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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相似

終末之龍 聶九 2358 2024-01-31 00:59

  突如其來的海嘯之後,隻過了兩天陽光燦爛的日子,尼奧城便籠罩在了連綿的秋雨之中。

  娜裡亞帶着一身微涼的水氣推門而入時,埃德正盤着腿坐在地上埋頭畫畫――至少娜裡亞覺得那就是在畫畫。

  從門外卷進來的風不大,卻也吹亂了一地的紙,一眼看過去,紙上盡是各種各樣她認不出的符号,有些還襯着滿紙大大小小的點。

  埃德趕緊抓住長了翅膀般飛開的紙張,手忙腳亂得根本來不及回頭,直到娜裡亞蹲下來将抓到手中的紙遞到他面前,他才啊的一聲反應過來,更加手忙腳亂地去捂自己的頭。

  “……放心。”娜裡亞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我不會把你的頭發剃光的。”

  埃德讪讪地笑。從前在巴拉赫時他親眼所見,娜裡亞一看見伊斯被剪得稀爛的頭發就去找來了剪刀……所以伊斯拿這個來吓唬他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地就信了。

  “……很難看嗎?”

  沒有了變成秃頭的危機之後,另一種忐忑便浮了上來。

  “也沒什麼。”娜裡亞垂下雙眼,有點刻意的漫不經心,“不過像是黑發上落了一層雪花。”

  埃德怔了怔,仿佛有某種難以形容的東西從心底悄悄鑽出,怯生生地展開小小的葉片――某種他深埋了許久,再也不打算挖出來的期盼。

  娜裡亞假裝沒有看到他越來越放大的傻笑和恍惚的眼神,快手快腳地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紙,壓在了桌子上。

  “這是星圖?”

  她終于分辨出那些大大小小的黑點。

  埃德用力點頭。

  “正好,茉伊拉……太後讓我帶你給這個。”

  娜裡亞從還沒有放下的背包裡翻出小心卷好的羊皮紙:“我看了一眼……好像也是星圖。”

  埃德将紙卷在桌上展開。那應該是茉伊拉讓人臨摹下了國王卧室的天花闆上的圖,隻不過那些被精緻描繪出的人物和場景都變成了極其簡單的線條,唯一突出的是漫天的星辰,其中特意标出了三個鮮紅的點,看起來異常醒目。

  大概意識到他根本沒有時間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去觀察這幅星圖,茉伊拉才細心地為他準備了這個。

  “……她快要離開洛克堡了吧?”埃德問道。

  茉伊拉對洛克堡和斯頓布奇有着某種堅持……但在他看來,離開其實算是件好事。

  “至少看起來沒有不打算走的樣子。”娜裡亞謹慎地回答,又微微皺起眉,指尖點在被她挪到一旁的那疊紙上,“這個……是菲利脖子上的那個标記?”

  手指劃向另一個符号:“這個是不高興牧師塞個你的那塊石闆上的符号?”

  曾經,這些符号在她眼裡幾乎沒有任何區别――反正都看不懂。但現在,至少她會努力記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用呢。

  “它們……很像。”她說。

  當兩個符号并排時,那種相似便愈發明顯。她見過精靈的文字,纖細又精緻,蜿蜒纏繞如藤蔓;也見過矮人的文字,一筆一劃筆直剛硬,像是用斧頭砍出來的。但眼前這些符号,卻各自像一幅簡單又完整的畫,隻是太過抽象,完全猜不出有什麼意義。

  “不止這兩個。”

  埃德飛快地又将那疊紙鋪了滿桌。

  “瞧,這個是我和伊斯在極北冰原鑽進那個死靈法師的巢穴時,那些黑袍的家夥畫在我們手心的。然後這個,是他從遠志谷帶來的另一塊石闆上的……”

  如果不是伊斯的提醒,他其實沒有意識到這種怪異……且令人不安的相似,畢竟這兩種符号,一種他已經知道有明确的含義,另一種他完全看不懂。法師和牧師們使用的符号原本就多,與其相似的也不是沒有,但神之語與死靈法術所用的符号有如此多的相似之處,細想卻讓人有點不寒而栗。

  那被禁止的,黑暗而瘋狂的法術,是更接近神的嗎?

  他想起安克蘭,一時竟有些茫然。

  “你覺得,那些被點亮的星星……會組成某個符号?”

  娜裡亞仿佛被雨水洗過般清朗的聲音把他從滲着寒意的恍惚中拉出來。

  “嗯,”他回答,“隻不過,現在還找不出來……”

  他覺得那些星辰會組成某個符号,他覺得天空與大地被當成了巨大的祭壇,某種新的規則會被創造出來,正如安都赫的大祭司所猜測的那樣……可被當做祭品的會是什麼?是天空之上諸神遺留的聖殿和存在于其中的靈魂,還是這個大地上所有的生靈?

  他幾乎不敢去細想。

  “……斯科特一定知道……”娜裡亞輕聲歎息。

  “可他不會告訴我們――他不能告訴我們。”埃德低頭看着滿桌的紙,“如果他生命隻是一個随時可以被收回的恩賜,如果他靈魂并不全然由他自己控制,他必然有很多事無法說出口……可如果那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一定會用某種方式給我們留下某些線索。”

  “……你真的這麼相信嗎?”娜裡亞看着他。

  埃德堅定地點頭――他必須如此相信。但事實上,他也并不打算把全部的精力花費在尋找斯科特留下的線索上。

  他所掌握的已經夠多,他還有一條龍和他積累了數萬年的知識……就算隻憑他們自己的力量,也未必找不出答案。

  娜裡亞的唇邊勾起微微的笑意。她聽說了許多事,但很顯然,埃德并沒有像瓦拉去世時一樣消沉下去。這個在生命的前十幾年裡沒有經曆過任何挫折,看起來總是在猶猶豫豫地徘徊的年輕人,漸漸生出難以摧折的韌性。

  即使有她站在這裡,埃德的視線也已經再一次落回紙上。在他俯身下去繼續“畫畫”之前,娜裡亞不由分說地把他從桌邊拉開了。

  “你還沒吃午餐吧?”她問,“我是不知道不吃東西是不是會讓你特别有靈感啦,但我可是第一次來尼奧!至少今天可以陪我去逛一逛?我聽說塔拉納的薰鳕魚是整個大陸上最棒的,那家店就在附近呢……”

  她可是跟伊斯打了賭的……而她當然會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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