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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救人還是殺人

邪門兒 苗棋淼丶 2859 2024-01-31 01:00

  我沒法兒去想是誰救了我,有些事情就是不能想,越想越亂。

  我本意是休息一晚再出發,可老郭頭卻怎麼都睡不着,隔上一段時間就催促我們上路。我知道他是擔心夜長夢多,幹脆不睡了,跟着他往深山裡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天色快要見亮的時候,排骨忽然停了下來,面向附近樹林發出了一陣低吼。

  “有人!”我伸手一揮,所有人都散開了陣型,隻留下大珞小珞保護老郭頭和牧東,其餘人全部往樹林的方向圍攏了過去。

  我剛到樹林邊緣,就看見附近十多棵樹上全都捆着人。我貼近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們應該是盛家人。”

  我說話之間繞到了大樹背後,那個盛家子弟被人反剪着雙手捆在了樹上,捆住他雙手的鋼絲已經勒進了肉裡,手腕處早就血肉模糊了。看樣子,他在臨死之前肯定經過了一番劇烈的掙紮。

  我又轉向另外一具屍體,伸手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臉給揚了起來。那人的面孔就像是被風幹了的樹皮一樣滿是裂痕,傷口裡的肉就像是被曬了好幾天,已經變成褐色的了。

  我放下屍體道:“仔細找找,看看還有沒有活人。”

  我們幾個散開不久,就聽葉森喊道:“這兒有一個活的!”

  我趕過去時,那個盛家人已經被葉森拽着擡起了頭來。對方雖然還沒斷氣,但是眼睛已經模糊不清了,被葉森拽起來時,兩眼茫然地看向四周,我們明明就在他眼前,那人卻像沒看見有人一樣,直接把目光轉到了遠處,一刻不停地東張西望。

  葉森抓着對方道:“這人望路了,快點想辦法。”

  老輩人說的望路,也屬于回光返照的一種。将死之人一下坐起來到處東張西望,卻看不見眼前有人,其實是在看黃泉路在什麼地方,附近有沒有人接他過去,等他再躺下,用不上多久也就完了。

  杜渺從身上抽出銀針,在他身上連紮了幾下,後者才算緩過一口氣來,虛弱道:“水……給我水……”

  我從背包裡拿出一瓶純淨水,輕輕往他嘴裡灌了兩口。那人喉頭動了兩下之後,冷不丁把頭揚了起來,兩隻眼睛同時突出眼眶,腮幫子一下鼓成了圓球,像是拼命想憋住嘴裡那口水。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出兩步,還沒站穩,那人就噗的一聲噴出了一片血霧。等他低下頭時,碎裂的内髒也跟着從他嘴裡湧了出來。

  “沒救了!”葉森抓起對方腦袋之後搖了搖頭:“内髒已經碎了。魂魄……他怎麼連魂魄都散了?”

  我低頭想了一會兒,從身上拔出匕首,一刀捅進對方肚子,順勢下壓,豁開了對方的腹腔。等我收刀時,那人肚子裡立刻淌出了一股肉餡兒似的血漿。

  “内髒怎麼會碎成這樣?”檀越一皺眉頭:“該不會是那口水……”

  我拿着瓶子晃了晃,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兩下:“這就是普通的純淨水。”如果不是我一直把水帶在身邊,我甚至也會懷疑,自己剛才給那人灌下去的是一瓶硫酸。

  杜渺盯着屍體看了半天,又把銀針伸進了對方的肚子:“沒有中毒的痕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杜渺是咒道高手,兼修過巫蠱,千奇百怪的事情看得多了,就連他都說不清那個盛家子弟為什麼會忽然暴斃,我們就更弄不清眼前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我幹脆扔下那些屍體,繼續跟着老郭頭往前走。可是我們越走,沿途遇見的屍體也就越多,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被捆住了手腳,有些人甚至被捆着雙手吊在了樹上,像是懸屍示衆一樣吊在半空。

  直到我們發現第三批屍首之後,檀越才開口道:“李孽,事情有點不對。我們沒看見任何打鬥的痕迹,也就是說,那些人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人捆在了樹上。盛家究竟是遇上了強敵,還是故意懸屍?”

