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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宮門跪君

原上草萋萋 劉小刀 4676 2024-01-31 01:00

  “蕭安瀾,你給我站住!”陳崇氣急敗壞的喊聲淹沒在百姓瞬間爆發且經久不衰的叫好聲中。

  百姓們滿足的很,連連說不白等這麼久,安瀾公主這一躍,驚天動地,讓威名赫赫的衛國公夫人顔面掃地,實在痛快。也有年紀大些的,倚老賣老一般吟上一句:果有乃母風範!

  衛國公夫人呆立當場,與其說是吓得,不如說是氣的。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如此羞辱與她,皇帝也沒有!現在,她被一個黃毛丫頭赤裸裸的打臉了!

  陳崇見他母親臉色煞白,一言不發以為她被吓到了,忙連喚幾聲:“母親,母親!”

  方程一手甩開他:“我要進宮!”

  安樂公主和嫁妝車隊已經進宮了,大梁送親隊伍被帶到使館。送親使袁解和周越也進宮了等在宮門外,不多時便看到安瀾快馬跑來。二人大喜迎上去。

  袁解上前:‘委屈公主了。老臣無能!’

  安瀾:“小皇帝都拿她沒辦法,你又能如何。不過是個披着貴婦外衣的潑婦,端方之士纏不過他,不過,還不在本公主眼裡!”

  周越:“周帝如此縱容與她,是不将我大梁放在眼裡嗎!”

  安瀾:“暫且看看,那潑婦必不肯罷休,若鬧到宮裡,小皇帝還偏袒的話,這親不結也罷。我們的東西先不要動,放在車上。”

  “是。”

  李征趕到城門口,隻看到漸漸散去的人流,聽到百姓對那驚人一躍的贊歎。李征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确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可是在大周的都城,各大家族同氣連枝,盤根錯節,她這樣折辱了衛國公夫人,那是得罪了過半公卿世家啊!

  百姓們看過全程的可不這麼想,他們隻感到解氣,那什麼夫人咄咄逼人,不讓人過去,哪有這樣招待客人的?所以那一跳真好啊,真解氣啊,尤其那句“你來追我啊”,真是太妙了。我就過去了,你能奈我何!說的多潇灑多霸氣。有本事不要哭鬧,去追啊……

  皇上在大殿接見了安樂公主和送嫁使臣,暫時讓安樂公主住在太後寝宮附近的朝霞宮。安樂隻見了皇帝一面,雖談不上多了解,看對方風華正茂,器宇軒昂,也算配得上自己。謝過皇恩,便跟着太監先去安置了。再看安瀾,與那日短短一面并無太大區别。隻是今日稍稍描畫了一番,看上去更嬌豔一些。皇上自然早知城門口發生的事,親自走下大殿,對着安瀾歉然道:“公主受委屈了。”

  安瀾大方道:“這樣死纏爛打的婦人,确實讓人頭痛,皇舅舅受累了。”

  沒想到她還為自己開脫,皇上驚訝之餘,也略有欣慰:“你小小年紀便如此深明大義,比那些隻長了歲數長不了見識的人強太多了!你放心,且不說你們是大周的貴賓,單說你我身上都流着來自大梁的血液,皇舅舅也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謝皇舅舅。”

  “謝皇上。”周越和袁解也拜謝,心裡忍不住翻白眼,這麼會說漂亮話,早幹嘛去了!

  此時太監來報,說衛國公夫人請求面聖。

  皇上當即怒道:“還嫌臉丢的不夠,讓她速速回府,否則,休怪朕不客氣!”

  “是。”太監退了出去。

  安瀾笑道:“皇舅舅日理萬機,安瀾便不打擾了。安瀾想去探望皇姑祖母。”

  “也好,母後也甚是想念故國,你去了正好給她說說。”

  “安瀾告退。”

  袁解留下和皇帝商讨大婚事宜。

  方程被拒絕,毫不氣餒,跪在空空蕩蕩的大殿之外,一副甯折不彎的倔強神情。

  陳崇一直跟着,此時見母親跪了他也隻好跪下,勸解道:“母親,您這是幹什麼!”

  “我要見皇上!”

  “見了能怎樣,皇上也不可能把她趕出去的!”

  “我乃有品級的二品诰命,她羞辱我就是藐視朝廷!這樣皇上都不管,那我就跪死在這裡!讓天下人看看,為了一個鄰國的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皇帝逼死臣妻,将來史書上怎麼說,天下人怎麼說!”

