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該怎麼辦?她當然首先想到的是向樊勝美請教。可理智告訴她,唯一指出她即将面對問題的人,是曲筱绡。她斷然鼓起勇氣偷偷向曲筱绡請教該怎麼辦。
曲筱绡正心煩意亂地想着自家的事情,應付着客戶的吃喝,一看見短信,整個人都亮了起來,她複活了。
“笨蛋,色誘啊,色誘啊。”曲筱绡滴溜溜地轉着眼睛盡棄前嫌,走出去主動打電話給邱瑩瑩。
“不行啊,他正嫌我懂得比他多呢。”邱瑩瑩躲進衛生間,放開水龍頭,滿頭滿腦裹上浴巾,鑽在浴巾裡面悄悄地說。
“笨蛋,色誘,這種童子雞經不起色誘,等他上鈎,你反咬一口,呸他下流,呸他思想裡比你下流多了。以後你就跟他半斤八兩一樣下流,他也沒什麼好說了。”
“真的行?”
“那你還有什麼其他辦法?你除了聽我的還有什麼辦法?笨蛋?”
“不好,應勤敲門問我在幹什麼,很生氣。”
“你在哪兒?”
“躲浴室呢,放着水做幹擾。”
“正好,立刻順勢洗澡,洗好就喊你忘了拿衣服,要他遞進來,然後……再問我然後你就沒救了。成了要向我彙報。要是沒向我彙報就是你水平不行,我以後看死你,笨豬。”
“混蛋,你不罵人行不行?好,彙報就彙報。”
曲筱绡神采飛揚地回去桌上,得意死了。她終于有了力氣應對客戶,将客戶伺候得心滿意足,歡天喜地。
吃完飯将客戶送回酒店,才剛出門,手機短信來了,“成了!”曲筱绡一看時間,自言自語:“還是笨,這麼慢才搞定。”但随即她郁悶得雞飛狗跳起來,“我幹嗎幫她,我幹嗎幫她,我怎麼不笃笃定定看她好戲?”
而在應家,邱瑩瑩與應勤情意綿綿地開吃燭光大餐。雖然隻有簡單的應付停電買的蠟燭,和簡單的一大碗臘肉飯,可有情飲水飽。
關雎爾昏昏沉沉地加班,等到終于做完事,早筋疲力盡,渾身稀軟。她都不願背起沉重的電腦包。可她又清楚,将電腦放在辦公室有多危險,明顯是不想活了。
她昏頭昏腦地走出門,想呼吸一口清涼空氣,卻吸入一口悶悶地潮氣,是,春天該有的潮濕。她都睜不開眼睛,腦袋運轉了好幾下才決定,打出租。身邊有人靠近都不覺得,腦子完全停擺了。直到身邊的人輕輕喊一聲“小關”,她立馬彈了起來,一個踉跄。竟然累得忘了提高警惕,忘了謝濱可能來等她。但她很快就被穩穩地扶住,她的電腦包也很快轉移到謝濱肩上。
關雎爾才擡頭看一眼,一接觸謝濱那雙該是晶亮銳利的眼睛如今充滿忐忑,看到他正努力地沖她溫柔地笑,可笑容中滿是酸楚,她心軟了。她也看到,謝濱臉上爆出的痘痘。她立刻想到,現在的她腫眼皮,油皮膚,還有滿臉的痘痘。她立刻低下頭去。她的憔悴全落在謝濱眼裡。
謝濱微微蹲下身,與關雎爾平齊,“我去報到了。大家像以往一樣對我,沒覺得什麼大不了。你放心,别替我擔心。”
關雎爾點點頭,依然沒擡頭。
謝濱不知道該怎麼辦,抱着關雎爾的電腦包傻傻地站着,心疼地看着她。好久,才道:“餓不餓?稍微吃點嗎?”
