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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黑塔将傾(上)

終末之龍 聶九 2389 2024-01-31 00:59

  埃德醒過來的時候,娜裡亞正拿着一張紙條站在桌邊發呆,搖曳的燭光照着她蒼白的臉,讓她看起來疲憊又茫然。

  轉向他的時候她卻還是彎了彎嘴角。

  “你再不醒的話,我就得去找個牧師來了。”她說。

  埃德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兇口,其實還有點懵。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心髒在那一刻像是突然被一柄巨大的鐵錘重重地砸了個粉碎,痛得他瞬間眼前一黑,就那麼失去了意識。

  可這會兒他又好端端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有什麼消息嗎?”他忐忑地看向娜裡亞手中的紙條,“我沒睡很久吧?”

  娜裡亞心不在焉地搖搖頭,視線直直地落在紙條上,似乎她之前壓根兒就沒看……又或者得再看上一眼才能相信。

  “黑塔裂了。”她說。

  埃德覺得他剛剛恢複的心髒又挨了一錘――沒那麼重,但也夠讓他臉色發白的。

  黑塔将傾……這是奧羅拉?李,黎明女神的大祭司所做出的“預言”的第一句。他們一直将信将疑,它卻如此猝不及防地成為了現實。

  娜裡亞索性把紙條遞給了他,怔怔地在他床邊坐下。

  “我還以為那座塔是不會塌的呢……”她喃喃。

  埃德默默點頭。在斯頓布奇人看來,那座塔可不就是“不會塌”的嘛?盡管它扭曲又詭異,黑乎乎的怎麼看都很不吉利,卻奇怪地成了某種永恒的象征……某種驕傲。那驕傲甚至與博弗德王室的命運沒多少關系,更像是“我家有座很厲害的塔”……這樣純粹的驕傲。

  他們不是斯頓布奇人。但哪怕待的時間并不長,那種驕傲也自然而然地影響了他們。

  紙條上的筆迹是老喬伊的。老人一筆字寫得龍飛鳳舞,第一句話最後那拖得老長的一筆,看起來卻更像是過于震驚的失控,而不是随興所至。

  在那句“黑塔裂了”之後,老人似乎恢複了冷靜。他簡單卻明白地寫清了幾乎所有的細節。

  斯頓布奇在今天傍晚――在埃德倒下去的那一刻有一場地震。震動很小,而且很快就停了,如今還留在萬泉之城裡的人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根本就沒怎麼放在心上。但很快,在老喬伊的人報給他城裡有什麼異常的變化之前,跟他幾乎算是對手的奧林?巴爾克,斯頓布奇的皇家間諜頭目,破天荒地親自跑來敲響了他家的房門。

  “黑塔裂了。”

  這也是巴爾克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

  沒等老喬伊問出任何問題,巴爾克就直接把他帶進了洛克堡――沒有什麼比他親眼所見更真實可信。

  黑塔的确是裂了。從塔下的地面開始一直裂到他們看不見的高處,裂得像蛛網,夜色中猙獰地伸展着,寬的地方幾乎能伸進去整個手臂,塔底的門也徹底卡住,根本打不開,也沒人敢強行打開……可它沒倒。

  洛克堡裡沒剩多少人。茉伊拉離開時留下了命令,有任何“不像是人力所為”的意外,巴爾克可以直接通知埃德。

  巴爾克有自己的通道。但或許為了讓埃德更快地相信,他還是選擇了先告訴老喬伊。

  “……我得去看看。”埃德輕聲說。

  自從将深海之心代替那顆碎掉的紅寶石嵌在了塔底,那座塔與他便有了密不可分的關系。盡管被尼亞用某種方法阻隔,在它裂開的那一刻,他還是感覺到了。

  娜裡亞看着他,好一會兒沒開口。她讨厭他們向她隐瞞任何事,可她也從來不阻止他們去冒險。而這一次,她就是……心慌得厲害。

  但她依然不能阻止――她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我跟你一起去。”她說。

  “不……”埃德脫口就想拒絕。無論如何,尼奧城也比現在的斯頓布奇要安全得多。

  “我沒想跟你一塊兒鑽進那座塔。”娜裡亞迅速把他的拒絕堵了回去,“我就是……回斯頓布奇。我可以跟老喬伊他們一起弄清楚更多事,我可以……我可以在家等你回來。”

  埃德閉上了嘴――他沒法兒拒絕。

  .

  斯頓布奇城依然平靜。巴爾克把消息控制得很好……而從遠處也根本看不清黑塔上的裂痕。

  埃德在進洛克堡之前去找了巴爾克。頭發花白的老人看起來依然淳樸木讷,卻在埃德告訴他,有什麼消息完全可以立刻直接去找他的時候,笑得有點狡猾。

  “你覺得我是擔心你不相信我的話?”他一句話點破埃德力圖委婉的表達。

  埃德隻好尴尬地笑笑。

  “你當然會相信我。”巴爾克說,“我去找老喬伊,隻是為了看他跟我一樣吓得目瞪口呆的樣子而已。”

  而從他此刻的笑容判斷,他應該沒有失望。

  “……你也會被吓到嗎?”埃德不由自主地問了個蠢問題。

  “那可是三重塔。”巴爾克微微歎氣,“你……聽過那首歌嗎?小石橋。”

  埃德點頭。他确實聽過――那不是泰絲最喜歡唱的歌嘛!但說實話,他隻聽過前兩句……因為泰絲好像就隻會唱前兩句。

  他沒想到巴爾克居然就在他面前唱了起來。

  “走過小石橋,向南是回家的路。

  流水潺潺門前過,巍巍高塔立遠處……”

  老人的聲音渾厚低沉,居然很是好聽。那麼平常的小調,卻聽得埃德眼眶一熱――他突然想起了維薩城,想起如今孤獨地屹立在維因茲河畔的懸崖上的克利瑟斯堡……那也是,他的家呀。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還能回去。

  “從我爺爺的爺爺還活着的時候它就立在這兒,好像會立到我孫子的孫子死了之後……晃一晃也就算了,它居然會裂,就跟天會塌下來也差不多。”巴爾克說。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三重塔前――老人執意和他一起過來。

  天還黑着。留下的守衛們點起了火把,不多不少,就跟平常一樣。那已經足夠埃德看清塔身上深深的裂紋,從底部開始向上蔓延……像無法愈合的傷痕。

  可它依舊穩穩地立着。扭曲地,詭異地,穩穩地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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