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有人越級上告,必須先滾釘闆,也就是光着身子,從一個釘滿釘子的木闆上滾過去。滾釘闆的人,就算不死,也會皮開肉綻,落下殘疾。
那時候,官府認為“沒有極大的冤屈的人,就沒有勇氣和決心去滾釘闆”,所以,隻有滾過釘闆後,官府才會接狀受理。
“滾釘闆”看似是給了有極大冤屈的人一個申訴的機會。但是敢去滾釘闆的人有多少?滾過釘闆還能開口的人,又有多少?
僅僅片刻之後,我就從二樓的窗戶裡看見四個人擡着一張門闆走了過來。
那是一張剛從客房上卸下來的房門,上面亂七八糟的倒插着幾把匕首、短劍。從門面上透出來的幾寸長鋒刃在陽光下寒芒亂流,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麻。
四個人走到距離樓下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擡着釘闆冷聲道:“誰上釘闆就從這兒跳。”
這不是讓我伸冤,而是想要我的命!
古時候的釘闆,長釘雖然鋒利,但是排放密集,人躺上去,隻要别亂動,一般不會被長釘穿透。
可是,賞罰殿弄出來的這個東西不僅排列稀松,而且多數都在人體要害的位置上,加上匕首帶着血槽,人一旦從二樓撲上去,就算不被匕首洞穿身軀,也會先沒了半條命。擡着釘闆的人每動一下,都會加速傷者失血,說不定,話沒說完,釘闆上的人就已經斷氣了。
擡着釘闆的人陰陽怪氣地笑道:“哪位英雄好漢想要滾釘闆?請吧!”
“我來!”我現在四肢動不了,隻能開口道:“言少,麻煩你把我身上的藥力化開。”
肖塵言眉頭一皺:“好吧!給他解開藥力。”
他的手下還沒動手,檀越卻從我身後快步走出:“我來!”
“檀越,你給我回來!”我頓時血往上湧:“你逞什麼英雄?這趟任務我負責,我沒死之前,輪不到你說話!”
檀越輕描淡寫地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且慢!”
檀越還沒走到窗前,唐向晚已經風塵仆仆地從外面趕了過來:“誰也不許跳!”
唐向晚從我的手裡拿過九龍劍,揚手扔向了窗外。絕世名劍化作一道流光,釘在地裡半尺之後,發出了陣陣悲鳴。
唐向晚目視前方:“這次任務,我人間堂放棄了。我們走!”
“站住!”盛義冷笑道:“人間堂的任務可以不做,但是,李孽污蔑賞罰殿的事情還沒完。今天他要不給賞罰殿一個交代,誰都走不了。”
唐向晚雙目含煞地看向盛義:“你能代表賞罰殿,還是能代表盛家?小心給盛家惹禍!”
盛義臉色頓時一陣慘白。剛才他或許是一時口快,或許是在欺負唐向晚是一介女流。可惜他忘了,看似柔弱的唐向晚,是術道上大名鼎鼎的血蝠王。
王者一怒,血流漂杵。唐向晚現在正在爆發的邊緣。
盛義被吓得不敢說話,有人卻在遠處傲然傳音道:“盛義的話,就代表正氣門,代表盛家!一個小小的人間堂竟敢在正氣門面前放肆。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得罪正氣門的膽子。”
那人話音剛落,閻駿逸就倒背雙手,踏步而來:“修羅堂願與人間堂同進同退。”
“你……”遠處那人的話音裡明顯帶起了一絲懼意。
“正氣門好大的威風。”林七閃身走進屋裡:“幽都三鬼,願為人間堂後盾。”
陸仁賈昂首挺兇道:“玄衣暗閣,也來湊湊熱鬧。”
陸仁賈話音剛落,對面别墅裡又閃出一人:“陸長老,你想幹什麼?貿然加入江湖紛争,你把我這個會首放在眼裡了嗎?”
