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小皇帝嬴泗一臉愁苦,滿懷希冀地看着自己。
沈雲忍不住心生同情,遙想三天之前,兩人還舉杯對酌,一起談笑風生,遍論天下。可如今,他依舊意氣風發。可嬴泗,卻不複往日雄姿。
沈雲默然,扪心自問,他不想卷進這場争鬥。影刹門一聽就不是什麼好鳥,若知道他在背後出謀劃策,以他的那點微末之力,又豈能反抗巨象之威?
他猶疑不定,躊躇不前。正要拒絕時,衛莊蓦然開口将他驚醒:“沈雲,唇亡齒寒!”
“皇帝一旦失信天下,必受秦國百姓唾棄。到時候,唐宋兩國必然來攻。若朝中|奸|佞趁勢舉事,必能得到影刹門的扶持,群臣為求自保也定然會背叛秦國。皇帝如果先失去民心,再失臣心,就算影刹門不殺他,彼時秦國崩塌也隻在頃刻之間。而天下一旦大亂,手握大量珍曲、能提升武道修為的高山流水,必會首當其沖,成為人人觊觎的肥肉,最後變成争奪天下的利器。”
沈雲心神微震。
衛莊說的沒錯,關于科舉一事,無論嬴泗是否答應,面對的都唯有死亡一途。嬴泗敢廢除科舉,天下人殺他。繼續推行,影刹門也不會留他。
而沈雲身份特殊,如今能這樣悠閑自得,或多或少得益于秦國穩定。若天下混亂,他手握大量珍曲,将無可避免地陷入其中,依舊不能置身事外。唯有被迫卷入更激烈的鬥争中去,成為别人提升軍|隊戰鬥力的棋子。
特麼的,搬石砸腳!
典型的搬石砸腳啊!
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就不嘴|賤說什麼科舉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裝比的代價?
沈雲暗惱,而嬴泗和蒙恬聞言則是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沈雲?
不是雲申?
難道眼前的“雲先生”,就是江湖盛傳的樂道大師沈雲!難怪高山流水會有如此多的珍曲現世。
兩人心頭驚異,若在今天之前得知,必定故技重施,大肆招攬進朝廷。可此時秦國危機當頭,縱然有千般念頭,也須全部将之抛在腦後,容不得他們再想他事。
蒙恬見衛莊說情,拱手上前:“沈兄弟,蒙恬癡長幾歲,便托大這樣叫你一聲。衛莊說的沒錯,唇亡齒寒。不管你是否願意,無形之中,你都和秦國綁在了一起。若陛下有所閃失,你也将身陷泥沼。還請沈兄弟大義出手,救陛下一救!”
蒙恬聲淚俱下,七尺鐵血男兒,此刻真情流露。
沈雲聞言深受震動,理智的天平開始逐漸傾斜。略一思忖,最終便将心一橫。
特麼的,小皇帝好歹和他也喝過酒論過交,還曾許他官做。雖然他拒絕了,但對他挺好。現在混這麼慘,自己若不幫一幫,豈不是失了義氣?
而且自己的小|日|子過得滋潤無比,有聲有色。
影刹門這群龜孫,不好好地躲起來修煉,想鬧事不去唐宋兩國,偏偏跑來秦國攪自己修行。
方外門派又怎樣?沈大公子還真跟你們杠上了。
“靠!幹了!去|他|娘|的影刹門,簡直欺人太甚。”
沈雲一下|爆|了粗|口。
嬴泗和蒙恬聞言欣喜,激動不已。往日|在他們看來粗俗不堪的言語,此刻竟是如此動聽。
可還未高興太久,沈雲接下來的一句話,險些令兩人拔地而起:“陛下,既然影刹門想廢科舉,那咱們就聽他們的,廢了吧!”
納尼!
嬴泗和蒙恬徹底傻眼,這……剛才還一臉義憤填膺,要撸|翻影刹門,大家正準備聽你說個妙計,結果你居然想認慫?
“沈兄弟……”蒙恬一臉不解地喚了一聲。
沈雲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擡手道:“蒙大叔别誤會!這科舉當然不能真的廢除。我的意思是,今日|陛下公告天下的诏書上還沒有寫開科舉的時間,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來一個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衆人疑惑,這個怎麼緩?那個古雲幽又不是傻子,會答應嗎?
沈雲道:“陛下,你乃一國之君。可以利用這個身份博取同情,告訴古雲幽,這科舉可以廢除。但為了秦國安定,也為了秦國能繼續向影刹門穩定地提供修煉資源。暫時隻能暗廢,不能明廢,以穩定民心。暗廢,則是将時間無限押後,永不開啟。”
這下,嬴泗懂了。原來沈雲是想利用‘開科時間’這一點做文章,以便說服古雲幽暫時不來過問此事。
古雲幽隻是要阻止開科舉,既然嬴泗答應了他的要求,想必他也不會再繼續威|逼|下去。畢竟若真的天下大亂,也将影響到秦國定期上繳的修煉奇珍,對影刹門沒有好處。
隻是……
“沈兄弟,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穩定古雲幽之後,我們又該怎麼做?”嬴泗此時也放下了身段,準備打感情牌,以便将沈雲牢牢拴在自己的戰車上。
沈雲心知肚明,不過嬴泗并無壞心,他也很樂意交這個朋友。
他自信道:“隻要穩定住了他,接下來就好辦多了。隻需要一個合适的身份,裝個比吓吓他們,那就行了。”
裝個比?
