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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迷途

終末之龍 聶九 3692 2024-01-31 00:59

  埃德低頭看着自己腿上的傷口,那裡已經被精心地處理過――說“精心”似乎不太合适,但他的傷口的确被縫合得極其漂亮,包紮得極其妥帖,奧伊蘭的手法也利落得讓他根本沒有感覺到多少疼痛。

  在他發愣的那一小會兒,老人也已經迅速地包紮好了他的手腕和他脖子上的傷。

  “……你是真的很不想讓我死掉呢。”埃德隻能這麼說。

  否則他要怎樣?道謝嗎?那隻會讓眼下的情況變得更加詭異――他是個倒黴的人質,奧伊蘭是個該死的死靈法師,巴澤爾是個最好還是早點死透的亡靈,他們各有所求但終究還是敵人……這麼想似乎要簡單得多。

  老人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看也沒看他一眼就走到了一邊,開始給巴澤爾縫合那些他根本感覺不到的傷口。

  巴澤爾至少有一點沒有騙他――奧伊蘭對于“縫合傷口”這件事,就算不是“樂在其中”,也是十分熟練。

  “你以前――我是說在變成死靈法師之前,到底是幹什麼的?”埃德忍不住問道,“醫師,還是畫家?你真的是貴族嗎?……”

  他知道自己多半不會得到回答,但在氣氛特别尴尬的時候他總是不自覺地開始多嘴,而他确實越來越無法控制對這個神秘的死靈法師的好奇心,那也是他沒再用任何方式試圖逃走的原因之一――當然,他糟糕的身體狀況和奧伊蘭拿走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東西是更重要的原因。

  “如果你無法閉上你的嘴,我很樂意效勞。”老人回頭冷冷地看着他,手上還捏着根穿了某種半透明的線的長針。

  埃德頭皮一麻,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開始東張西望。

  一路上被巴澤爾颠得頭暈腦脹,他根本辨不清方向,但他可以确定他們沒有經過紅芽河――如果哈利亞特他們根據奧伊蘭看似無意地說出的那句話來找他們的話,恐怕是找不到的,以老人的謹慎,除非那群獵人裡有人像諾威一樣善于追蹤,否則大概也跟不到這裡來。

  黎明之前他們鑽進了某個山谷。彎彎曲曲地又在黑暗中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這裡――一座半塌的塔樓。看起來像是獸人留下的東西,外面已經完全損壞,深藏在地下的部分卻還保持着完整。而且地面上留着清晰而雜亂的腳印,似乎最近才剛剛有人來過。

  奧伊蘭對這裡頗為熟悉,很可能曾經在這裡住過。埃德知道死靈法師們總是會為自己準備許多藏身之處,但這裡顯然已經被人發現……

  所以。至少短時間裡,大概不會有人再找到這裡來。

  埃德忍不住回頭盯着那依然在忙碌的老人。不得不佩服他異常的冷靜。

  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奧伊蘭過人的體力。他們跑了大半夜,連被扛着跑的埃德都已經覺得渾身像被颠散了架一樣的痛,這個看起來比艾倫年紀還要大的老死靈法師,卻能跟得上巴澤爾。雖然汗濕了衣服,呼吸也有些粗重……即便是一個真正的野蠻人,也未必能做到同樣的事。

  畢竟。巴澤爾是亡靈,他不會累。他的腳步幾乎從頭到尾一刻未停……

  埃德打了個哆嗦,心中忐忑,更加仔細地打量着奧伊蘭――他明明會出汗也會呼吸,總不會也已經死了吧?……

  “我還活着。”奧伊蘭瞥了他一眼,輕易看透了他驚疑不定的神情。

  埃德讪讪地笑了一下,抱住雙臂在火堆邊縮成一團。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最沒用的那一個,但他頭痛欲裂,渾身發冷,那種像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也無法驅散的寒意,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發了會兒呆,有一小會兒甚至可能失去了意識,因為當他猛然清醒過來的時候,正一頭栽向火堆,卻隻能眼睜睜地瞪着快要舔上他的皮膚的火焰,無論是腦子還是身體都完全反應不過來。

  一隻手及時地抓住了他的後領,将他從火堆旁拖開。他幹脆就勢癱在了地上,用幹澀發痛的雙眼呆呆地看着視線中奧伊蘭缺乏表情的面孔。

  “……你在發燒。”老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目光卻銳利得像刀一樣刮着埃德的臉。

  ――他想幹什麼?