陸仁賈冷聲道:“你趁我不在,把李孽的情報賣給他人,公然破壞玄衣舍的規矩,可曾把祖訓放在眼裡?可曾把我陸仁賈放在眼裡?”
玄衣舍魁首被手下一個長老公然駁了面子,哪還能忍得住火氣:“陸仁賈,我命令你馬上回刑堂領罪!”
“刑堂,哈哈哈……”陸仁賈大笑道:“刑堂那些小崽子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你問問他們,誰敢治我的罪?”
玄衣舍魁首勃然大怒道:“請家法――”
陸仁賈仍舊風淡雲輕地道:“你也不用請什麼家法了。從我就任鐵衣長老開始,家法對我來說早就沒了用處。我也懶得再管什麼玄衣舍的事情。從今天開始,陸某退出玄衣舍。”
陸仁賈不等對方說話,就搶先道:“你如果有本事殺我,那就來吧,我等着刑堂!”
“你――”
我雖然看不清玄衣舍魁首的表情,但是也能猜到他現在必定悔恨交加。盛家就算給他再多的利益,也及不上一個頂尖高手。而且,陸仁賈在玄衣舍多年,就算他不拉走手下的密探,光憑人脈想要建立一張情報網,也是輕而易舉。
誰得陸仁賈,就等于得到一個取之不盡的情報資源。如果陸仁賈加入玄衣舍敵對的組織,玄衣舍就得大難臨頭。
玄衣舍魁首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有人開口道:“正氣門誠邀陸先生加入!首席長老,虛席以待。”
“盛天華!”玄衣舍魁首勃然大怒:“你公然挖人,也太不把我玄衣舍放在眼裡了!”
盛天華哈哈笑道:“陸先生已是自由之身,老夫邀請他加入正氣門,還觸犯了你的忌諱不成?”
盛天華這個耳光扇得極為響亮,玄衣舍魁首的臉色表情一定精彩至極。可惜,我沒能近距離看看。
他們兩個還在怒目而視時,又有人開口道:“儒殿誠邀陸先生加入!”
“浩海宗誠邀……”
短短幾分鐘裡,就有十多個術道組合向陸仁賈發出了邀請,每個組合都不弱于玄衣舍。玄衣舍魁首知道今日局面已經無法挽回,幹脆猛一跺腳,快步離去。
陸仁賈朝着别墅的方向拱了拱手道:“陸某暫時還沒有加入任何一個組織的想法。這段時間,我會到李小兄弟家裡盤桓幾日,一旦我做出決定,自會登門。”
我微微一愣之後,立刻感覺有十多道目光往我身上看了過來。
陸仁賈是在變相的保護我。他自己現在就是一座誰都想要的金山,偏偏這座金山還是個老江湖,一般的手段對付不了他。但是從他身邊的人下手,往往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陸仁賈說要到我家小住幾天,就等于點明了我與他關系匪淺。想讓陸仁賈加入,起碼他們就不能過于為難我。
不久之後,别墅裡有人說道:“看在李孽年少無知的份上,此次本殿不予深究,就在酒店門口罰跪七日算了。”
我聽完火冒三丈:“賞罰殿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大膽!”那人厲聲怒喝道:“本殿念你一時沖動,才網開一面。你若是再不知進退,别怪刑法無情!”
又有人慢悠悠地開口道:“年輕人,常言道,能屈能伸大丈夫,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韓信忍胯下之辱,勾踐親嘗夫差之便,不也一樣能成千古美談嗎?”
“屁的美談!我隻要公道!”我厲聲道:“誰也不要攔我!檀越,你敢跳釘闆,我立刻自盡!”
檀越失控道:“你瘋了?你逞什麼英雄?”
唐向晚沉聲道:“檀越說得對,你自己看看外面,術道宿老、儒門正派、正道名俠齊聚一堂。他們都可以對種種不公視而不見,你一個小土匪充什麼正人君子?土匪就該能屈能伸,可剛可柔。”
唐向晚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每個人聽清。大部分人的臉色難看至極,當然也有人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