衆人茫然,這是什麼意思?都知道你學究天人,可你能說句人話嗎?
沈雲也不管茫然的衆人,繼續道:“陛下,你應該知道一些方外門派的勢力,我需要你全部告之,越詳細越好,勢力越大越好。順便告訴我,影刹門近幾日在煙波湖的動向。”
他頓了頓,看向衛莊:“莊叔,這次是你勸我幫秦國的,也該告訴我方外勢力的分布了吧?隻有了解影刹門在那裡扮演什麼角色,我才能做出判斷。桀桀……”
沈雲狡黠一笑,“趁火打劫”。衛莊一直借口時候未到,不肯告訴他鬼谷派所記錄的方外門派的勢力分布。可是現在,衛莊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衛莊嘴角微揚,善意地不屑一笑,顯然是看穿了他的小把戲。
“方外門派,皇宮的記錄也不是很多。父王在位時,我曾聽他提起過幾個名字,分别是蓬萊三島、無間地獄、九清聖庭、北部寒淵、佛界、天庭以及一個十分奇怪的名字,叫花果山。”
嬴泗思索道。
“花果山!”沈雲失聲驚叫。
嬴泗被他吓了一跳,點頭道:“是叫花果山,父王說好像是一隻猴妖統馭的妖怪勢力。我當時也不知道妖怪是什麼,就問了父皇,隻是父皇也不知道。他說這些消息,也隻是從一個遊戲紅塵的劍修那裡聽來的。”
“而那個劍修十分推崇這個叫花果山的勢力,說什麼連天庭和佛界聯手,也隻能堪堪将其壓制,反正挺厲害。至于影刹門,父王并沒有提到。根據沈兄弟你之前的猜測,結合這些訊息來看,應該還不能和這些大勢力相比。”
“據鬼谷派記載,影刹門屬于武道界東部門派,具體有多少底蘊,就不得而知了。”
衛莊補充道。
“這下就有點難辦了,看來得試探一番才行。”沈雲拍打着手裡的折扇,輕笑道:“不過既然花果山這麼牛掰,就用這個來裝比好了。”
又是裝比!
衆人:“……”
“陛下,接下來我們就這麼做……”
夜半,嬴泗和蒙恬悄然返回皇宮。沈雲說出計劃的後,最終,他們也總算知道了“裝比”的意思。
回想沈雲所說的計劃,兩人也為之心驚。用沈雲的話來說,這次裝比,若成功了,秦國無憂,若裝比失敗成為傻|比,那大家就一起玩完。
萬家燈火俱滅時,高山流水,衛莊和沈雲悄然離開,潛入修緣閣。一刻鐘後,才從容離開。
……
……
第二天,朝陽初升,嬴泗來到未央宮前,衣冠淩亂,發絲飄揚,依舊一臉頹然。他站在古雲幽的門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進到宮殿内。
一刻鐘後,嬴泗才再次出現在門外,臉上的頹然也消散了一分。
誰也看不到,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刹那,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得色。
他成功了,以乞求者的身份,讓古雲幽答應廢除科舉之事,以暗廢終結。
“沈雲,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
煙波湖上,沈雲在流沙第一易容高手,玉墨麒麟的巧手下,再次換了一副面孔。
他風度翩翩地站在船頭欣賞湖光美色,遺世而獨立,放佛不屬于片天地。
轉眼午時将近,此時,所有遊湖的百姓,紛紛撐船靠岸,即便眼中多有不舍,也不得不離開。
唯獨沈雲的小船,依舊立在煙波湖的中央,沒有離開的意思。百姓們見此,紛紛駐足湖岸,指指點點地讨論起來。
“姐姐,那人是不想活了嗎?大人們就要到了,居然還不靠岸。”
“是啊,他好帥!”
妹妹:“……”
衆人正讨論間,煙波湖的另一邊,幾艘小船忽然同時出現在湖面上。
其中一艘船頭之上,一位女子俏目運望,一眼便發現沈雲的小船。
女子眼眸霎時一冷,道:“真是越來越不守規矩了。午時已到,居然還有人停留在煙波湖上。看來我們還是太仁慈了,以緻于有人膽敢違抗禁令。”
古傲珊心底微怒,今早見嬴泗一臉頹然地去找古雲幽說廢除科舉之事。她隻不過随口說了一句古雲幽小題大做。
誰知,竟被古雲幽當衆喝罵了幾句。
此時她餘怒未消,想要遊湖散散心,誰知又遇上這等事。
“哼!本姑娘正愁兇中怒氣難消,既然有人不知死活,正好拿你來撒氣!船家,給我把船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