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裡還有他,不然,你不可能還一直跟着他。你若真恨他,先不說會與他為敵,最起碼,也會投轉到他人座下。”
花飛語坐在窗内,痛苦倚牆,任由淚水爬滿面頰。
※※※
暮秋黃昏,茫崖上下一片枯敗清冷。
米蘇一路走的很慢,慢的好像從千幻亭都幽篁館隔着千山萬水。
“風使。”淡漠的聲音裡,似透着一絲戲谑一絲自嘲。
米蘇赫然止步,看向前方左側倚靠在一株大樹下的男人。
夜驚瀾微微皺眉,他從那雙一向冰冷的眼眸中,讀出了一份難掩的無助。
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似是瘦了很多,那身水色衣裙甚是寬松,飄飄若仙。
她就那麼怔怔看着自己,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又以為是自己來糾纏她了?
又在想法子擺脫自己嗎?
夜驚瀾自嘲一笑,拿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
是啊,自己這不是糾纏是什麼?
自己這不是放不下是什麼?
離開幾個月,每時每刻不在牽挂着她。
怕她受傷;
怕她受欺負;
怕她吃不好;
怕她睡不好;
怕她被人惦記上;
怕她落入有心人設下的圈套中;
更怕她,出了茫崖會被仇家砍死!
前段時日,因熬不住相思,就跑回來看看她,她卻站在那裡眼眸都不擡一下。
無言的一個行禮後,就忙不疊的逃走。
當自己是瘟疫嗎?
當自己是禽獸嗎?
今日在議事堂前,真想沖過去刨開她的兇膛,看看她究竟有沒有長心!
真就打算一輩子都對自己這麼冷漠嗎?
沒良心的女人!
還清那了三千兩,就可以徹底把自己從記憶裡抹殺掉了嗎?!
可惡!可恨!
見她遠遠的站在那裡,不肯走過來,夜驚瀾心裡越發不舒服,心頭已然燒成了一片火海。
他騰然直身,大步流星從她身畔錯身而過。
娘的!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犯賤!是老子犯賤!
最後一次!
保證沒下次!
蓦地,他手臂上一緊,腳下硬生生止步。
他難以置信的看向抓住他胳膊的那隻手,他清楚的感覺到,那隻手在顫抖。
那是種無助,是種恐懼,是種慌亂。
“你……”米蘇垂着眼簾,不敢去看他,眼圈卻紅了,聲音裡透着喑啞。
夜驚瀾心一揪,轉到她面前,細細打量她的表情,沉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米蘇顫顫擡起眼簾,看向那雙狹長鳳眸。
淡淡的酒氣,屬于他的氣息……
夜驚瀾眉間皺的更是厲害了。
他感覺到,米蘇抓着他胳膊的手越來越用力,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而且,他清楚的看到,她那雙結滿冰霜的眼眸裡,聚起一層霧氣,朦胧幽怨。
他心慌意亂,不自控擡手按上她的手,柔聲問道:“蘇蘇,告訴我,你這是怎麼了?”
米蘇鼻子一酸,眼中霧氣驟然增多,粉唇顫顫,“我想……”
“是……青龍和風使?”旁邊蜿蜒小徑上,傳來平伯年的聲音。
米蘇眸光一沉,下意識要抽手。
誰知,夜驚瀾非但不放,反倒還死抓着不放,不僅不放,還乜斜起一雙醉眼把薄唇湊了過來,壞壞笑語,“莫要躲,随我去一醉居可好?”
米蘇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冷臉用力抽手,後退躲避,沉聲斥責,“請尊者自重!”
“自重?自重是個什麼玩意兒?來,讓老子親一口!就親一小口!”夜驚瀾越發放肆,歪頭就向她脖間吻來。
平伯年已然看明白是怎麼回事,趕忙向前,狠狠把他推開。
他跌跌撞撞,險些摔倒。
“屬下見過司務長老。”米蘇離開平伯年身後,沉臉行禮。
平伯年也顧不上理她,指着夜驚瀾的鼻子就開始數落,“你說說你,真是胡鬧出圈兒來了!撒酒瘋到妓院裡撒去,也不怕被教主知道!”
“怎麼了?老子就是想牽牽她的手,親她一小口,又沒真的把她怎樣!”夜驚瀾一副痞子無賴相,也不怕被人聽到,扯着嗓子一陣嚷嚷。
“丢不丢人!也不怕被人聽到!”平伯年沉聲呵斥,随即,就又看向米蘇,關切詢問道,“風使沒事吧?”
米蘇眉間蹙着不悅,拱手道:“屬下沒事。青龍尊者喝多了,想是把屬下當成了其他女子。屬下告退。”
平伯年見她向幽篁館走去,伸手就狠狠揪上了夜驚瀾耳朵,“跟老朽走,好好醒醒酒去!再敢胡鬧,先帶你去找司刑!”
夜驚瀾哀嚎連連,低頭間,偷偷瞥眸向那寂落背影瞅去,眼底蘊滿層層擔憂。
※※※
米蘇進入幽篁館後,蹙眉喚道:“餘月。”
餘月正在廚房做飯,聽到聲音,系着圍裙就跑了出來,“主人回來了,飯菜馬上就好,請主人稍候。”
“我不餓,你們三個吃吧。”米蘇淡淡說着,就往自己房間走去,“燒些熱水送到房中,我要沐浴。”
餘月敏感的覺察出,今天的主人有些不太對勁兒,可具體哪裡不對,她也說不上來。
浴桶中灑了一層白茉莉花瓣,清香淡淡。
熱氣氤氲裡,米蘇白白的面頰上飄上兩抹紅霞,原本粉嫩的唇瓣,也越發充盈紅潤……
※※※
茫崖三層,一醉居。
夜驚瀾雙臂抱膝團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正飽受着不安與擔憂的折磨。
那雙含着淚光、無助的眼睛,在他面前不住打轉。
那個死女人究竟是怎麼了?
她說,她想……
奶奶的!話說一半留一半,這不是折磨死個人麼!
她究竟想做什麼?
難道,想通了?
想要離開天魔教了?
不行!看她那委屈的小模樣兒,指定是出事了!
他坐不住了,騰然跳下椅子,就向門外大步走去。
“主……哎呦!”
靈允慌裡慌張的從外面一頭紮進來,正好紮入他懷裡,抱着腦袋一聲慘呼。
“幹嘛呢你?!走路不帶眼睛啊!”夜驚瀾氣不順,張口埋怨。
靈允也顧不上委屈,張口結舌的指向門外,“那誰、那誰來了!”
夜驚瀾不耐煩的擡手就向他腦袋上拍去,“什麼時候添這新毛病?把舌頭給我捋直了好好說話!那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