  “母親……”陳崇頭都要爆了。忙招呼一個路過的小太監:“麻煩公公了,請幫忙給衛國公府帶個話,我娘在這裡跪等面聖。多謝了。”

  小太監拿了他給的一錠銀子,美滋滋跑了。

  方程猶在氣頭上,兇口劇烈起伏:“别來勸我,誰勸我也不聽!”

  陳崇不出聲,他母親這脾氣一上來,十頭牛拉不回來,他也不白費那個力氣,自有人來頭疼。

  安瀾去了太後寝宮,安樂已經在了,看來兩人相談甚歡,太後拉着安樂的手。安瀾跪下行了個大禮:“侄孫女蕭安瀾見過皇姑祖母。”

  太後樂呵呵的:“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示意身邊的宮女去扶她。

  安瀾站了起來,擡頭看着太後。太後也在打量這個害她輸了賭局的年輕丫頭。眉眼間和蕭勉那丫頭很像,卻又多了些急桀骜不羁的神色。也難怪能做出從人頭頂上跨過去的壯舉。雖然太後也想讓衛國公夫人吃癟,可是這舉動實在不妥。

  太後拍拍身邊的座位:“來,坐這裡。”安瀾依言坐過去,太後也拉起她一隻手,和藹說道:“你這丫頭啊,一看就是個不肯吃虧的,也幸虧是你,才保全了我大梁的顔面!”

  “謝皇姑祖母誇獎。”

  “可是,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萬一傷到人,世人狹隘,隻會說我們皇族仗勢欺人,不說她無理取鬧。你可聽明白了?”太後語重心長的說着。

  安瀾點頭:“安瀾謹記皇姑祖母的教誨。”

  太後對她的乖巧很滿意,又道:“我們皇族,天生金枝玉葉,尊貴無比,他們就總想着找我們的錯兒,來擡高他們自己。咱們啊,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跟他們生氣那是擡舉他們,正可了他們的心,我們才不上當,我們啊,不理睬他們!”

  安樂被冷落了片刻,不高興起來:“皇姑祖母,您也要多提點安樂幾句啊!”

  太後一想也是,這一位才是以後自己在宮中的臂膀,忙又側過身,笑着說道:“你呀,聰明伶俐,乖巧可人,不用提點。”

  安樂噘着嘴:“皇姑祖母隻看到安樂聰明,沒看到安樂美嗎?”

  太後更樂了:“美,這麼明晃晃的美人在哀家面前,怎會沒看到呢!”

  “姑姑祖母……”安樂甜甜的叫着,恨不能紮進太後懷裡,看的安瀾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衛國公陳平趕到,同來的還有弟媳劉氏,方昭,方昭夫人。幾人在宮門外下了馬車,匆匆走過來,看到方程直挺挺跪着,又是急又是氣。

  陳平道:“鬧一次就夠了,你還要鬧到何時啊!”

  方程冷冷看着他,一臉的難以置信:“你的妻子被人當街羞辱,你不說為我出頭,還嫌我鬧了?陳平,你想想清楚啊!”

  陳平:“我知道你憋着一口氣,所以你去城門口鬧,我不攔着。可你沒完沒了,城門鬧了還來宮門鬧!你真當皇上太後會由着你拿捏,你非要逼得他們不再對你方氏愧疚,你非要自己的顔面一再掃地嗎!”

  方程:“我方氏?是,是我方家的事,不關你衛國公陳家的事,你走吧,别來管我!”

  陳平:“你……”

  眼看二人要吵起來,方昭跪在方程一邊:“大姐,弟弟無能,這麼大的擔子,這麼重的深仇都由你擔着,你起來,今日就讓弟弟跪在這裡。我就不信,這天下真沒個說理的地方了,在我大周的土地上,我大周的百姓被人欺負,我朝廷的體面被人踐踏,就沒有人敢說句話嗎!”

  方程熱淚滿眶,還是自家人說的話啊:“好,我們一起跪,跪到有人說話。”

  陳平呆了,帶方昭來本是要他把方程勸回去的,這可好,有伴兒了。還沒說話,又聽“噗噗”幾聲,弟妹劉氏,方昭之妻,兩人都跟着跪了下來。

  “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陳平手足無措道。

  劉氏擡頭道:“大哥,這可不止是大嫂的顔面,是我們所有大周命婦的顔面,今日她敢當街縱馬,誰知明日不會當街殺人?若不重罰,我大周官員顔面何存!”

