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窗糊出了好大一個窟窿,此刻我的臉同雜物閣内二人面面相觑。總算是看清了,但現在的狀況可真令人哭笑不得。
我該如何描述眼前的香豔之景?
一襲暗色長袍上壓着身着紅色絲質羽衣的絕色美人,美人五官輪廓深邃迷人,半眯着明目略帶驚訝的看着我。她纖細的手指輕撫着身下之人的兇膛,我定睛一看,男人的上衣已被解得差不多了,露出結實的兇膛。
身下之人正是那魔徒沈莫沉。
眼前場面看得我血脈噴張,張目結舌,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的處境。
想必這美人就是沈莫沉的老相好——傳聞中的異域女子——夢梵。莫非這沈莫沉想情人想得緊,不惜冒着雷雨夜尋情人?我該不會壞了别人的同房好事吧?這麼一來沈莫沉估計又要把我殺了!
“我!你們是誰!你們别想偷走我大蜀山的書!”我假裝不認識他們,假裝自己是盡職盡責的藏書閣守護者,沈莫沉應該不會殺掉同門吧。況且,我又不是故意偷看的!(很心虛)
“咳咳,那個,今晚月色不錯,就不妨礙你們男歡女愛了,再見!”我伸着一張臉自顧自的說着,全然不管屋内錯愕的二人。說完正想跑。
“慢着。”夢梵開口了,她輕啟紅唇,渾身散發着誘惑的味道,“怎麼我不曾見過你?”
大姐你每天被禁閉在這内樓深處,你能見到誰啊?我差點把這番話脫口而出,幸好沒有否則小命不保。
“我是新來的弟子。”我隻想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手心揣滿了汗水,“那個……我啥都沒看到!你們慢慢來不要着急!我先走了!”說罷,我一溜煙跑回隔壁藏書閣。
回到藏書閣我整個人癱在地上瑟瑟發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上次被擄走時沈莫沉并未正眼瞧過我,這魔徒嗜血成性,保不準會滅掉素未謀面的同門師妹,此刻我能想到的最應該求助的人是江羽師兄。但藏書閣處于内樓深處,離蜀山弟子樓尚有一段距離,加上今夜狂風驟雨,就算哭喊得再大聲也不見得有人聽見。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幹坐着等死也不是個辦法!我得去通風報信!對!得去找江師兄!
我随手抄起門邊的油紙傘,輕輕推開藏書閣的木質門闆,蹑手蹑腳走出門去。
“去哪兒啊?”
門廊外,黑色身影倚靠在門邊,修長的雙腿交叉站着,腳旁一灘雨水清晰可見,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凄涼的氣息。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吓得那叫一個激靈,倒吸一口涼氣後差點把傘給甩出去,動了動唇,卻害怕的什麼也說不出了。
“不說話?”沈莫沉繼續追問着,慢慢走近我。他的腿很長,步子邁得很大,光隻跨了有半步的距離便同我面對面了。
我緊張得攥緊拳頭,臉憋得通紅。
“打擾你們,不合适。”沉默半天,悶出這樣一句話。
“噗哧。”我分明聽到他忍不住偷笑的聲音,擡起頭睜大眼睛望着他。“你是害怕再被我擄走一次?素食?”他說着,微微低頭邪魅的看着我,眼裡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他,武功天下第一的魔徒沈莫沉,居然,記得一個并未正眼瞧過的,曾想殺死的平凡人?驚了?我睜着眼睛,恨不得吧眼珠子給瞪出眼眶。
“看來師兄待你不錯,還引你入蜀山。”沈莫沉順勢奪過我手中的油紙傘,一開一關的把玩着。
“那個……你和夢姑娘,完事了?”我瞬間不害怕他了,甚至還覺得有些親近。苦笑着,問他。我發誓這僅僅是出于好奇!
“姑娘?也隻有你這種素食會稱她為姑娘了。”他沒有回答我,而是輕輕推開堵在藏書閣門口的我,大步跨了進去,随意翻閱起閣内藏書。
我沒繼續接話,默默的跟了進去,輕輕掩上門。
這一幕,僅那麼一瞬,讓我忘了他是魔徒沈莫沉。除了那不合時宜的暗色長袍,他身上的一切是那麼的符合這閣内的書香氣息,烏黑的長發肆意散落在肩上,淨白的肌膚在閣内昏黃油燈照耀下顯得柔和了許多,他的表情平靜目光溫柔,纖細的手指在紙上來回劃着。他對書的寵愛,像極了對愛人的寵愛。
我竟看愣了神。
“她是魔鬼。”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帶回現實,一時沒聽清。
“什……什麼……”
“沒什麼……”
趴在閣内的矮桌上,眼前是沈莫沉看書的場景,一股強烈的睡意襲來。睡眼惺忪,視線漸漸模糊。我忘了問清沈莫沉不殺我的原因,也忘了給江羽師兄通風報信,忘了許多……隻記得,該睡了……
……
一夜好眠。
清晨,雨後的空氣特别清新,時不時飄來青草香氣,在這山中生活久了不免會染上這樣一種氣息,估計這是江羽身上氣味的來源吧。清新的空氣給鳥兒帶來特别的心情和清晰的視野,山林内鳥兒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好似到了豐收的季節,蜀山派内更是生氣一片,弟子們早起操練的操練、下山的下山、進山的進山……各有所職。
醒來時我是伏案在藏書閣内的矮桌上的,身上蓋着一件帶着些許潮濕的男裝裡衣,看着這件裡衣我不由得心跳加快。潮濕的、男子穿的,除了沈莫沉的還會有誰的?他這樣一個鐵石心腸的魔徒竟會怕我受涼而給我蓋上他的裡衣?看來他的心底裡還是藏有柔軟的一面的,畢竟殺死我可比掐死一隻蒼蠅容易多了。
我直起身,随意整理自己,發現門邊的油紙傘已不見蹤迹,估計是沈莫沉夜裡帶走了。
哐——
突然門被粗暴的推開,一個高挑的身影匆匆闖了進來,她一屁股坐在我的身旁,咚的一聲摔下幾個包子在矮桌上。是若伊。
“哎喲,這内閣可真高。可真累死我了。”她聲音陰柔,但并沒有刻意做作,說話的語氣比我還要粗魯,像個男孩子似得,“雲蘇兒,早知道我就不答應給你送早點了,這藏書閣樓層可真高。”
我拿起包子就吧唧吧唧的吃了起來。說來也奇怪,明明這蜀山裡學醫女弟子這麼多,但我偏偏隻和若伊聊得來,不知不覺和她的關系已經可以用非常好來形容了。估計是因為她和我一樣貪吃吧,時常半夜在廚房遇到她,于是我倆便培養出的以吃為主的同門師姐妹友誼。
“誰叫着蜀山上下就你最受寵,一不用早起操練二不用駐守内閣的。可去可不去全憑心情!大閑人!”我邊吃邊說。
“少啰嗦!快吃快吃!今天江師兄特别吩咐我,叫你一定要去開早會!”
“不是吧……說好的駐守内閣不用操練呢……”
“這我就管不了了,反正江師兄吩咐過的,你就算是死了我也得給他帶過去。”若伊開玩笑道,“況且,特别點名讓你去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找你。”
沒辦法,盡管一百個不願意,我還是在吃完肉包子後老老實實去參加了早會以及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