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殿時已近午夜,從黑暗中跳出來迎接斯科特的,除了一隻白色的大貓,還有一個怒氣沖沖的女孩兒。
“你到底去了哪兒?!”
娜裡亞一陣風一樣沖過來,雙眼被怒火燒得異常明亮,但其中滿布的血絲和通紅的眼眶也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驚惶。
“我找遍了每個地方!”她沖着斯科特吼,“沒人知道你在哪兒……下次能不能給一個至少能找到你的方法?!”
“我正想……告訴您這個,大人。”跟在斯科特身後跑進來的魯莫林忐忑地開口,“卡沃小姐等您很久了……”
斯科特不耐煩地沖他揮揮手,年輕的修行者躬身行了個禮,飛快地離開了。
一陣焦躁和不悅在他努力築起的防禦之上爆出小小的火花。斯科特深吸一口氣,對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劍砍過來……或者崩潰地哭出來的女孩兒伸出雙手,輕輕按了按她的雙肩。
“冷靜點。”他用低沉的聲音安慰她……也警告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埃德。”一瞬間娜裡亞的眼淚似乎就要決堤而出,卻又被她死命忍了回去,“埃德不見了!他一早去見亞倫?曼西尼,那個胖子說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要給看……他說最晚午後就會回來可一直到天黑他都沒有回來!我去了曼西尼家他說埃德早就走了。我以為他回了家……回了他自己的家可他沒有。我去了洛克堡,也去了鹦鹉螺号,去了泰絲的店,去了星夜旅館,去了水神神殿也來過這裡……我去了我能想到任何地方可我找不到他也找不到你……”
她捂住了臉。不想讓斯科特看見她的眼淚,但她哽咽的聲音出賣了她。
小白踱過來,用毛茸茸的大頭溫柔地蹭了蹭她的腿。
斯科特覺得那大概比他的無力的安慰要有用得多。
“……過來。”他摟住了娜裡亞的腰,把她帶進自己的書房,很自然地随手倒給她一杯酒。等他意識到那或許不太适合用來安撫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孩兒時,娜裡亞已經咕噜噜地幾口把酒灌了下去。
“混蛋!”
她把空掉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把自己扔進椅子裡。惱怒地罵道――卻說不清是在罵誰。
斯科特苦笑着又給她倒了一杯。
“别擔心。”他告訴娜裡亞。“我想埃德能保護自己。”
娜裡亞瞪了他好一會兒才低下頭,悶悶不樂地回答:“我知道。”
但她依舊十分不安。
斯科特也同樣擔心,娜裡亞異乎尋常的慌亂看起來卻似乎另有原因――她并不是那麼容易被吓到的女孩兒。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低聲問道。“你知道他有什麼危險的計劃嗎?”
娜裡亞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不是那樣……”她說,“我們根本就還沒有什麼計劃,至少在泰絲和諾威回來之前……”
她停了下來。再次陷入沉默。
斯科特耐心地等候着,腦子裡飛快地閃過各種可能。他想不出什麼人有非得在這種時候傷害埃德的必要。所以他應該還活着……亞倫?曼西尼,那家夥不會毫無緣由地邀請埃德,無論埃德的失蹤是否與他有關,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做了個夢。”
娜裡亞突然沒頭沒腦地說。
斯科特愣了一下。他知道埃德似乎能在夢中預知未來……但他不覺得娜裡亞也有這樣的能力。
但他還是柔聲問道:“你夢見了什麼?”
“……埃德。”娜裡亞的神情一瞬間有些尴尬。但很快開始漸漸恍惚,“在他們出發前的那天晚上。我夢見埃德……夢見他一個人走在路上,走過很多地方。城市和荒野,沙漠和海島……夢見他一個人在夜晚點起篝火發呆。夢見他戰鬥,受傷……就隻有他一個人,一直都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伊斯,沒有泰絲和諾威,沒有我……誰也不在他身邊。他看起來那麼孤單……我不能讓他那樣,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所以我跟了過來……我原本打算待在克利瑟斯堡,直到我弄清楚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可我不能讓他獨自一人……我總覺得如果我不跟在他身邊,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斯科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這大概不算是什麼預知……但誰知道呢?女孩兒們敏銳的直覺,有時也如魔法般令人驚訝。
“但我還是什麼忙也幫不上,是嗎?”娜裡亞沮喪地垂着頭,“即使我在他身邊……他也還是得獨自去面對許多事,甚至都不想讓我知道……他怎麼這麼像你呢?我從前都沒有察覺到。”
最後一句話裡又隐隐燃起莫名的怒火,斯科特隻能繼續苦笑。
“我會找到他的。”他向她保證,“如果有什麼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但他現在很可能已經回去了……你為什麼不回家看看呢?”
“好吧……看起來我也沒什麼别的事情可做。”娜裡亞站起來,無精打采地揉了揉小白的頭。
“……你會那種法術嗎?”離開之前她突然想起來,“尋物術什麼的……”
她從自己兇口解下一枚兇針,不由分說地塞給斯科特,“埃德帶着一枚跟這個一模一樣的……伊斯給了我們一人一個……”
斯科特看着手心那隻銀色的小鳥,有些遲疑。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使用任何法術,但是……
“我會找到他的。”他收起兇針,再次向娜裡亞保證。
他沒能救回瓦拉……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埃德。
他将娜裡亞送出神殿,返回房間迅速地換了衣服。他得去打聽些消息……雖然他一再告訴自己,埃德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心中的不安卻漸漸累積成隐隐的恐懼。
懶洋洋地趴在地上看着他的小白突然站起來,低低地吼了一聲。斯科特警覺地回頭時,來者已經叩響了房門。
“我聽見了。”
房門打開時,筆直地站在那裡的肖恩?弗雷切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我們最好盡快找到他。”他說,“埃德……他有危險。”
他甚至都沒有加上“可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