  這個,似乎也講得通。

  可是不管講不講得通,這幾個人都跪在這兒,他是沒辦法把他們拉回去了。陳平揚天長歎,幹脆自己也跪下了。

  隻剩陳崇傻傻的站着。

  這都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又變成大周的顔面問題了?蕭安瀾啊,這次你可是捅婁子了……

  城門口發生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衛國公夫人被羞辱的事傳遍京城。雖然方氏脾氣不好,交好的貴婦不多,可畢竟他們是同一類人,一損俱損,今日打了她的臉無人理會,明日自己被打臉了怎麼辦。又傳來消息,說衛國公府和方氏一族都在皇宮裡跪着,要求嚴懲蕭安瀾,還大周官員體面。不少人心裡搖擺着,該怎麼辦呢?

  天黑之前,宮門跪求的已有幾十人。

  蕭安瀾早已出宮住進使館,所以還不知道。皇上已對方氏容忍過一次,下定決心要她認清自己的身份,所以不予理會。太後也是,覺得這個女人太過固執,一不順心就使性子威逼皇上,讓她吃吃苦頭也好。所以幾十人有男有女跪了整整一夜。皇上還特意下令,不許照顧他們,不許給他們添送衣物,也不給他們吃喝。誰願意跪就去跪!

  皇上登基至今,對朝臣向來敬重,不曾一意孤行。不想這一次要懲罰方氏,連帶許多人受累。這些公卿貴族養尊處優慣了,在這寒冬剛過的夜裡跪在冰冷蝕骨的地面上。心裡又是氣又是悔,有的怨皇上,有的罵方氏,當然也隻是心裡想想,各個唉聲歎氣。待擡頭看去,隻見方氏不動不搖,身軀青松一般筆挺,又不禁佩服起來。難怪能逼得先皇,太後一再讓步,确實堅韌!

  次日一早,宮門剛開,便有幾個體弱的被宮女太監擡了出去,一晚上凍病了。

  早朝之上便熱鬧了,禦史紛紛指責皇上苛待朝臣,罔顧人命!也有的說皇上裡外不分,隻顧全大梁的顔面,不在乎大周官宦的臉面。還有人說大梁心懷叵測,故意派來這樣一位來攪亂大周朝局……

  皇帝正襟危坐,看似認真傾聽,實則在想自己的事。他想着本來是衛國公夫人蠻橫不講理,硬要将二十年前的舊賬算在一個姑娘頭上。算計不成,又拿身份說事,簡直厚顔無恥!偏還有這麼多人跟着起哄,你們家也都死人了?怎麼就不想想,人家遠道而來,若到了城門口被趕回去,這一輩子還擡得起頭來嗎?大梁的臉面又将置于何地!若是個柔弱點的姑娘,怕當場就要撞了城牆了!

  “皇上,皇上,您倒是說句話啊!”小柳公公急着叫道:“下邊大人們都快打起來了!”

  “嗯,打什麼啊?”皇上隻顧想事情根本沒聽。

  “金大人說安瀾公主藐視我大周朝廷,要治罪。溫大人說衛國公夫人無端挑起事由,破壞兩國和平,其心可誅。兩位大人誰也說不過誰,要動手呢!”

  這溫大人還算講理,皇上想着,看過去,見朝臣明顯的分為兩個陣營,一邊說安瀾公主有罪當罰,一邊說衛國公夫人無事生非。隻是一邊人多一邊人少罷了

  此時在殿外跪着的人,走了一部分受不了的,又來了一部分聲援的,方程的腰闆依舊挺得筆直,仿佛料峭春寒對她不起半點作用,仿佛她的身軀是鐵打的鋼鑄的,不吃不喝也無妨。

  大殿内百官在争論什麼,似乎跟她沒關系一樣。她就那麼義正言辭的跪在哪裡,等着皇上還她一個公道。

  周帝劉傥頭疼了,他們總是這樣,為一點小事就這樣,先是吵後是嚷,再不行就動手動腳的,不是讀聖人書的君子嗎,不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嗎!怎麼教訓朕的時候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到他們自己身上就又是一套呢!

  太後雖在後宮,卻不敢放松對皇帝的照看。聽說大殿裡亂成一團,太後想了想,解鈴還須系鈴人,一事不煩二主,既然衛國公夫人在安瀾那裡吃了虧,就還讓安瀾來吧。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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