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指着筆記道:“你們看,筆記中始終沒有提及那個于老太爺和那個女人的姓名。這兩個所謂的高人,究竟存不存在?”
“于老爺子既然選擇遊曆,為什麼不去名山大川,非要到這麼個窮鄉僻壤來?又怎麼會在兇宅裡發現那個女人?”
檀越凝重道:“于老爺子既然是術士,發現了兇宅之後,為什麼不呼朋引伴聯手鎮壓,非要自己看守兇宅?更重要的是,這座兇宅如果僅是無意中發現的東西,于老爺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後人搭進去?為了贖罪?為了大義?于家人會這麼做嗎?”
檀越的話給我提了個醒兒。從于隐海為了報複土匪,不惜挑動土匪跟村民火拼這一點上看,于隐海是一個極為自私、報複心理很強的人。這種人不會有大義的概念,除非他被逼無奈。
更重要的是,于家并不是術士世家,誰能明知道是送死,還要搭上自己的後人?
檀越趁着我思考時,繼續說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筆記中既然記載了沿河村是阻攔兇宅的風水大陣。那兇宅又怎麼會出現在村子裡?是有人打開了沿河村的禁制,還是筆記原本就是一個騙局?”
我想了一會兒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得先找到兇宅。沒找到兇宅,我們所有的猜測都無法證實,說不定會越走越偏。”
杜渺皺眉道:“筆記由始至終都沒記錄兇宅的位置。這片山區這麼大,我們隻有三個人,什麼時候才能找兇宅?難不成,還要回去跟于家合作?”
我笑道:“你說錯了,我們還有一頭狼!上回跟兇宅交手之後,我就悄悄把排骨給放了出去。我估計,兇宅的位置不會離村子太遠,按排骨的腳程,一天一夜足夠搜遍方圓五十裡。一會兒接到于浩軒,我們就去找兇宅。”
幾個小時之後,金野帶着人趕到了約定的地點,連一個招呼都沒打,把于浩軒扔在地上,扭頭就走。
我們趕到于浩軒身邊,發現他已經陷入了昏迷。杜渺擡手在于浩軒身上連刺幾根金針:“他身上的詛咒快要發作了,我現在隻能用金針進行壓制。得趕快找到兇宅!”
我背起于浩軒快走了幾步,直到深入山林,才仰天出發了一聲狼嘯。遠處很快就傳來了排骨的嘯聲,沒過一會兒,排骨就從樹叢裡鑽了出來,用頭往我腿上拱了兩下。這家夥現在的行為越來越像狗了。
我在排骨頭上拍了兩下,它就一溜煙鑽進了樹林,帶着我們一路往北,大概走出三十多裡才停了下來,面對遠處的一座山洞低吼了兩聲。
我順着排骨目光的方向看了過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離我們一百米之外的山壁上開着的兩個呈“呂”字型排列的山洞。
下方的山洞大概有七八米的高度,往上去就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岩石層,石層上面的山洞稍小了一些,洞口四周不見青苔,看上去極為整潔。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山洞附近,用手電往裡照了一下。裡面果然蓋着一座古式的小樓,樓蓋緊貼着洞頂,看上去像是與山洞連成了一體。
兇宅!
