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于山巅前,數百丈外盯着一動不動的吳明,誰也沒有率先出手。
“司空兄,你讓我等不要聲張八荒鎖妖陣和鎮妖釘之事,故意消耗敖峰、敖峒、環真真和錦清的力量,難道就不怕出現意外?”
蕭子良面色凝重道。
程景玉沒有說話,輕搖一柄紫檀寶扇,誰也看不出這位嵩陽書院高才在想什麼。
“兩位當知能夠容納空間的界寶何等珍貴,若我等得之,僅憑此便可無上功績,讓一人封聖都足夠,哪怕分攤下來,也能讓我們五人省下無數苦功,成就半聖位業,但若是被天龍宮、兩大宗門之人分潤了去,還剩下多少?”
司空輝傳音道。
兩人目光閃爍了下,雖沒有出言,但以他們的聰明,豈會不知利害關系?
縱然路上,不止商讨一次,可面對吳明,總覺心裡不踏實。
曆經了之前的空間風暴,各自損失慘重不說,連帶着同行的屬下都死絕了,即便心高氣傲如五人這等大宗師天驕強者,都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
見過狠的,何曾見過對自己都這麼狠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司空兄應該還留有後手,否則不會做這等決斷,将如此強大的幫手撇開,為穩妥起見,司空兄還是不要藏拙了!”
程景玉目中精芒一閃道。
“呵呵,程兄不愧是聖者高足,揣摩人心的本事如此厲害,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不隐瞞!”
司空輝尴尬一笑,摸出一卷金玉色布帛,淡淡道,“二位都知道,在下于衆聖殿刑律殿内任職多年,位居外殿執事,此前曾于西夏捉拿一名堕魔半聖立下大功,殿主特賜下一張空白聖谕!”
“什麼?”
兩人豁然變色,目光灼灼的看着卷軸,貪婪之念大起的瞬間,便既掐滅。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司空輝的底牌竟是空白聖谕,需知此寶如皇朝聖旨,乾綱獨斷,如聖親臨,言出法随!
凡神州人族五大皇朝所在,氣運所及,聖谕一出,無有不從!
即便是聖者,也輕易不會制作這等寶物,否則落入心懷不軌之徒手中,定然會造成大亂。
要知道,除了在戰亂年代,聖者會制作一些蘊含聖道偉力的一次性寶物外,其餘時間根本不可能現世,唯有很少的古迹中擁有這等寶物。
最可怕的是,持有者可視情況而定,便宜行事,于其上書寫谕令,内蘊其中的聖力便會激發,除了沒有殺傷力外,可鎮壓封禁,或斷其臂助寶物,乃至剝奪武道修為。
聖與天齊,上達天聽,下安萬民,其心博大仁和,絕不會輕易誅殺仁和同族,除非犯下十惡不赦之大罪或堕魔,才會狠下辣手。
如今這隻是一張空白聖谕,司空輝自然沒本事讓聖谕誅殺吳明,但隻要借其中聖者所留言出法随之力,斷其臂助或封禁,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想來,如此珍貴的寶物,若非鎮壓吳明後所得的功績超乎想象,司空輝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使用。
要知道,即便是此行捉拿吳明的任務,也不過是幾名半聖代傳聖谕,押解吳明入衆聖殿候審,而不是格殺勿論。
但在任何時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都行得通!
“現在,兩位可以施法,鎮壓其武道境界和擾亂修煉狀态了,若不逼的他用出最後底牌,我也不敢輕易動用這張珍貴無比的聖谕!”
司空輝鄭重地。
“好!”
兩人互視一眼,齊齊點頭應諾。
“我先來,亂其修煉,擾其心志,待其境界不穩,心神紊亂之際,兩位再出手!”
蕭子良緩緩踏前一步,自納戒内取出一方兩尺玉匣,打開後裡面赫然是一根瑩白玉笛。
“猿骨笛!”
看似普通的玉笛,卻讓司空輝和程景玉面色微變。
“兩位好眼力,竟然識得這件中古至寶!”
蕭子良目中得意之色微閃,手上卻不敢怠慢分毫,神色異常凝重的摸出貼身存放的一枚玉佩,更是咬破舌尖,以精血為引施法,化作一個奇異玄奧的符箓,落于玉笛之上。
嗚嗚!
饒是兩人嚴陣以待,緊守心神,也在恍惚中,隐約聽到了一聲如泣如訴的低沉笛音,好在兩人都不是普通人,早有防備之下,接連激發了幾件異寶護體,才穩住了心神。
“不愧是傳說中的寶物,即便曆經紀元變遷,本源受損,竟還有這等威能。”
司空輝贊道。
“若是有熟悉音律之人使用,即便是尋常半聖,恐怕也會受此怨音所擾!”
程景玉凝重道。
“兩位所言不錯,隻可惜我蕭家中雖有人頗谙音律之道,卻無人能夠抵禦此寶内的殘存的怨念,隻能以特殊之法激發,用以傷敵!”
蕭子良微微一笑,向猿骨笛輕輕一點。
嗚嗚!
