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鼠仔搶道:“就算殿下不告訴沸雪,獨雪也會找到你們。再說還是殿下識破……”
鷹徹厲聲叱了鼠鼠仔一句,鼠鼠仔隻得噘着尖嘴,走到一邊,嘟嘟囔囔。
狗頭武士此刻也鬧哄哄起來。一半人覺得鼠鼠仔說的有理,甚至佩服鷹徹的計謀;另一半人則對鷹徹出賣朋友嗤之以鼻。女團長昭顔隻是凝神聽着。
端木東低頭沉默不語。
良久,端木東突然擡頭說:“鷹徹,你有沒有想過,沸雪可能會殺了我。”昭顔站在旁邊,一語不發,待他說完,兩人相對而視。端木東見她眼睛和臉都如寒冰,沒一絲喜怒哀樂之情,毫不回避他的注視。
鷹徹虛弱地指着端木東,斥道:“混賬!我過來找你,當然要一起活下去!”
端木東神色黯然,搖搖頭,望着茫茫雪原,說道:“我以後不會拿你當朋友看了。”
他聽見鷹徹無奈地笑了笑,然而他不願意扭臉望向鷹徹。
鷹徹說:“鼠鼠仔,背上我。咱們準備走了。”
然而,鼠鼠仔隻管站在一邊一動也不動。鷹徹詫異道:“你反了天了?”
鼠鼠仔慢慢低垂下頭,指指昭顔:“她,偷了我的黍罐。”說完益發羞憤,因為沒有保護好家什而愧悔難當。
狗頭武士們立刻炸了鍋,紛紛指責鼠鼠仔含血噴人:“我們團長怎麼會偷你這老鼠仔的東西呢?”
狗頭武士和鼠鼠仔,火速展開了唇槍舌戰。端木東總算是聽明白了,黍罐就是鷹徹家的家傳寶物,放進一粒大米種子,就能源源不斷地從罐中取出稻米,實在是行軍打仗、野營露宿的好東西。
終于聽懂了這黍罐這麼好,狗頭武士們一緻認為,團長就應該将之據為己有,這樣以後雇傭軍白狼戰團就不用打那麼多為籌集軍糧的冤枉仗了,自然也不用白死那麼多戰友了。
端木東目瞪口呆,看着昭顔,不敢相信這美麗的姑娘竟是個小偷。他突然明白了,之前為何鼠鼠仔總是緊緊跟在昭顔身邊。論戰鬥,鼠鼠仔肯定打不過昭顔咯,可鼠鼠仔也不甘心白白地讓昭顔把寶貝奪走,所以總粘着她不放。
昭顔對衆人之言恍若不聞,緩緩從兜裡取出一隻褐色小罐,看上去就像農家最普通的樹皮水杯,輕聲道:“這是我搶的,不是我偷的。不還給你。”
鼠鼠仔氣得跌坐在地,幹脆打起滾來。
武士們哈哈大笑。
端木東沒有笑,他再次被這姑娘驚呆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姑娘,不但是個小偷,而且還是個不講理的小偷。
鷹徹沉聲說:“鼠鼠仔,起來,别沒出息。東西給他們,就當是我惹朋友傷心,賠他件小玩意玩吧。”
端木東立刻沉聲道:“我不要!昭顔,讓他們拿走。”
狗頭武士們聽聞此言,顯然異常失望,一起巴巴地望向他們的團長。
昭顔似乎根本沒聽見端木東的“命令”,把小罐揣回懷裡,一揮手。武士們立刻歡天喜地的松了一口氣,讓出一條通道。有幾個武士一臉無賴相,笑着說些不三不四打趣的話,齊聲催促鼠鼠仔快滾蛋。
鼠鼠仔一邊委屈地抽泣,一邊背起鷹徹。還沒走出帳篷,卻聽鷹徹命令道:“鼠鼠仔,給勝木留一半的錢。”
鼠鼠仔嘀咕着:“混賬主人。你說給就給呗。反正都是你的。把我給别人也行。我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吃虧。反正我什麼也沒有。反正……”
啪――鼠鼠仔被鷹徹劈頭扇了一巴掌。
鼠鼠仔打開諾大的公文包。原來,裡面裝滿了大額鈔票!通行多國的鈔票。鼠鼠仔氣哼哼地,倒垃圾一樣把錢捆子倒在地毯上。
狗頭武士們都眼巴巴地望着這筆巨款,又眼巴巴地看着昭顔。昭顔微微點頭。立刻,白狼二傑上前,将地毯上的錢都收起來了。
一個狗頭武士忍不住歎道:“啊!久久困擾俺們的軍費問題解決了!”
端木東暗暗歎口氣,獨自走到帳篷外面去了。他心知肚明,鷹徹分這麼筆巨款給他,完全是因為聽見雇傭軍團籌措軍糧艱難。鷹徹越是如此,端木東越是懊惱,他不願意領鷹徹的情。然而他此刻也明白,白狼軍團的日子的确艱難。而許多狗頭武士的獰惡貪婪相,也使端木東看不過去。
他一走出帳篷,便看到一大片戰死的狗頭武士屍體,還有不少他們的兄弟、摯友跪在屍體旁邊痛哭。這些勇士都是因為他而戰死的。他們都是他的戰友,可他還來不及知道他們的名字,來不及拍拍他們的肩膀,來不及和他們說一句笑話。
鋪天蓋地,隻有雪。雪正在掩沒他剛才的足迹。隻有他才踏過的足迹仍清晰可見。他踉跄再轉過身來,就連那新足迹也開始被掩蓋了。雪下得很急。
靈縛C一個人站在一棵枯樹下面,兩隻手緊緊抱着沸雪美麗的人頭,另外兩隻手使勁按在自己腦袋上,五官扭曲猙獰,不知處于何種情感狀态中。原來,他奔出帳去,就是去撿回沸雪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