那座小樓就是兇宅的本體,樓身從上到下遍布符箓。從符箓被風化的程度上看,應該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加固小樓外面的禁制。
“山洞蓋房子是什麼講究?”我的注意力并沒在符箓上。按照老核桃教我的東西,有人在山洞裡蓋山神廟,也有人幹脆就把神位給供奉在洞裡,卻從來沒聽說過誰在洞裡蓋房子。
杜渺凝重道:“洞屋是雲貴一帶的風俗。但是北方的山洞并不适合建造洞屋。我在很早以前拜訪巫門前輩時,曾經看過他把房子修在山洞裡。那座山洞一共有三層,他住在中間。”
“按照那個前輩的說法,三層洞代表着天地人,頂層住神,中層住人,下層住鬼。住在中間的人,可以上連天神,下通鬼神。”
我聽完之後下意識地用手電往地面上照了過去。從洞口到宅門确實看不出任何不妥,至少在這段距離上,看不出來洞下有洞。
“排骨,你在外面放哨!”我支走排骨之後,自己和檀越、杜渺互相掩護着摸到了兇宅門口。
兇宅大門仍然緊閉,門闆上還留着手指的抓痕。我用刀在抓痕上輕輕挑了一下,木屑上仍然留着人血浸泡過的痕迹。看來,确實有人曾經試圖破門而出。
我用刀順着門縫自上而下劃了一遍,确定裡面沒有門栓之後,才把手按在門上緩緩發力,推向了大門。
大門剛開了巴掌大的一條縫隙,我就聽見地上傳來嘩啦一陣亂響,低頭看時,卻見地上伏着一堆白骨。人骨的手臂雖然已經被門推到了一邊,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那人生前搶到門口,用雙手抓着門闆的姿勢緊貼着大門滑了下來。那人斷開的手指還留在門闆上。
那具白骨身後還有一具屍骸,緊緊地抱着他的雙腿,頭部貼着他的腳腕,嘴巴正好卡在他腳跟的位置上。看上去就像是為了阻止對方逃脫,生生咬斷了對方的腳筋,最後抱着他的雙腿跟他死在了一起。
我本來還想看看房間裡的情景,手電的燈光卻在一瞬間緩緩地熄滅了下去,兇宅再次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檀越抓出手電推了兩下,一樣不見反應:“我先進去,你給我壓陣。”
“不用,一起進!”我擡腳踢開了地上的骨骸,邁步走進兇宅之後,屋裡忽然亮起了十幾盞燈火。尤其是正對大門的兩支白蠟燭竟然爆出幾寸高的碧綠火苗。整座兇宅立刻沉浸在了綠光當中。
那兩支白蠟燭附近的太師椅上,一左一右地端坐着兩具骸骨。其中一具身穿長袍馬褂,頭上的辮子一直垂到桌上;另外一具骨骼略顯纖細,身上披着一件白色長裙,裙子的樣式跟杜渺身上的麻衣有幾分相似。
兩具骨骸始終都盯在門口的位置上,就像是冷漠地看着那兩個人在門口亡命厮打。
我回頭看向杜渺道:“你進來的時候看見過那兩具骸骨沒有?”
“沒見過!”杜渺搖頭道:“我進來的時候,這裡隻有一個空蕩蕩的屋子。鬼魂全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我剛想看看地闆下面有沒有機關,兇宅大門卻在一瞬間轟然閉合。屋内的燭火陡然暴漲半尺,整個兇宅雖然變得燈火通明,卻顯得更為詭異。
我眼睛的餘光陡然間掃見,檀越的人影掙脫了他的腳掌,像是蛇一樣扭動着身子遊向牆邊,順着牆壁和地面的折角慢慢豎立起來,浮上了牆面。
此時,原本空空蕩蕩的白牆上,忽然間浮現出了兩道人影,抓住檀越的影子,把它壓跪在了地上。短短幾秒鐘後,檀越的人影面前又出現了一座斷頭台。我眼看着斷頭台上的閘刀緩緩升起,檀越的人影也被鬼影按在了斷頭台上。
我剛想說話,檀越就指向了我身後:“你看牆上!”
我背後的牆面上同樣浮起了我自己的影子,也一樣是被兩隻鬼影給送上了斷頭台。緊接着,于浩軒、杜渺的影子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了牆上。
“影咒!”杜渺眉頭一皺,雙手忽然背在了身後。
影咒。我聽老核桃說過,術道裡有一種說法叫做“斬影如斬人”。術士用特制的長刀砍向人的影子之後,影子身首異處,影子的本體也會人頭落地。
傳說中的關羽斬貂蟬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