關雎爾搖頭,見有出租車過來,連忙想招手,被謝濱拉住手,“陪陪我好嗎?你可以不跟我說話。陪陪我。”見關雎爾低頭不語,他焦急地道:“你叫我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
“好了,你總算對我說話了。你在這兒等着,我跑去那兒的7-11買點吃的。等我,别走。”
謝濱背着電腦包飛快跑遠。關雎爾這才擡頭,看着他的身影,理智告訴她,錯了,别等待。可是她又不想走,她慢慢挪過去,在花壇邊的椅子上坐下,茫然看着遠處。耳邊都是謝濱的聲音,很可憐,他很可憐,他也很憔悴。
很快,謝濱拎一包吃的飛奔回來,呼哧呼哧地在關雎爾身邊坐下,遞蛋糕給關雎爾。關雎爾搖頭,她完全沒胃口,也懶得動彈。謝濱想了想,拉開一罐啤酒遞過去,“敢嗎?”
關雎爾一把抓過來,洩憤似的猛喝一口,可依然不看謝濱。“你又來幹什麼?”
“即使你以後再也不理我,我也要把這些事告訴我最愛的,也是唯一愛的女人。這些事如此不堪,我這輩子隻能告訴一個人。我決定了。我知道你聽了之後會永遠唾棄我,不管了。可之前,也就是現在,我知道你愛我,你是我從小到大唯一愛我的人,這麼好的人,你愛我,我滿足了。”謝濱揚起脖子,将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便使勁将罐子捏扁。
關雎爾驚訝地看着謝濱,看他将話說完,不知所措。可又見他不爽快,借着喝酒捏罐子拖延時間,她心中又煩躁起來。她想起身,被謝濱頭也不回地扯住,身不由己地又坐下。
“我家很窮。在我剛會跑的那年,我媽離開我去城裡做保姆。一來二去,她懷了男主人的孩子,把女主人趕出門,又帶着一大幫人回家打架鬧離婚,随即跟男主人結婚了。為了能盡快離婚,她把我留給我爸。那兩年,我爸,我爺爺奶奶,都擡不起頭。我隻要出門就被人喊野種,追着吐口水。他們都說我長得不像我爸,不是我爸生的。我爸一生氣就喝酒打我,我奶奶把我搶走。後來我爸架不住别人的笑話,逃出去打工,出去後就沒回來。我好歹這麼活下來。”
關雎爾聽得都呆住了,隻知道謝濱來自離婚家庭,想不到那家庭有如此不堪,而他從小因此如此遭罪。她忍不住扭過身去,從兩人中間的塑料袋裡取出一罐啤酒打開,遞給謝濱。謝濱将她的手和啤酒一起攏在手心,就着她的手又将一罐啤酒喝下去。這回,關雎爾靜靜地耐心地等謝濱喝完,将罐子扔了,依然捧着她的手。關雎爾感覺到,這雙一向有力的大手似乎在輕輕顫抖。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另一隻手,四隻手放在一起。
謝濱擡頭幾乎是低微地看着關雎爾,“早知道,我早應該跟你說的。”
“小曲去調查的就是這些?所以你很生氣?沒什麼的。”
謝濱點頭,又搖頭,“還沒完。上小學那年,我媽要接我去城裡上學,我爺爺奶奶不讓她帶走孫子。他們當着我的面讨價還價,最後我媽媽拿出一筆錢,才買走我。是的,他們一方說買,一方說賣,全然不顧我在旁邊聽着。我那時候雖小,卻記得清清楚楚。到了新家,我媽逼我喊那男人爸爸,我不喊,她就打我耳光,被那男人攔住。可另一面,我媽對那男人和男人的爸媽又無限搖頭擺尾,直說我就是像那男人,連脾氣都像。我就在那家住下來,開始上小學。原以為離老家遠遠的來到了城裡,想不到人們都知道我家的事,都喊我臭豬頭,我一轉身,不是本子給撕了,就是鉛筆給斷了,小孩子使壞起來沒個底。我隻好避着他們,一下課老師一不在就趕緊逃走躲起來。可即使如此,我總算過得比過去好,總算吃飽了,還有自己的床睡覺,還可以參加課外班,學這個學那個。這方面,那男人從不吝啬錢。你會冷嗎?”
“不冷,我不冷。我是心裡打寒戰,你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