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隻無頭的蒼蠅行走在菩提迦葉的小鎮上,在這個原始貧窮的小鎮上,我在經曆了列車的驚魂一戰後,此刻才得以平複。
試想當年悉達多在菩提迦耶的一棵大樹下,最終進入了無想無念的禅定境地。當他睹見那一顆在清清湛湛的虛空中赫然高懸的明星,在那個當下,悉達多以自心本具的智慧光明,徹照心源,将心中的粗塵細垢、妄想分别消滅得一幹二淨,他開悟了。
那個頓然開朗的夜晚,一定令大地都震動了吧――譬如一燈,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盡。菩薩摩诃薩菩提心燈,亦複如是;入于衆生心室,百千萬億不可說劫,諸煩惱業,種種暗障,悉能除盡。而我卻從14歲那年已經如同一個流浪者一般已經在這個迷茫的社會中又孤獨的活了這麼多年。
當我擡頭在菩提迦耶的夜空中苦苦尋覓,有沒有哪一顆星子能讓四顧茫然的我照見心性,直到全然無覓之後才領悟,夜睹明星并非從天而降的偶然,是六年的精進苦行乃至過去無量劫佛陀在因地時六度萬行的功德,勾召了那個時刻的發生。那麼現在的我應該向何處尋求,那趨向終極光燦的第一點星火呢?低頭,我看見了心底深處的一個個親人都出現在我的腦海,一絲清冷的淚劃過眼角,我該何去何處。
“不要跑,你個臭小子,又偷我的東西,今天要是讓我抓住你,一定會把你的腿給打斷的。”突然在我耳際傳來一陣追打的聲音,一個看似中産階級的商人正追趕着一個小乞丐在叫罵着。
這時我看到了微弱路燈下小乞丐求助的眼光。
我該不該出手呢?正在我猶豫的片刻。
“救命、救命、先生救命!”小乞丐在呼叫我。
看着這麼小的孩子被人追打着,我想到了自己的親身經曆,我想要是小乞丐的父母健在的話,他們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出來乞讨的。這樣一想就激起了我無比的憐憫之心。
“住手,我說放開。放開你聽到了嗎?放開!”我用很嚴肅的聲音道。
這時候追着小乞丐的商人好像被我這突入其來的說話聲給震住了一般,停下了追打小乞丐的步子。
而小乞丐則顫抖的躲在了我的身後,死死抱住我的腿不放,深怕商人在上前打他。
“幹什麼,你是哪來的,要管閑事啊!你知不知道着小雜種偷了我的東西,我可以報官的。”商人道。
“是嗎,小孩?”我問道。
“不是先生,不是的,我是拿回本應該屬于我們的東西的,他是個奸商。”小乞丐道。
“聽着小孩說他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難道會有錯嗎?你這個人為什麼這麼下狠手啊!他還是個孩子。”我道。
“什麼,小雜種我讓你胡說,看爺爺今天打斷你的腿。”商人聽了我的話後,口中又謾罵的道。
“好心的大哥你别看他說着恨話,他就是個害人精。把我們全家給害了個慘,今天我是過來要回我們本應該要得到的,”小乞丐道。
“好的,好的,不要害怕,現在有大哥哥為你做主,你盡管說不用怕。”我給小乞丐打氣的道。
“我們一家子都給密密西家打長工的,半年前我父親受密密西老闆的委托去巴特那采購貨物,結果在路上遇到了林盜(雨林内的強盜)将父親殺了,搶走了所有的貨物。密密西老闆知道消息後反而誣陷我父親勾結林盜搶走他的貨物,由于分贓不均才殺死了我的父親。強行搶占了我家的房子,還把我們一人人都趕出了房子。不準我們帶出房子内的任何東西。可是母親在被他趕出房子後,為了給我和妹妹節省飯菜沒日沒夜的的打工,終于累垮了身子,一個月前也去逝了。現在妹妹也得了血癌,她臨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看一下我們一家人的照片。但當我每一回靠近自家的房子後都會被密密西放出許多惡犬追咬,你看這裡,就是被惡犬咬的。”
話後隻見小乞丐撩起了腿上的褲子,許多道被狗咬過的傷疤瞬間就呈現在我的眼前。
“後來呢?”我又問道。
小乞丐道:“後來我很多次的想回家裡拿一些我們小時候有記憶的東西都被密密西老闆拒絕了,每一次他都不斷的毆打我,謾罵我。說我爸爸是丢失他貨物的最終元兇,不把我打死已經是好的了,我還要進這個屋子,簡直就是妄想。現在我們一家人的房子已經成了他密密西的私有财産了,我要是在踏進這裡就給我好看。”
聽了小乞丐的話後我不覺為小乞丐的遭遇而感覺到惋惜和同情,更為可惡的密密西而憎恨。一股悠然的怒氣沖上頭部,我一拳就将密密西的幾顆牙打了下來。
