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野什麼都不問,一上來就直接把罪名推到我的頭上,就算是個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何況我這人還一向是得理不饒人的?
我連第二句話都懶得去跟金野說,直接拔出槍來對着連滾帶爬的盧師勾動了扳機。
“住手!”金野的速度也不比我慢,我的槍剛抽出來,他手裡就飛出了一支金錢镖,直奔着我的太陽穴飛射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挪動了幾次腳步,手上也跟着連開了三槍,最後一槍擦開了盧師的頭皮飛過,她卻趁機沖進了人堆裡:“金先生,你看見啦!他當着你的面兒也敢行兇,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啊!”
“李孽,你找死!”金野眼中殺機四射。
我也寸步不讓地道:“你不是說我行兇嗎?我不殺她怎麼對得起你?”
檀越閃身沖了過來,與我并肩而立:“金野,我說過,凡事得按規矩來。你的人怎麼會忽然跑到僻靜的地方跟李孽放對兒,你心裡不會沒數兒吧?”
檀越不等金野說話,就沉聲道:“别以為你們這些年做的事兒我不知道。唐姐上回幫你們平息糾紛的時候說過什麼,你不會不記得吧?”
看來,殺人奪寶的事情,金野不止幹過一回,而且唐向晚對此也頗為反感。
金野臉色陰沉道:“你用堂主壓我?”
我從兜裡掏出一個當時最流行的随身聽錄音機:“你說,我要是把這件東西交給堂主,她會怎麼樣?”
金野雙眼猛然一睜之後,狠狠地瞪了盧師一眼,才開口道:“這件事兒屬于我們堂口内部紛争,還是不要讓人看了笑話。等到任務結束,我自然會給你的一個交代。”
“好!我等着你的交代。”我拿錄音機,其實就是在詐金野。那個錄音機連磁帶都沒有,還錄什麼東西。
“我們……”金野話沒說完,臉上忽然變色:“戒備!”
金野看着我的方向大喊戒備,他的手下頓時如臨大敵。我也在一瞬之間感到像是有什麼龐然巨物從我身後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的陰影從我頭頂開始向遠處傾蓋幾米之後,露出了一角房檐似的影子。
如果周圍不是荒山野地,我甚至會以為自己被挪到了一座古宅的門口,正好站在房子形成的陰影中間。
兇宅!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我們遍尋不着的兇宅憑空出現在我身後了!
“退,後退!”金野厲聲怒吼之間飛快退後。
我卻感到身後的兇宅像是陡然往前挪動了一下,那種高牆臨近、牆上重物搖搖欲墜的壓迫感也随之暴增了幾分,好像是兇宅随時可能坍塌,而我卻又避無可避。
金野退到相對安全的距離之後,才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全身戒備,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提醒我們身後的情景。
我不想去看金野冷笑的面孔,可他卻一直站在我對面,看戲似的不言不動。
蓦然間,我身後響起了一陣門聲,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拉動一扇對開的大門,門闆擦地的動靜就像一把割在人心口上的刀,讓人不寒而栗。
我給檀越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之後,忽然雙腳蹬地,整個人彈射而起,在空中翻動半圈,兩手撐地翻向遠處,回身出鞭,鞭梢帶着一陣風嘯直奔我眼前飛襲而來。
我伸手抓住鞭梢之後,檀越同時發力,我頓時借力飛躍數米,落在遠處,跟檀越并肩而立,回頭看了過去。
我剛才所站的位置上,确實出現了一座兩層樓高的古宅,古宅前面本來應該是緊閉的大門,此時卻打開了一條指頭寬窄的縫隙。
有人站在門後,用兩隻手一左一右地扳住門闆。從門縫中間伸出的八根手指扣進門闆當中連連發力,不僅指頭關節發白變色,手上的指甲也慢慢被掀了起來。
刺眼的鮮血從慘白的手指上連連滴落時,掀開的指甲也一個跟着一個掉落在了地上。
我從門縫當中隐隐約約看見了一隻眼睛。按照常理,一個拼命要脫困而出的人,目光已經集中在一點上,可是對方的眼珠卻在門口來回晃動,好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啊――”
我被身後蓦然傳來的慘叫聲吓了一跳,等我回頭看時,卻見于家的一個保镖用手捂着額頭蹲在地上。
一秒之後,成行的鮮血就從他的指縫當中湧了出來,像是流水一樣滴落在地。
金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門,頭也不回地吼道:“按住他,看看他頭上怎麼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那人按在了地上,拼命掰開對方捂在頭上的手掌之後,我才看清,那人的額頭上已經裂開了一條手指長短的口子。
那人的傷口上雖然血流不止,但是仍舊能看見翻開的皮肉下面伸出來一雙隻有指甲大小的手掌,八根手指就跟門後的鬼魂一樣,拼盡全力地在扳動着裂開的傷口。
“嘎吱――”
兇宅的大門上忽然傳來一聲爆響,兩扇門闆豁然敞開了幾寸,足有巴掌寬的門縫後面跟着露出半張慘白的面孔。
我猛然回頭跟對方目光相交的一瞬之間,身上就好像被人忽然潑了一盆冷水,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寒戰,摸向飛刀的手掌微微一顫,手指順着刀柄的方向滑向了一旁。
等我再次握刀時,身後卻又傳來“咔嚓”一聲脆響――那個保镖的額頭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撕開了一條裂縫。曲曲折折的傷口從他額頭開始,上連頭頂、下至鼻尖地裂開幾寸,猩紅的血液頓時從他頭上奔湧而出。附近幾個人躲閃不及之下被污血噴濺滿身,驚叫着一哄而散。
一條三寸左右的人影從那人被撕開的天靈蓋裡一躍而起,全身鮮血淋漓的,連連跳躍着奔向了兇宅。
“站住!”我下意識地低吼之間,手中的飛刀點射而出,爆閃的刀光往小鬼的頭頂劈落而下時,對方竟然不閃不避地挨了一刀。
我看着刀光從小鬼的頭頂劈落地面、直沒土中,被劈成兩半的小鬼卻在分飛兩邊之後,單腳點地、連連跳躍着飛速前進幾米,在臨近大門的位置上重新合二為一,竄向了敞開的門縫。
門中的鬼影旁若無人地低頭彎腰,向小鬼伸出一隻手掌,小鬼腳尖輕點之間,體态輕盈地落在了對方手心。後者托着滿身鮮血的小鬼後退一步,隐沒在了兇宅的陰影當中。他面前的兩扇大門也像是失去了支撐,緩緩合攏。
“站住――”
我怒喝之間,反手抓出兩顆鐵核桃,同時向對方打了過去。兩顆核桃還沒臨近兇宅,對面的大門就已經關閉。兩顆核桃在門闆上撞出一片火花之後,砰然炸成了碎塊。
沒等我再有動作,兇宅卻在我眼前化作了一團黑霧,轟然崩散。滾滾霧氣卷地而起,四面翻滾。
我眼看氣浪臨近,立刻抽身而退,卻還是慢了一步。滿地的黑氣像是流水一樣從我腿上滾滾而過,我隻覺得兩腿的血脈像是一下被冰凍結,短暫地失去了知覺。
于家保镖被黑氣掃過之後,紛紛摔倒在地,像是寒風中鹌鹑,全身縮成一團,不住地戰栗。不過,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兇宅是處罰詛咒的媒介?不好!于浩軒……我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之後,拔腿就往回跑。檀越也緊跟着我奔向營地的方向。
于家父子三人現在還在營地,那邊能動手的術士隻有杜渺和金野的一個手下。如果兇宅先去了營地,後果将會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