  不安讓埃德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卻很快就身不由己地墜入黑暗之中。

  高燒與疼痛讓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恍惚間他總能看見母親恬靜的面孔,看見她坐在他的床邊,朦胧的晨光溫柔地擁抱着她,就像小時候他從睡夢中醒來時所看到的畫面……可是一轉眼幻境便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見,眼前隻有奧伊蘭或者巴澤爾的面孔晃來晃去,火光将他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石牆上,巨大而扭曲得像是童年噩夢裡的怪物。

  終于醒過來的時候高燒似乎已經退去,埃德暈乎乎地爬起來,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奧伊蘭不知何時離開了地穴,隻有巴澤爾沉默地坐在火堆的另一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埃德也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他多少――也許一開始他就不該相信一個亡靈的。

  漫長的沉默讓他越來越不自在,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寂靜。

  “奧伊蘭呢?”他問,有點懷疑他們已經被那個老法師扔在了這裡。

  他不止一次地覺得如果扔下他和巴澤爾,奧伊蘭絕對能更加迅速地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再也找不到……尤其是巴澤爾,他的力量固然可怕,卻也是太過醒目的目标。

  ――找藥。給你。

  巴澤爾的回答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你燒得很厲害,他救了你。

  “……所以,也許我該感謝他?”埃德抓着粘成一縷縷,開始發臭的頭發苦笑,“就像感謝你扛着我跑了這麼遠一樣?”

  巴澤爾的手僵在半空。又緩緩地垂了下去

  氣氛在沒有幹透的木柴劈啪作響的聲音中漸漸僵硬起來。巴澤爾低下了頭,埃德把目光移到了一邊,正茫然地想着“不如繼續睡下去但是好餓啊……”的時候,野蠻人卻突然氣勢洶洶地比劃了什麼。

  埃德呆呆地瞪着他,直到他重複了一次才能确定,野蠻人是在向他道歉。

  ――對不起。

  巴澤爾比劃着,動作的幅度之大卻像是想要揍人。

  “……因為什麼?”埃德小心翼翼地問。“你也不過是被控制了而已。”

  ――不是因為那個。

  巴澤爾的眼神惱怒又沮喪。

  ――我被騙了。

  他說。

  ――他什麼都知道……我卻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說霍安還是奧伊蘭?”

  ――小的那個。

  巴澤爾憤憤地揮舞着手臂。

  ――他總是不停地告訴我很多關于你的事。讓我知道怎樣才能得到你的幫助,卻不會懷疑他的目的,即使我的計劃失敗。他也能置身事外,另做打算……人類真的很狡猾。

  同樣身為人類卻一再被騙的埃德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覺得有點委屈。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

  “……所以你沒騙我?”

  ――我沒有騙你……至少不是全部。

  巴澤爾縮了縮肩膀,氣勢明顯弱了下來。

  ――我告訴你的都是真的。至少是與我自己相關的那些,隻除了……

  他猶豫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般重重地比劃。

  ――我不想死。

  他回望着埃德,帶着憤怒與不甘緩緩地重複。

  ――我不想死。我還活着,我想活下去。我原本都快要結婚了……這不公平!

  埃德垂下了眼睛,怯于面對那樣熾熱的眼神。說到底。變成現在這樣的……怪物,并不是巴澤爾的錯,他卻得承擔所有的痛苦。

  這的确不公平。

  巴澤爾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吼。讓埃德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你還會……幫我嗎?

  他問他。

  埃德呆望着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巴澤爾平靜地放下了雙手。像是早已料到。

  “……所以你才跟着奧伊蘭,即使并沒有受到他的控制?”埃德輕聲問道,“你覺得他能幫你……‘活下去’嗎?”

  ――至少他不會想要殺我。

  巴澤爾坦率地回答。

  ――在我對他還有用的時候。

  埃德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沒有權力指責這樣的選擇。愧疚與不安在心底翻騰,他不自覺地想起伊斯,他的朋友,一條被認定是“邪惡”的巨龍……如果沒有人站在他身邊,為他而戰……他會變成怎樣?……可他們畢竟是不一樣的啊……

  他的腦子裡亂成一團。即使是奧伊蘭回來的時候,他也隻是茫然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恢複得很快。”奧伊蘭說。

  埃德疑惑地看着他,想起這似乎是他第二次說出類似的、似乎并沒有什麼意義的話。

  “大概因為睡得好。”他随口回答,原本是想暗暗諷刺一下老人曾經給他灌下那種能讓人意識不清的藥……卻突然意識到這一次自己昏昏沉沉的睡眠裡其實并沒有任何夢境的侵擾――他從小多夢,但自從在霍安的房間裡醒過來之後,卻似乎再也沒有做過夢。

  “很好。”奧伊蘭淡淡地把一個背包扔給了他,“背上它……我們要出發了。”

  “……有人追上來了嗎?”埃德不知道他是不是該高興。

  “不。”奧伊蘭回答,“隻是……去重遊故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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