  “懸屍?”大珞并不認同檀越的說法:“就算懸屍也應該是吊敵人的屍體,哪有吊自己人的?”

  “不對!”我搖頭道:“檀越說的有道理。那些屍體被捆綁的地方都是背陰處,就算大白天也一樣見不到陽光。”

  “按照懸屍的一貫做法,屍體應該被吊在太陽底下曝曬,一是消除人死之前的怨氣,讓他沒法兒變成厲鬼,二是為了快速蒸發屍體上的水分,以便讓屍體保存得更久一些。把屍體放在背陰處,容易滋生厲鬼,這不符合術士的做法。更何況,懸屍的還是盛家人。”

  我頓了一下道:“盛家人就算再怎麼不肖,說到底還是出身儒門。儒門中人講究仁義、講究禮儀,就算是敵人的屍體,他們也會讓對方入土為安。懸屍這種事情很少發生在儒門當中。”

  檀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盛家把家族子弟捆起來,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應該是!”我說道:“那些人都是在活着的時候被捆在了樹上,而且被捆在背陰處的人,相對會活得更久一些。盛家人十有八九是準備先去辦什麼事兒,等回過頭來再去救人。”

  “說不定……”檀越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我也聽見附近好像有什麼動靜。等我們順着聲音趕過去時,遠遠看見有兩個盛家子弟正拖着一個被捆住手腳的人往遠處走去。

  兩個人一直把對方拖到一座土坑邊上,才合力把人扔了下去,對落進土坑的同伴看都不看一眼,立刻轉身趕回了山谷。

  我趁着兩人離開的工夫,飛快地跑到土坑邊上,伸頭往裡看了一眼。那下面至少躺着二十多個盛家子弟,有人已經摔得頭破血流、昏迷不醒,但更多的人卻還在拼命掙紮。可惜他們手腳都捆着鋼絲,嘴裡也塞着東西,不要說自救了,就連半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正準備弄個人上來,遠處卻又響起了腳步聲。我趕緊跑回樹林裡:“快點藏起來。”

  我們幾個剛剛隐蔽了身形,就看見剛才扔人的盛家子弟又拖着一個人走了過來。這回,他們手裡還多了兩個油桶。

  兩人把同伴扔進坑裡之後,又把汽油倒了下去。其中一個點起一支煙,狠狠抽了兩口:“你扔還是我扔?”

  “我來吧!”另外一個人接過煙頭,擡手扔進了坑裡。土坑裡呼的一聲冒起了沖天大火,兩個盛家子弟抱着腦袋轉過身去,拼命地捂住了耳朵。

  坑裡的人雖然被堵住了嘴,可是人肉被燒出油脂的聲音卻仍舊不絕于耳。兩個人就在油脂崩響的聲音裡,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卻不敢遠離一步。

  片刻之後,土坑裡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宋夜雨――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糟了!”兩個人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騰的一下蹦了起來:“快砸!快點……”

  兩人像是發瘋一樣從地上搬起石頭往大火裡砸了下去。火焰在石塊的沖擊之下被吹得呼呼直響,土坑裡的叫罵聲卻始終不絕于耳。

  兩個人情急之下看都不看就搬起石頭發瘋似的砸向坑裡。這時,一道身穿灰衣的人影已經飛身而來。對方還沒落地,已經揮動袍袖,卷起地上的碎石往坑裡砸落了下去。

  暴雨一樣的石塊落地之後,土坑裡的大火為之一息,剛才那種撕心裂肺的叫罵聲也跟着戛然而止。

  卷飛石塊的中年儒生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兩個盛家子弟時,那兩個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伏在那人腳下,動都不敢動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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