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纖塵繞過花園,走在那條鋪着青石闆的花徑小路上,四周是開的上好的百花。
一陣春風刮過,花瓣翩翩起舞,倒像是一群可愛調皮的蝴蝶在相互嬉鬧。
陌纖塵攪動雙袖,片片花瓣便如同有了靈性一般紛紛聚攏在了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花球。緊接着陌纖塵長袖一揮,花瓣便落入不遠處的池塘裡,激起層層疊疊的水花。
陌若兒來到園子裡時剛好看到盯着花瓣發呆的陌纖塵,于是也放了眼望去。隻看見随波逐流的花瓣打着斜圈兒便沒入了石洞中,于是喃喃細語道:“落花有情,奈何流水無意。”
“若姐姐,你覺得流水定然就是無情的嗎?”陌纖塵看着站在旁邊的陌若兒,若有所思的問道。
“看來纖塵妹妹是有了女兒家的心事了。”陌若兒走過來把妹妹身上的花瓣輕輕拍掉,然後一擡眼,就看到對方眉宇間如晨煙般雲霧缭繞,甚是多情。
“若姐姐,愛是什麼?”陌纖塵眨着水靈靈的眸子癡癡地問道。
“愛?我且問纖塵妹妹,你覺得與一個男子同床共枕,妥與不妥?”陌若兒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直接問道。
“從小我就是在無上哥哥懷裡睡大的,沒有妥與不妥,隻是習慣而已。”陌纖塵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繼而嘴角又勾起了一輪淺笑。
“那纖塵妹妹敢情是尋了個枕邊香啊!”陌若兒用手裡的絲帕半掩着朱紅的唇咯咯笑了起來。
“若姐姐的話我是不懂的,但是我知道,無上哥哥不開心了。”
“所以纖塵妹妹怕也是愛了的。”陌若兒望着遠處一顆梅花樹,若有所思的說道。
“愛!”陌纖塵第一次把自己和雲無上的關系用一個‘愛’字聯系起來,腦子裡一下就變的混亂了。
“纖塵妹妹,我到處找你呢?原來你在這裡呀!”陌桃汐身着淡绛紗衣,烈焰紅唇,腰似拂柳,好一副妖娆的女兒身。
“汐姐姐找我有何要事啊?”陌纖塵眉眼輕舞,淡淡的笑容倒讓身後的百花都盡失了顔色。
還沒等陌桃汐搭上話,陌若兒就挑着眉眼說道:“上次聽說有個貴公子要來給二姐下聘,約莫着等了好些日子,看來今兒個算是終于定下來了吧!要不二姐何以穿的如此喜氣。隻是不知二姐生性輕浮張揚,那位貴公子能否真心以待……”
陌若兒字字帶刺,嗆得陌桃汐臉色青紫,眼兒卻倒是更加媚了。
“我生性輕浮,可好歹心氣不高。自古有雲‘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生性清高的人怕是難以善終的。”陌桃汐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反唇相稽道。
“二姐不止鳳眼毒,這張豐唇也是不饒人的。虧的都是自家姐妹,我是真心為着你好的,倒是這般詛咒于我。”陌若兒低垂眉眼,好一幅楚楚可憐相。
“呵呵!”陌桃汐冷笑兩聲,拉起一臉茫然的陌纖塵,扭着水蛇腰,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二姐,慢走哦!可得記着若兒的好啊!”陌若兒揚起柳葉眉,一副高姿态倒是驚起了旁邊栖息的鳥兒。
“把你高高在上的心氣兒滅了,再來說是為我好的話。”陌桃汐人雖走了,可話卻不偏不倚的剛好落入陌若兒的耳朵裡,怕是一輩子要尋着這話嗆人了。
“汐姐姐和若姐姐這是怎麼了?”陌纖塵實在不明白,為何姐妹之間也會刀光劍影,唇槍舌戰。
“纖塵妹妹哪裡知道姐姐心裡的苦啊!”陌桃汐說着,眼裡就泛起一層水霧。
“汐姐姐若是有什麼心裡話,不妨直說,妹妹隻管靜靜聽着便是。”
陌纖塵心思素來單純,再加上陌桃汐也是心直口快的主,所以二人毫不猶豫的就選擇相信對方。
“纖塵妹妹有所不知?自小我與若兒就水火不容。她喜靜看書,我卻喜歡熱鬧,且愛好跳舞。”
陌桃汐一邊說着話,一邊把陌纖塵拉到自己的床邊坐下,于是繼續說着貼己的知心話。
“我性格外向,而若兒性格内向;我凡事逞強,若兒卻心高氣傲。我們注定是水火不相容的。”
“汐姐姐原來也是孤獨的。”陌纖塵想到如果自己沒有雲無上,恐怕也會是孤苦伶仃的。
“纖塵妹妹,你知道邪咒嗎?那個附在我們姐妹四人身上的血印。”
“邪咒?血印?”陌纖塵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我們姐妹四人每人身上都被下了一個情劫,在二十歲之前必須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方能解咒。”
“那如何确定對方就是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呢?”
