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完這些事情之後,陌纖塵顧不上失親之痛,于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面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艱難險阻。
重新回到了桌子邊坐下,她從懷裡拿出一卷畫布交給陌桃汐,輕聲說道:“汐姐姐,這是我自創的花之舞,我知道你特别喜歡跳舞,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
說完又将一把銅鑰匙交給了旁邊的陌若兒,淡然的說道:“這是書房的鑰匙,裡面有很多古籍。我知道若姐姐喜歡看書,以後有時間你可以到書房去多翻閱翻閱。這些古書都是從上古時候就傳下來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姐妹二人看着自己手中的東西,相互對望了一眼,再去看陌纖塵的臉,發現她此刻特别的平靜。
“纖塵妹妹,你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搞得我心裡發麻,怪瘆人的。”
陌桃汐的話音剛落,餘下的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陌纖塵的身上。
看着大家急切的眼神,陌纖塵卻沒有說話。隻是用自己的手掌撫過了自己的額頭。瞬間,眉宇間就出現了一片紅的滴血的蘭花瓣。
“纖塵妹妹,你的邪咒……怎麼……這麼早就顯現了,而且色澤如此深,難道……”陌桃汐實在不敢往深處去想。
“汐姐姐,你想的沒錯,我就是要開始曆劫了,而且是七世情劫。”陌纖塵言語間毫無畏懼之色,反倒有幾分期盼。
“怎麼會這樣呢?我排行老二,眉心桃花印也隻是若隐若現。而若兒都還沒有初現。就算是要首先觸劫,不是我也會是大姐,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你的呀!”
陌桃汐覺得這根本就說不通啊!
“汐姐姐有所不知,這邪咒其實也是情劫。不是觸情生劫就是遇到曆劫之人,所以沒有先後順序,隻有情緣之說。”雖然自己也還是一知半解,可多少還是從蘭兒口中拼湊出了一二。
“那二十歲之前必須将眉心血印去除的這個事情是真的嗎?”陌桃汐禁不住想到自己的劫,心有餘悸的問道。
“觸動這個劫的時間是不确定的,可是在二十歲之前卻是一定要渡過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也許這就是美麗付出的代價吧!”
陌纖塵真害怕設計這個劫的人就是那個叫洛之神的自己。
“那大姐已經十九歲了,不知道她的這個劫渡的怎麼樣了。”
陌若兒的話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而一直默默無語的風念生和文無為卻忍不住掃視了陌家的這三位美人,也許真的自古紅顔多薄命,太美麗了不一定是一件幸事。
清冷的空氣裡一下子就彌漫着濃濃的感傷,為自己感傷,也為别人感傷……
“塵兒,你剛才說要曆七世情劫,這是怎麼回事呀!”
風念生想着既然她都把雲無上交給自己了,看來曆劫這事肯定是不會讓自己參與的,可還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陌纖塵看了一眼風念生灼熱的眼,卻沒有理會。而是望向一旁的文無為,略微思索了片刻才說道:“我的第一劫就是柳紫藤。無為哥哥,若要渡此劫,唯有你可以助我。”
文無為把頭往前面伸了伸,一臉的不可置信。
陌纖塵見對方有些為難的神色,于是咬了咬下唇:“無為哥哥無需為難,若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我非常能夠體會你的心情,明日一早我會獨自去萬劫花谷,你就留下來陪若姐姐看書吧!書房裡有好多醫書,占蔔之類的,你會很受用的。”
文無為聽着陌纖塵以退為進的話,知道現在的她不再是自己初識時的單純模樣了,雖然他并不讨厭這樣的她,隻是要自己去面對那個可怕的妖女,他終究還是拿不出那樣的勇氣。
“我陪你去,塵兒。”風念生看着文無為遲疑的樣子,心裡無端就冒火,于是話裡多少有不屑的意味。
“我也去,纖塵妹妹。”陌桃汐也自告奮勇道。
“我也去,雖然我可能什麼忙也幫不上,但是人多就是力量嘛!”陌若兒瞟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風念生,也大聲的說道。
“好吧!我去還不行嗎?”文無為耷拉着腦袋,心裡說不出的無奈之舉。這一群人啊,看來個個都不是善類。
“無為哥哥,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明日一早,你再做決定也不遲。好了,時間也夠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等所有的人都離去之後,陌纖塵來到屋子裡,看着熟睡中的雲無上,她心裡的恐懼感就被決心所替代了。
為了面前的這個人,她一定要成功渡劫,即使沒有文無為的相助,也一定要成功。
替對方掖了一下被角,陌纖塵輕輕挨着對方躺下。
今天她不想修煉了,她想好好的陪陪雲無上,好好的看看他。
此行結果如何,自己無法預知,雖然一定會竭盡全力,可是也怕有個萬一。
淚無聲無息的順着她的臉頰落下來,濕了眼的同時也濕了心。
小心翼翼挽着對方涼涼的手掌,傾聽着那有些紊亂的呼吸聲,抹纖塵小聲的說着。
“小塵今天定然是傷了你的心,是小塵考慮不周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應該先考慮你的心情和處境,而不是肆意妄為,去傷你的心。”
手不自覺的加深了力道,将他的手握的更緊了,可見對方依舊不言語,于是又說道。
