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裝了魚的盆子回到家裡頭,得意的孩子們自然是要吵嚷着自己的功績的,不過這時候成年男人還有杜芸娘、二嬸子她們都下地去了,隻有杜芸奶奶還有杜芸三嬸子在家裡頭。
“呦,這麼多魚呀,這感情好!”杜芸奶奶看着孩子們弄回來魚了,高興的說道,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這條魚大,收拾出來抹點鹽晾着,正好中秋的時候不用加菜了!”杜芸奶奶看着魚裡頭有條大的,當下眼睛就亮起來了,眼疾手快的一下子把那條長鯉魚給拎了起來,美滋滋的說道。
“啥?!”杜芸奶奶這話一出,孩子們的小臉兒頓時就垮下來了,如今才是公曆八月份,要是等到中秋還得有快倆月呢,眼瞅着這麼一條大魚不能吃,委屈的小吃貨杜桐和杜茵眼淚兒都要下來了。
“奶……咱們家人口這麼多呢,要不就都炖了吧,咱們也改善改善。”杜芸看着弟弟妹妹們可憐兮兮的樣子,忙不疊的跟奶奶求情說道。按照以往的經驗,杜芸是家裡頭最有文化的,又得老太太的寵,這點兒要求杜芸奶奶多半會應承下來的。
“不行,不年不節的改善什麼改善,又不是嫁給萬元戶了。這魚我做主了,腌起來過節吃!”杜芸奶奶看到杜芸就想起昨天她拒了董家求親的事兒來了,氣不打一處來,原本能松口的事兒也不準備松口了。
“奶……”杜芸一聽奶奶的語氣,就知道她是為了親事兒在生氣呢,心知道這鯉魚是炖不成了,隻能苦笑着叫了一聲。
“叫也沒用!”杜芸奶奶隻是跟杜芸賭氣,卻也是真的心疼自家的兒孫們,要不是家裡頭條件這麼差,自己也不至于摳摳搜搜的不給孩子們吃東西。看着盆子裡頭還剩下四條巴掌大的鲫魚,還有幾條小雜魚,杜芸奶奶咂巴咂巴嘴,就這麼點兒東西還真不夠全家十幾口人吃的。
“奶,咱們家還有黃豆不?要不咱們拿斤黃豆去換兩塊大豆腐回來炖着吃?”杜芸不忍心看着弟弟妹妹們失望,厚着臉皮跟奶奶讨價還價。家裡頭的金貴東西,都是由奶奶保管的,什麼雞蛋呀,白糖紅糖啊,黃豆花生之類的,沒有奶奶點頭同意,可是絕對沒有辦法拿出來的。
“拿啥一斤黃豆!給你拿半碗換三塊豆腐回來就偷着樂吧!”杜芸奶奶瞪了杜芸一眼,還是不忍心讓孩子們太失望,念念叨叨的從懷裡頭掏出了鑰匙來,開了東屋的闆櫃,舀了多半碗黃豆出來。
“奶你真好!”杜芸看到奶奶妥協了,笑眯眯的蹭到她身邊去,拍着馬屁。底下的小孩子們一聽到有豆腐吃,雖然知道比不上鯉魚好吃,卻也是難得的加菜了,一個個樂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好什麼好,就這麼個破家,還有一群小饞嘴兒!”孩子們的歡呼和笑容讓杜芸奶奶心裡頭也很高興,不過這風氣可不能助長,杜芸奶奶強繃着臉說道。家裡頭的饑荒雖然還得差不多了,可還有幾個大小子的婚事呢,還有這房子也太小了,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不省着點可不行。
“奶,你放心,以後我掙了錢,好好孝順你!”杜芸看着奶奶強裝的樣子也不點破,笑着靠在奶奶身邊,感受着她身上傳來的溫暖,有家人疼愛可真好。