被我打怕了的密密西在沒有了剛才的盛氣淩人,有的隻有落荒而逃的份了。救下小乞丐後,我拿着卡取出一大疊盧比給了小乞丐,雖然隻是一些微薄的幫助,但總算自己的心才有了幾分喜悅感。隻可惜小乞丐的妹妹得的是不治之症,我也隻能盡到自己此刻的一絲力了。
我走後,小乞丐久久站立在菩提迦葉午夜的小街上慢慢的看着我的背影。
我也不忍心這一刻就定格在這裡,狠下心還是離開了小乞丐。
帶着忐忑的心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剛好趕上菩提迦耶小鎮噶舉派的節日,菩提塔下,上千名喇嘛端坐誦經,場面甚為壯觀。還有從世界各地雲集而來的白教信衆,尤其是台灣來的居多,也有西方弟子。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十點半,噶瑪巴還沒有來。路邊由教衆和保安組成的人牆延續數公裡長,而且教衆還分段負責,各有牌子标明“印度弟子”、“外國弟子”等等,象是奧運會的參賽隊一樣。
尤其是大菩提寺,也就是佛陀金剛座所在的寺院園區,這裡的人聚集的最密集。
已經正式成為聯合國認證的世界文化遺産,甚至連整個菩提迦耶鎮都因此成為了聯合國重點關注、維護的區域。當地政府拆遷了大批路邊臨時搭建的店鋪和飯店,聽說未來,連mahayana酒店和附近的固定商鋪都會大舉拆遷。大菩提寺及周邊大範圍的區域會被改建成一個大型的靜修園,屆時園内将不再允許舉行任何法會。噶舉大祈願法會,很有可能将來不能再在菩提樹下舉行了。聽到這個消息,有一絲惋惜:還以為在菩提樹下祈願,這種殊勝妙好的機緣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呢,變數就出現了。不過想想印度人的工作效率,估計再辦上三五年的法會,應該還是沒問題。隻不過,以後的每一次,都要加倍地珍惜,要将無常懸在頭頂上,時時提醒着自己。
(注解噶舉派:噶舉派形成于藏傳佛教“後弘期”,是由瑪爾巴譯師開創,是藏傳佛教的重要的宗派之一。藏語“噶舉”中的“噶”字本意指佛語,而“舉”字則意為傳承。故“噶舉”一詞可理解為教授傳承。噶舉派是公元十一二世紀佛教後弘時期發展起來的,屬于新譯密咒派。開始創立者先後有兩人:一是穹布朗覺巴(990-1140),一是瑪巴羅咱瓦(瑪巴譯師)(1012-1197)。
這樣密集的人群讓我很便于隐藏自己,但即使就是這樣的情況我還是被昨晚的小乞丐發現了。
“嗨,好心的哥哥,你也是來參加噶舉派的節日嗎?”小乞丐問道。
“不,我是來找人的。”我道。
“找人,您要找人,沒關系這邊我熟悉,告訴我你要找什麼人?”小乞丐道。
“你叫什麼名字?”我道。
“我叫達果。”小乞丐道
試想在整個菩提迦葉找人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難。
于是我把愛麗絲和大嘴幾人的相貌特征告訴了小乞丐達果。
噶舉派的節日雲集了世界許多地方的人,自然我很期望大嘴他們也在這個盛會中出現。
過了幾個時辰後,達果告訴了我一個久違的消息。他告訴了我他的小夥伴發現了幾個帶着老虎的人也在參觀噶舉派的節日,剛才剛好進了一家賓館讓我确認一下到底是不是他們。
于是我跟着這幫小乞丐找到了哪家賓館。功夫不負有心人,果不然是愛麗絲和大嘴幾人。再次看到他們後,我的心異常激動。
“愛麗絲,見到你們很高心。”我大聲道。
聽到身後出現了我的聲音後,大嘴幾人都轉過了身子。當他們都看到了我以後,終于幾人幾天以來壓抑在心中的疙瘩落了下來。
“哦,大家快看我們身後是誰,大嘴不由的發出了聲音。”話後沖過來抱起了我的身體。
“哦,大嘴不要激動,我們不是相遇了嗎?”我道。
話後劉燕、愛麗絲、紮蓮花三個女人像個淚人兒都快速的擁入了我的身體。
特别是劉燕用着稚嫩的手打着我的兇膛,“你恨死我了,恨死我了,自從知道你從列車頂上跳下河裡,我已經不知多少夜都為你擔心難以入眠。多少次流下了淚,你既然為什麼不找些找我們呢,可把我擔心死了。“
“對不起,燕不要激動,我們現在不是相遇了嗎?”我擦了擦劉燕的眼淚,把我這些天的遭遇告訴了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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