“我也不知道?每個人的劫不一樣,自然結果也是不一樣的。”
陌桃汐把頭一偏,哀聲歎氣的說:“我反正已經觸了彩頭了。”
“是跟若姐姐剛剛說的那件事情有關嗎?”陌纖塵擔心的問道。
“我的劫就是要那個看了我真顔的男人必須愛上我,然後用最純情的淚水洗淨我眉心的桃花血印。”
陌桃汐仰身倒在軟綿綿的床榻上,聲音無奈至極:“那個男人說了要來提親的,可是都過去這麼多天了,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那汐姐姐,如果這個男人沒有愛上你,後果會怎樣?”
“後果會怎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會失去我身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而且會比失去生命更痛苦的。”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化解之法嗎?”陌纖塵也躺在床上望着粉色的紗幔,不解的問道。
“這就是我想問你的,纖塵妹妹,你好歹也是修煉了仙法的,你應該可以找到法子的,就算你不知道,那個雲無上道法如此高深,總會知道的吧!”
陌桃汐用手托着自己的腮,含情脈脈地說:“說起你的無上哥哥,他長得可真好看,就像是一塵不染的古泉,冷冷的卻又是特别入心。”
“邪咒什麼的我真不知道,也從來不曾聽師傅和無上哥哥提起過。倒是我的無上哥哥,他隻是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人可好了。在幻雲山上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去山上采花露給我喝,晚上睡覺也總是給我蓋被子。每次我發燒,他都會一直陪着我。還經常給我做好吃的百花宴。”陌纖塵說着說着臉上就綻開了花,眼睛裡也星光閃爍。
“纖塵妹妹,莫非你是愛上了他?”
“愛上他?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上?我隻知道我喜歡和他呆在一起,喜歡每天看着他,如果他對我笑了,我就會很開心,如果他不高興了,我就會非常難過,晚上不他不在我身邊,我就會做惡夢睡不着。”
陌纖塵說完又弱弱問了一句:“這是愛嗎?”
還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陌纖塵就悲悲戚戚的哭了:“無上哥哥是修煉了十三仙決的,那是斷七情六欲的。他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的,永遠不會愛上的?”
“什麼?他是斷七情六欲的,不會吧!我看他對你很是關愛的,也許這會是一個例外呢?”陌桃汐心裡一陣悸動。
“沒有例外,沒有!無上哥哥對我的好隻是一種長期相處的習慣而已,也許與他而已,對我的情懷與我的師傅是沒有兩樣的。”陌纖塵哭着搖頭,臉上是梨花帶雨的凄美。
“纖塵妹妹,你别哭,也許你對他也隻是一種互相依存而已,不一定是愛的。”陌桃汐此刻不覺也濕了雙眸,隻好安慰道。
“我不知道,隻是今天我聽到無上哥哥和淺姐姐的對話,他說幫我尋到寒月劍之後就要丢下我,不要我了。我現在隻不是他的一個責任,是師傅交給他的任務而已。可是我不要離開他,不要”陌纖塵說完心裡的話,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兒。
陌桃汐沒想到原來纖塵妹妹也是個可憐的人,心裡就更加親近了。
“我的好妹妹,你别想那麼多。這世間的男子可多了,也許你隻是習慣了他的存在而已,或許等有一天你遇到那個你命中注定的男子時,你就會明白,他隻不過是與你插肩而過的過去而已。”
陌纖塵用迷離的雙眼看着自己的姐姐,她在心裡不停的問自己,真的如姐姐所言,無上哥哥隻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嗎?是這樣的嗎?
從陌桃汐的閑暇閣回來的途中,陌纖塵并沒有因為今天說出心裡的話而有所輕松,反而由于心有不明越發焦躁不安。
帶着一份紛亂如絲的思緒,外帶一雙哭紅的杏眼,陌纖塵一進屋子就看到坐在桌子邊看書的雲無上。
“無上哥哥,你看的什麼書啊!”陌纖塵微笑着走過去挽着對方的手,輕柔地問道。
雲無上果斷的抛開那雙白嫩如蔥的手,橫着濃眉語氣生冷:“小塵是個女兒家,行為舉止不能如此輕浮,知道嗎?以後你是要嫁人的。”
“我這一輩子都要陪在你的身邊,我不要嫁人,死也不嫁。”
陌纖塵又拉着雲無上的手,聲音裡充滿了祈求:“無上哥哥,我們回幻雲山吧!我們即刻就走,我不要寒月劍了,我隻要回到以前的日子就好了。我不要無上哥哥讨厭我,不要。”
最後一句話,陌纖塵幾乎是哭着喊出來的。
“别耍小孩子脾氣了,替你尋寒月劍是師傅吩咐的,我自然會竭盡全力去完成任務。小塵,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任性胡鬧了。”
雲無上甩開陌纖塵的手,丢下一句“三天後就出發”的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陌纖塵落魄的殘軀和撕心裂肺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