在孩子們的盼望中,晌午總算是一點點的爬來了。杜芸用大半碗黃豆換了三塊大豆腐回來,再加上淘回來的四條巴掌長的鲫魚,這頓飯就成了全家上下十分期待的豐盛飯菜了。
杜芸娘動作利索的把鲫魚收拾了出來,正要按着老方法炖,就被杜芸攔了下來,“娘,今天讓我炖魚吧。”
“哎!”杜芸娘是個沒主意的,又覺得閨女有文化厲害着呢,閨女想要炖魚,她連問也沒問一聲就把竈台讓了出來。
杜芸動作利落的将蔥切段、姜切片,三塊大豆腐切成了一寸見方的大塊兒,用姜片把微熱的大鍋底下抹了一遍,再稍稍的倒了點兒底油進鍋裡頭,就把洗好晾幹的鲫魚放進了鍋裡頭慢慢煎。
魚肉遇到油産生的鮮香氣息,順着熱氣漸漸的彌漫在廚房裡頭,一早就等着這頓飯的孩子們,一個個巴着門框往廚房張望着,貪婪的吸取着這煎魚的香氣。
“真香呀!”杜芸一邊兒細細的煎着魚,一邊兒感歎着這野生鲫魚的鮮美,不知道是不是身子裡頭油水兒太少的緣故,做着飯的杜芸隻覺得自己餓極了,餓到讓她自己把這四條魚統統吃掉都沒問題。
細細的把四條魚煎到兩面金黃,杜芸把魚盛出來,用蔥姜炸了個鍋,趁熱往鍋裡頭放了魚添了水,大火燒開了水以後,把切好的豆腐放進了湯汁裡。
因為魚和豆腐都是有數的,家裡頭人口又多,為了能讓大家多吃上點兒東西,杜芸在鍋裡頭添了不少的水,就算魚湯是稀的,也很香能下飯不是?
千滾豆腐萬滾魚,魚和豆腐都是不怕炖的菜,越炖越入味兒越炖越好吃,杜芸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做飯的手藝自然是沒的說。
金黃色的鲫魚,雪白的豆腐還有奶白色的濃湯,這一道鲫魚炖豆腐,被她做的是皮酥骨爛、香氣撲鼻,絲毫不比五星級大酒店裡頭的廚師做出來的遜色半分。
“來,嘗嘗味道。”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杜芸抵擋不住孩子們眼巴巴期盼的小眼神兒,用湯勺從鍋裡頭舀了一勺魚湯出來,又舀了一塊豆腐,用筷子細細的夾成幾份兒,招呼着門口巴着的孩子們來嘗嘗鮮。
這嘗味兒自然是不能敞開了吃的,不過一人分幾口湯,一小塊豆腐罷了,就算是這樣一點兒小東西,卻也把幾個孩子們香的直咂嘴,紛紛說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很是期待的想要再吃點兒。
“喝,真香啊!”因為家裡頭晌午飯有好菜,下地的大人們回來的也比平日裡頭早些,一進了院子就聞到炖魚的香味兒,别說是孩子們了,就連他們都忍不住想要扒在鍋邊兒上開飯了。
杜芸爺爺大手一揮,開飯了,衆人紛紛就位,悶頭開吃,一時之間整個院子裡頭,就隻能聽到吸吸呼呼吃東西的聲音,竟是沒有一個人舍得說一句話的。
等到盆子裡頭、鍋裡頭的所有魚和豆腐被吃完了,衆人還意猶未盡的把剩下的魚湯都舀了喝了,直到盆碗全光的時候,一家子人才長呼了一口氣,紛紛稱贊起今天的魚炖的好吃來。
“今天可是杜芸炖的魚,沒想到她不光是學習好,就連廚藝都這麼厲害,以後肯定能嫁城裡人!”一向尖酸的三嬸子,破天荒的稱贊起杜芸來,這能嫁城裡人,可是對農村丫頭的極高評價了。
三嬸子的這話得到了全家的一緻認可,杜芸奶奶和杜芸娘臉上的笑容也燦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