“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可是你萬萬不該拿自己的身體來作氣。你是一口鮮血吐出來了,隻是你可曾想過我,你這是生生在挖我的心,讓我痛……到底說來,你還是狠心的。”
對方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可是依舊沒有說話。陌纖塵知道這次雲無上是真的生氣了。
“看來你是下了狠心不理我了。可是我卻萬萬是做不到的。”
陌纖塵仄身拖着腦袋瓜子,就那麼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臉,然後就笑了。
聽着那清淺的笑聲,雲無上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可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陌纖塵也不惱,就那樣溫柔的目視着他,隻是用靈巧的手指不停地撓着他的手心,嘴裡卻動情的說:“我要好好看看你,把你的臉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裡,烙在我的心裡,永生不磨滅。此生為博君一笑,傾盡其生也不悔。”
雲無上聽着那最後的堅貞誓言,心再也無法平靜,自己隻是一介殘身,何以讓她如此傾盡所有,隻為自己微微一笑。
“小塵知我為何惱你?”雲無上壓抑着内心翻滾的海潮,臉上卻平靜如湖水。
“小塵不敢妄自揣度。”抹纖塵見雲無上終于肯開口說話了,心裡高興之餘,又擔心自己言語不妥惹對方不高興。
雲無上聽得如此謹慎的回答,心裡無端有些不高興,于是睜開明眸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陌纖塵看着那一閉一合的唇,又看見那張有些變色的臉,就忍不住吻了上去。雖然很輕很快,可還是把雲無上驚了一下。
雲無上一個翻身就把陌纖塵壓在了自己的身下,雖然兩人中間隔着厚厚的被子,可是眼神的交流還是把彼此的心跳挑動了起來。
“今日你身體可有見好。”
“棄了的哪裡還有好的。”
雲無上不敢去看對方靈動的眸子,于是重新平躺在床榻上,話雖不輕不重,卻将對方傷的屍骨無存。
可雲無上心裡的苦卻并不比陌纖塵少。
他如今已經有了一個正常男子該有的情和欲。面對自己深愛的女子,他得用多少非人的理智去壓制啊!
自己已經如同風燭殘年了,随時都可能灰飛煙滅,如果隻是憑一時身體的滿足,日後叫她如何開始新的生活。這樣的愛不是愛,而是自私和傷害。
也許愛一個人愛到了骨子裡,就不會留戀片刻的溫存,隻是在意下一刻的自己是否可以讓對方安然。
如此的淡定,如此的冷漠,雖已深深傷害了她的感情,可他一個将死之人,哪裡敢輕易允諾……
若不能承諾一生相守,又何必貪戀片刻的溫存。
如今這樣豈不是更好,隻等着哪日她膩煩了自己,就可以了無牽挂的離開,然後去普陀山,等死也好,受死也罷!都沒有任何關系,隻要自己不再成為她的累贅,如此就好!
想到這裡,雲無上以為自己會因此而心境開闊,可是自己的心卻不隻是痛,還很怕,怕這一天真的來了,就再也見不到那個愛笑的女子了。
夜變得很深很漫長,等雲無上實在堅持不了身體的疲倦沉沉睡去的時候,陌纖塵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迎接七世情劫的第一劫——紫藤花劫了。
等到日上三竿,太陽透過疏窗,偷偷拂過雲無上的臉時,他才緩緩醒來。
“小塵!”雲無上醒來後急切的呼喚卻沒有迎來那嬌柔的聲音,卻看見陌桃汐略顯尴尬的笑臉。
“纖塵妹妹有事出去一段時間,以後雲哥哥的起居就由汐兒來照顧。”
陌桃汐按照今日陌纖塵的吩咐簡單回答道。
“小塵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她都不告訴我。”雲無上拉着陌桃汐的手,激動的說。
“雲哥哥,你不要着急。纖塵妹妹說了,爹娘無辜慘死,她十六年沒有盡孝,所以要去把事情查清楚。因為路途遙遠,所以就讓你在幻雲山上好好休養。她一把事情辦完就立刻回來,叫你一定不要擔心,切記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若你有任何閃失,她也定是會随你而去的。”
前面的話是今日幾人合計的,後面的話卻是陌桃汐自己情急之下加上去的,因為她知道雲無上如果一着急便會出大問題的。
“兩位老人怎麼會慘死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雲無上覺得這事來的突然,心中不免有些質疑。
于是陌桃汐就說了之前的事,隻是把殺害自己父母的妖怪說成了山匪。這也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為的就是不要雲無上擔心。
果然雲無上不再鬧騰,隻是呆呆的坐在床沿。
他思索着區區一幫山匪,絕對不是陌纖塵的對手。隻是又暗暗悔恨,自己昨天晚上不該和她置氣,否則也不至于什麼也不知道,如今還要借他人之口方才知曉一切。
雲無上隻是入神的想着一些事,卻忘記了自己還一直拉着陌桃汐的手。
等他看到對方紅紅的臉蛋媚媚的眼時,才慌亂的放開,然後局促不安的笑着說抱歉,失禮之類的話。
陌桃汐何曾見過如此羞澀的雲上仙,那迷人的微笑惹的她心亂如春風掃花絮,飄飄零零散落一地。
端起旁邊的花羹,陌桃汐用勺子舀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喂到對方的嘴邊,還嬌滴滴的說:“雲哥哥,你吃花羹。”
“汐兒,我自己來。”
雲無上說着就去接勺子和碗,可是對方執着的說:“雲哥哥,這是纖塵妹妹交代的,你是要讓汐兒為難是吧!”
話已至此,雲無上隻能張開嘴巴吃下。而這一碗花羹是雲無上生平吃的最累的一次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