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宗教裁判所主導教會大權的暗黑千年時代,更不是教皇可以革除國王的教籍、主教們可以裁奪領主們糾紛的光耀時代了。教會的權威和力量都大幅縮水,不得不尊重貴族和騎士們的力量,在思想的領域上稍稍放松。
貴族們喜歡奢靡、浪漫、輕松的題材,藝術家們創作的詩歌、小說、油畫、雕像、塑像等等藝術作品中,從古代神話和民間傳說中取材,涉及到古代衆神信仰的題材多不勝數,就算是光輝教會,對這些事情,也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藝術家們的創作自由。
畢竟,如果真的按照光輝之主的教義來審視所有人的話,那些貴族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逃不過一個異端的罪名。
一部涉及到古洛斯塔諸神的詩歌作品,雖然有贊美舊神的嫌疑,但古典浪漫主義文學盛行的今天,實在算不上什麼罪行。
原本聽到這個舉報人說要檢舉萬神殿的異端,年輕的牧師還以為又一個萬神殿潛伏的鼹鼠被信徒們發現了,他一直期盼的立功的機會來了,但是當聽清楚舉報的内容之後,頓時不禁有些所望。
“蠢貨!”
看着舉報人那谄媚而謙卑的表情,年輕的牧師不禁心中一陣厭煩。年輕的牧師出身高貴,雖然是次子,但是深受父親寵愛,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教堂學習,預備将來做一名受人尊敬的神甫。一直以來,他的人生還算順利,但是前不久,卻在和一個競争對手争取納加小鎮的本堂神甫職位中敗北,心裡正積蓄着很多不滿和憤恨。
“為什麼白瑞德那家夥就這麼好運,值班時遇到有人舉報,不僅幸運的遇到試驗失敗的倒黴蛋魔法師,還搗毀了一個吸血鬼圈養血奴的巢穴,立下功勳,受到大主教青睐,竟然能夠一舉越過黑衣本堂神甫的品級,披上白袍!”
“憑什麼,憑什麼我出身高貴,又是正經神學院出身,卻還要守在大教堂日複一日的抄寫經卷,處理雜物,日複一日的熬着資曆,而白瑞德那個被父親趕出家門的窮小子就能輕易的得到所有人的看重,一路青雲直上……”
“憑什麼,憑什麼白瑞德遇到的都是好機會,我遇到的就是這種隻會嫉賢妒能排擠同行的蠢貨!”
年輕神甫的心裡翻滾着這樣憤懑念頭,不耐煩的聽着舉報人喋喋不休的編織着诋毀同行的話,雖然那些話術低劣的可笑,有腦子的人一聽就能戳穿,但是處于教會的規矩,他還是要認真傾聽舉報人的檢舉,按照規矩坐下記錄。
年輕的牧師本來很不耐煩,很想随手就把這個檢舉人打發走,但是就在他揮手想要結束談話的時候,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他在侍候大主教和裁判所的大人物的時候偶然聽到的談話内容,想到了那一堆駐紮在大教堂的“紅手套”的“黑烏鴉”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為什麼不更大膽一點呢,為什麼他不能主動一點呢!為什麼一個寫了贊美邪惡舊神的詩人不是一個萬神殿的使徒呢?
邪惡的萬神殿使徒本就是像鼹鼠一樣,喜歡僞裝者吟遊詩人,劇作家、馬戲團小醜的身份,以精心編織的低俗故事取悅那些庸俗無知的村鎮農夫,借着娛樂的名義潛移默化的宣揚着舊神的信仰。
在教會的秘密檔案中,那位民間留下無數傳奇故事的“小醜王”就是那位開創了萬神殿的“暗黑賢者”克萊恩的秘密化身,那位留下無數脍炙人口的經典喜劇的偉大劇作家赫爾維亞,正式一名愛神教會的神眷者。
所以,這個寫出了贊美舊神史詩的卡爾*羅蘭德,為什麼就不是一個潛藏身份的萬神殿異端呢!
至于如何公正的鑒别一個人是不是異端?
呵呵,早在十個世紀之前,教會的一本獵巫手冊上,就已經寫明了方法。
“當捉住懷疑者,并審訊他時,如果發現自己的神術無法看透他的真面目,那可以嘗試以下的方法:如果他在受刑時骨碌碌地轉眼睛,這意味着他正用眼睛來尋找其力量的源泉,也就是魔鬼;而如果他眼神呆滞、木然不動,這意味着他已經看見了魔鬼。如果他有力量挺得住酷刑,這意味着魔鬼使他支撐得住,因此必須更嚴厲地折磨他;如果他忍受不住,在刑罰下斷了氣,則意味着魔鬼讓他死去,使他不招認,不洩露秘密。”
“當所有無法證實時,就将最後的判斷交給我們嚴明的、公正的、無上仁慈的主,将這位被懷疑為異端的人綁在火刑架上吧。如果他在火焰中安然無恙,那顯然是有邪惡的力量在庇護他,他一定是邪惡的異端。如果他被燒為灰燼,毫無疑問,他是邪惡的異端,已在主的審判下化為灰燼!”
有着染血聖徒米塞德斯、血天使奧古斯都、異端屠夫諾森、巫師之槌海因裡希等等教會曆史上一系列大人物的光輝事迹在前,年輕的牧師一下子充滿了勇氣。
“很好,識别和監督那些潛藏在信徒之中的異端是主的每一個忠誠信徒的本分!”
年輕牧師抑制住自己的興奮,贊許的點點頭,然後又一臉嚴肅的說道:“跟我來吧,等下見到裁判所的大人們,将你的發現好好的和他們說說!”
說着,年輕的牧師示意守衛讓開門戶,讓這個舉報人和他一起去大教堂中見那些帶着紅手套的大人物。
……
大教堂内部金碧輝煌,恢弘無比。
舉報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年輕牧師後面走在這座神聖的殿堂之中,頭頂上是尖形雙拱屋頂,木雕貼面,天藍色花紋彩繪,裝飾着金色百合花圖案。腳下是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面,幾步開外的走廊兩側矗立着一根又一根的高大的柱子.
在巨大的門洞與門洞之間,高窗與高窗之間,立柱與立柱之間,擺着一長列從初代聖皇以下的教會曆代聖徒的塑像;他們或是雙臂下懸,眼睛低垂,在虔誠的祈禱着;或是昂首挺兇,雙手高舉,直指天空,在睿智的引導着世人。
年輕牧師帶着舉報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和門洞,來到了一個雕刻着受難的煉獄天使雕像的長方形大廳前面,向守衛在大廳前的帶着紅手套的黑袍守夜人恭謹的彙報道。
“請通報泰圖斯大人,我發現了一個關于萬神殿異端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