐在公共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着天空。她咬咬唇,緊張得捏着衣角上角,“等很久了嗎?”
“我也才剛到,”他沒有看着她說話,而是伸出手指指向夜空,“你看,這裡能看見很多星星。”
雖然說是剛到,但他鼻上都冒汗了,顯然是在這悶熱的天氣下等了好一會兒了。她笑着沒有揭穿他,隻順着他的話一起仰望天空。
住在這一帶的她向來知道,這裡的房務因為年資高,多是幾層的沒有電梯的老式屋宇,因為沒有高樓大廈的遮蓋,所以也容易看見星空,“有時候我不開心時,也會看一看天空。看見這麼漂亮的天空,就會覺得世間上還是有美好的東西的。”
“真的呢,看見大自然的神奇,就會覺得自己的渺小,那些煩惱也好像不值一提的塵埃一樣。”宋鐘基感歎着收回了視線,自見面以來第一次正眼看着姜在熙,焦點卻不是落在她精心妝點的面孔上,而是在她的後頸。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姜在熙邊睜着眼睛問:“怎麼了?”一邊把手拗後摸摸自己的後頸,這一摸,果然摸出點什麼,連臉都快垮下來了。
宋鐘基這才忍不住“噗哧”的笑出了聲,捏起挂在她衣服上還沒剪去的吊牌,“很急嗎?我下次會多給你點時間的。”
姜在熙瞪了他一眼,隻是對方接收不到她的惱意,還笑着問她:“有剪刀嗎?”
“隻有指甲刀。”而且還是鈍得她正打算去買一把新的,姜在熙郁悶地回答。
宋鐘基接過她的指甲刀,刀口處果然鈍得剪不斷連着吊牌的繩子,他專注地一下下地磨斷繩子,嘴巴卻忍不住唠叨:“女生身上不帶點武器,能保護好自己嗎?”
她的後頸的線條很好看,以前沒在意,現在她拿起了頭發方便他行動時,宋鐘基才發現原來女生的後頸是一種很魅惑的線條。
而且因為剛剛洗完澡的關系吧,她頭發的洗發精香味和體上的沐浴*混合成一種清新的體香,沒有擦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水,嗅起來讓人精神很是放松。
“嚓”的一聲,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繩子終於被磨斷了,但宋鐘基心裡意外地有些惋惜──應該再慢一點的。
姜在熙把長長的頭發放下了,掩去了她的後頸線條,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一樣閃爍,“我們現在是去喝酒嗎?”
視線從後頸移到臉上,看見她比平日耀眼的臉,他可不會蠢得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心理作用而讓她都變得漂亮起來。
“嗯,就去上次我跟光珠一起去的酒館吧。”他笑着說。
果然,她還是很在乎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