隻聽得笛音低沉,輕易便勾動心弦,直上九霄,風雲變色,即便是巋然不動的大陣星空,都似暗淡了幾分,為之黯然泣下!
“吭!”
讓三人神色微變的是,靜坐不動的吳明,竟然隻是面色白了幾分,隐約悶哼一聲,身體輕輕搖晃了下,便再無動靜。
嗡!
約莫十幾息後,猿骨笛上血光乍現,一道宛若字符般的血絲驟然崩潰開來,笛身更是震顫不休,一股恐怖無蓬的氣息迸射開來,沖擊的三人心神搖曳,目露駭然。
蕭子良見狀,趕忙以貼身玉佩施法,就要将之收回。
嗡隆隆!
就在此時,吳明背後赫然出現一尊半人高下的褐石色葫蘆,葫口處黑黃色光華大放,隐約間吞吐出漫天泥沙,瞬息遮蔽了天日。
令人驚怖的是,泥沙如雲翻湧,如濤怒起,一股更加恐怖的氣息散逸,竟是壓的猿骨笛上的氣息瞬間黯淡三分。
“不好!”
蕭子良面色狂變,連吐三口精血于玉佩之上,可令其滿頭大汗,青筋直跳的是,無論如何施為,在這股氣息之下,猿骨笛好似失去了感應一般。
“這是……這是天妖意志,他……他怎麼敢煉化天妖遺骸……”
司空輝顫聲連連,話都說不全了。
程景玉更是身體一抖,駭然失色,望着那翻湧不休的黑黃色泥沙,仿若看到了一尊撐天拄地的磅礴虛影壓來,竟是悶哼一聲,眼角流出了一絲血絲,不由趕忙撇開頭。
“可惡,這猿骨笛據傳是中古一尊擁有天妖鎮嶽血脈的猿聖臂骨煉制而成,莫非厚息寶葫内所煉化的是天妖鎮嶽遺骸,兩者同出一源,受猿骨笛上怨念牽引而出?”
蕭子良已然控制不了猿骨笛,任由這件家族珍藏了無數年,為了此行安全才帶出的護身至寶,若乳燕投懷般被漫天黑黃色泥沙卷走,最後一閃的沒入葫蘆内。
“失算了,多半是如此!”
司空輝面色陰沉道。
身為戒律殿執事,他知道的遠比其他人多,也因此能第一時間分辨出那氣息乃是天妖意志,更知道猿骨笛的由來,那是一尊在中古時被人族衆聖殿坑殺的妖族同盟強者,才擁有幾近不滅的怨氣!
據傳,曆代持有者,幾乎都是死于非命,不得善終,以至于再也沒人願意表明得到過此寶,不曾想卻是落在了蕭家手中,如今又進了吳明的口袋。
蕭子良心頭滴血,恨怒如狂的盯着吳明。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但見程景玉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卷竹簡,口中念念有詞,猛的抛向高空,化出萬道青光,宛若雨滴般灑落。
令人敬畏萬分的是,竹簡赫然被握于一尊虛影手中,那虛影仿若在無聲觀摩,天地萬物都為之沉寂,靜靜聆聽其教誨。
司空輝和蕭子良神色一正,肅穆垂首,恭敬異常,因為那虛影正是衆聖殿中享受人族萬代香火供奉中的一位先聖。
在那虛影掩映下,星空都仿若沉寂了下來,不敢造出任何雜音,生怕驚擾這位傳道。
“後學末進,恭臨先聖教誨!”
程景玉朗聲拜倒。
“子曰,欲速則……”
天地間蓦然響徹一道洞徹萬物之音,但見青光一閃,化作無盡光華,徑直落向吳明頭頂。
“吾曰……”
就在此時,天地間風雲變色,仿若有一尊橫行萬古的存在,向天地正名,訴說其道。
“吾曰……吾曰……”
三人隻覺頭皮發麻,心神震顫,聽不真切,腦海中隻剩下一個空蕩蕩,宛若九天驚雷般的想法,誰也沒敢宣之于口。
不知過了多久,亦或者一息,又像是過了很久,實實在在的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度秒如年的三人,對半空中暗淡無光散落的竹簡視而不見,足足沉默數息。
“為今之計,也唯有請聖谕了!”
司空輝一咬牙,聲音嘶啞的整理了下衣衫,神色恭敬的捧出金玉色卷軸,緩緩舒展開來道,“戒律殿弟子司空輝,大敵當前,驚擾聖駕,恭聆聖谕,大宋前吳王子明,心狠手辣,殺人無算,數月前于大鮮卑山黑龍嶺,相助異族,攪亂擔山盛會,緻使人族重寶遺失,月餘前在單萊山中,屠殺盟族窟野沙河蛟龍一脈,毀壞桑家祖地,奪其至寶,使得聖殿合縱連橫南疆之謀劃功虧一篑,其行止如魔,罪在不赦,特請聖裁,封鎮其身,禁锢其寶!”
話音方落,萬丈金光起,風雲變色中,一尊蘊藏浩瀚威嚴的身影,如聖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