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頭敲着椅子把手,正考慮該怎麼處理眼前這個人時,那人狠狠一眼瞪向了我身後的秋傲霜:“傲霜,你怎麼跟這種人混在一起?趕緊給我過來!”
“爸爸,你聽我解釋……”秋傲霜的表情尴尬到了極點,想要伸手把對方拉走,那人卻狠狠一甩袖子:“就在這兒說!”
秋傲霜沒有辦法,隻好把我們趕到靈堂之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我輕輕碰了碰身邊的宇興陽:“怎麼回事兒?”
宇興陽苦笑道:“那個人叫秋白野,很有名的學者。雖然是文人,但是骨子裡卻有幾分俠氣。他最看不慣别人仗勢欺人,看到了就一定要管。”
“本來他跟老八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麼交集,就是有一次管閑事的時候被幾個小混混給圍了,正好老八經過,救了他,從那之後,兩個人就成了朋友。”
宇興陽看了看我的臉色:“老秋是我的朋友,我們兩個人深交已久,不然秋傲霜也不會叫我叔叔。他那個人很不錯,做事也是對事不對人,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你多擔待,我替他向你擺酒賠罪。”
我們兩人對話的工夫,秋白野的臉色已經緩和了下來,但是怒氣猶在:“就算對方咄咄逼人,他也不應該随便出手傷人!這種人做事太霸道……”
檀越冷聲道:“這位先生說話太過偏激了吧?如果我們隻是來求購血玉的普通人,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們,甚至白白拿了錢财,也得不到血玉。”
“可你們不是普通人!”秋白野冷哼道:“隻要你們展示出一定的實力,他們就不敢造次,你們大可以坐下來協商解決。”
“哈哈……”我背着手站了起來:“我這次過來找血玉,是為了救你的朋友宇興陽。當然,我也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他們讨價還價。但是那樣做,我們在一天之内肯定拿不到血玉。沒有線索,我們就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乖乖等死。等我們拿到血玉之後,說不定,宇興陽的屍體就已經涼透了。”
我漫步走到秋白野面前:“我這個人沒念過幾天書,除了江湖道兒,想不出别的辦法。先生是不是能教教我,當時,我該怎麼把血玉拿過來?”
“這……”秋白野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我淡淡一笑,剛要回到座位上,秋白野卻忽然來了一句:“年輕人,我勸你做事别太霸道,否則必遭橫死。”
如果說,剛才我還覺得秋白野的固執有幾分可愛的話,那麼他這句卻真正撩出了我的火氣:“你既然說我霸道,那我還是把壞人做到底好了。”
我一揚手腕上的表:“半個小時之内,我要看到血玉,而且一分錢不給。隻要超過期限,我立刻炸了靈堂,讓老八曝屍荒野。”
我話音落時,已經從背包裡拉出了炸藥,扔到了玻璃棺材上。距離棺材最近的幾個人,吓得當場站了起來。
“都給我回去!”檀越連開了幾槍,硬是把人給逼回了原位:“半個小時之内,要麼見到東西,要麼你們就跟死人一塊兒變成碎肉。你們也可以選擇現在就站起來,試試能不能活着跑出去。”
“你……你……”秋白野氣得臉色鐵青,指着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冷着臉坐回了原位:“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跟人比霸道,你能如何?”
秋傲霜趕緊扶住了身體搖搖欲墜的秋白野:“你太過分了!”
我正要開口時,始終跪在棺材邊上的少婦忽然開口道:“半個小時之後,我把血玉送到宇先生府上。現在請你不要打擾八哥安甯。”
對方的語氣裡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意思:“如果你信不着我,我可以馬上跟你走,帶着你去找血玉。”
我挑了挑拇指:“你比那些人強多了,我信得過你。我們走。”
我站起身來,帶着檀越、宇興陽大步離開了靈堂之後才開口問道:“那個女的,是什麼人?”
宇興陽道:“沒見過。我隻知道老八生前常跟我們說,他有一個妹子叫妮圓圓。我們都以為那是他金屋藏嬌的外室,還跟他開過幾次玩笑,不過,老八當場就翻了臉,說他跟妮圓圓就是純粹的兄妹關系,後來我們也沒多問。”
宇興陽頓了一下道:“老八的手下都叫她二嫂。他們之間的關系,說不清楚。”
“哦。”我沒再往下問,我對老八和妮圓圓之間的關系不感興趣,我最關心的是那塊血玉什麼時候能出現。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妮圓圓如約而至,她左手裡夾着一個暗紅色錦盒,右手卻領着一個粉雕玉琢似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也不認生,看見我之後還主動跟我說了話:“叔叔,我叫小仙,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孽。”我蹲下身去跟那個小女孩握了握手,才擡頭看向了妮圓圓。後者把錦盒放在了桌子上:“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我給宇興陽遞了一個眼色,他心領神會地安排傭人帶走了小仙,我這才慢慢掀開了錦盒。
那裡面放着一塊差不多兩寸寬窄、三四寸長、底厚頭薄的玉石。那塊石頭要是立起來,倒是做印章的好材料,但是平放在盒子裡,卻讓人覺得那是一條剛剛從人身上割下來的舌頭。
我看向宇興陽時,後者馬上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塊玉石。我見過好多藏家的藏品,顔色這麼鮮活的血玉,還是頭一次見着。”
我伸手把玉石拿起來端詳了半天,才交給了檀越。
血玉,是指透了血進去的玉石,并不是天然玉。不管是翡翠、和田玉,還是黃玉等諸類,隻要是真的透了血的,就是血玉。藏家之間也很少用血玉這個詞,一般都叫血沁。
古代人認為,血玉的形成和屍體有關。當人落葬的時候,作為銜玉的玉器被強行塞入人口,若人剛死,一口氣咽下的當時玉被塞入,便會随氣落入咽喉,進入血管密布的地方;久置千年,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便會形成華麗的血玉。這種東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屍體玉塞中最寶貴的一個。
現代人則認為,血玉的形成是玉石吸收了随葬品當中的鐵元素,是鐵物質氧化深入玉石的結果。
但是無論哪一種理論,血玉都離不開墓葬兩個字。玉石沁血必然是埋藏千百年的結果,所以血玉不經過處理,決不能輕易佩戴,否則,光是上面積累的陰氣就足以緻人死命了。
我手裡這塊血玉應該是真品,否則老八也不會急着找淨先生給血玉掃淨。
檀越也跟着搖了搖頭:“除了有些溫度之外,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别的地方,連一絲陰氣都沒有。”
我不由得看向了妮圓圓。玉石本身不會發熱,上面有溫度,不是陽光照射,就是被人帶在身上吸收了體溫的結果。如果這塊血玉一直被放在錦盒裡沒人觸碰,它不會帶有溫度。血玉被拿來之前,有人把玩過?
如果是那樣,妮圓圓先前的表現也就不可信了――一個已經傷心欲絕的人,怎麼還會有心情去把玩玉石?又或者,這塊玉石原本就在她身上。
現在回想剛才的情景,也确實讓人覺得不對。妮圓圓既然想讓老八順順利利地入土為安,為什麼在我大鬧靈堂的時候不說出來?為什麼非要等到我重傷了鄭曉梅之後,在她指正下才開口說話?
妮圓圓神色不變地看着我道:“李先生,可以單獨談一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