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鬥闌珊，将一彎快合上的睡眼似的月亮都擠到了天幕的角落。孟詩晨雙手攏在衣袖中，正準備去前廳吃飯。離畫舉着燈籠同她并排而行，臉上是少有的疑惑：“自從我們離開昭州那天就沒見到尚君竹的身影，他去哪了？”
“他麼？”孟詩晨吸吸鼻子，将魂刃拿出來，“躲在這裡面，不知道在幹什麼。本想讓他去探探郭靈雨身邊還有沒有什麼怪異之處，可是他不出來我也不好說。”
她這個除靈人是不是做的太不威風了？
離畫将燈籠刻意往她面前靠：“我想，他或許是因為那時受傷把你害成那樣，心裡不好過，所以躲起來修煉去了吧。如果你信任我，把這次打探的任務交給我如何？”
他傾身靠過去，一股特别的淡淡清香飄進孟詩晨的鼻息裡。離畫勾着她的肩膀，美目不停的眨啊眨。
“如此也行，你自己小心點，不被發現最好。就算被發現也要趕緊逃走最重要，今天郭靈雨和她的丫鬟在酒館見過你，被看到臉就不好了。”孟詩晨老夫子一樣叨念不停。
離畫興高采烈一笑，将手裡的燈籠往她手中一塞，整個人條忽不見了。
孟詩晨提着燈籠晃悠悠的走到前廳，章邑風已經坐在那裡。這座宅子是他在隴州演幻戲的落腳處，亭台樓閣均華麗低調，就像他這個人。
孟詩晨也落座之後，章邑風待飯菜上完就把在側的小厮和丫鬟遣下去。白天孟詩晨說的那句話還梗在他的心裡，難受得緊。
每每問她，就被揶揄。好不容易忍到現在，這位姑奶奶的氣也該消了吧？
“孟先生，關于白天你說郭靈雨并沒有被亡靈附身一事，可有準頭？”章邑風很客氣的為她倒了一杯溫好的酒，還夾了一塊雞翅放在她碗中。
孟詩晨也不像白天那樣嬉笑于他，認真道：“我很負責的告訴你，郭靈雨并沒有被亡靈附身。”
“那她為什麼隔三差五的就往那個墓道中跑？還變成今天這麼奇怪的樣子？”章邑風還是不死心，他給自己也倒了杯酒，不過卻隻是端着，沒喝。
孟詩晨輕笑一聲，神秘兮兮的沖他眨了一下美目：“這個嘛，隻有一種可能……女，為悅己者容。”
“我估摸着，這位大姑娘被抓到墓中後上裡面的某位俊俏亡靈了。比如，像我家離畫和尚君竹這樣的。”孟詩晨輕抿了一小口米酒。
章邑風一呆，手中的酒杯啪嗒落在桌面上。
“你在開什麼玩笑？！她那樣的姑娘怎麼會愛上亡靈？她又看不見亡靈……”章邑風的聲音似悶雷一樣炸開，到最後卻淡淡收場。
孟詩晨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你并不确定她到底看不看得見亡靈是吧？而且，像離畫和尚君竹，他們是有靈體的，任何人都能看見。”
“那你會愛上他們兩個、或者是兩個中的一個嗎？”章邑風的臉色有些扭曲，俊眉都皺成一團亂麻。
額！孟詩晨搖頭，尚君竹就算了，離畫的話隻要見過他吃東西的樣子，估計再癡的小姑娘都不敢喜歡他的。“我是除靈人，怎會愛上自己的契約靈？”
“可是郭靈雨不同，你自己也說過她是一個大膽的姑娘。既然她敢三番五次出現在你面前，為了父親的大壽力争請你去表演，那這樣的姑娘會愛上亡靈也不奇怪。至少，她心裡能接受的程度比其他膽小的姑娘要大得多。”
“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而已。”章邑風捏着筷子緊盯着她，也顧不上去撿那隻酒杯。
“對啊，就是我的猜測。”孟詩晨點了點頭，然後大快朵頤起來。今天剛到隴州城酒杯他拉着逛了一天，也沒什麼事，就是跟在郭靈雨的後面轉。
看着人家買胭脂、挑首飾，然後又去酒館看戲。
一天的折騰，她都沒好好的吃過飯，現在正好飽腹。章邑風的心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落下，反而變得起伏不定起來，孟詩晨的表情太過鎮定。
就像是對郭靈雨愛上亡靈的肯定，讓他像是吞了根刺一樣很是難受。
孟詩晨擡臉見章邑風表情糾結，忍不住歎道：“人啊，就是這樣的。當人家天天在你眼前晃，你就不把人家當回事，可是等人家不再圍着你轉了呢，又像是失了魂一樣。唉。”
“誰失了魂了？我隻是……隻是……”章邑風忍不住語塞，一張俊臉繃緊了。
“隻是想和朝廷唱反調？或者，是和嶽毅唱反調？”孟詩晨優雅的放下筷子，滿足的砸砸嘴巴，一雙精亮的美目仿佛能看進人的心底。
章邑風動了動嘴皮子，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索性夾了口菜塞嘴裡。
“你也别擔心，我認為那亡靈也未必是真心喜歡郭靈雨。她爹可是掘了人家墓啊！當然，真心喜歡也不行，人和亡靈怎麼能走到一起呢？”
孟詩晨打了個哈欠：“等離畫的消息回來，你看看要不要将直接除掉古墓亡靈的計劃提前？”
章邑風詫異的看着她：“你派人去打探消息了？還是，打探郭靈雨的消息？”
“是啊。怎麼，心急了？”孟詩晨撐着下巴揶揄道。章邑風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的咳嗽，咳得眼淚花花都出來了，被嗆得不輕。
許久，他終于緩過氣：“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對你的行事速度頗為驚訝。”
“你要是多給我一些錢，我的除靈速度會更快。”孟詩晨笑。章邑風一怔，旋即也哈哈大笑起來，還接連喝了好幾杯酒。
他笑了一陣，條忽正了臉色：“等離畫的消息一回來，我立刻布置攻進古墓的路線。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去見一個人。”
郭靈雨麼？孟詩晨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她并沒有問出口。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問的好，這個風度翩翩的章公子，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醉心那個姓郭的姑娘了吧？
“那好，我去研究一下地圖。你準備好了就知會我一聲。”孟詩晨吃飽喝足，兀自提着挂在門口的燈籠離開了前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