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布爾頓侯爵府位于内城的東南角,占地400餘畝,在寸土寸金的貴族區,算得上是頂級的豪宅。
侯爵府臨街而建,共4層,高18米,以堅固的花崗岩為主體,名貴的白釉岩做外牆,遠遠看起,就像一座玉質城堡。然而這幢華美的建築僅僅是侯爵府的門面,它的後面還有優美的庭院和鱗次節比的建築群,那裡才是侯府的主建築區,隻有身份顯赫的客人才有資格被邀請進去。
維克多邁下馬車的時候,侯爵府門口已經有十幾名侍從在等候他的車駕了。
“蘭德爾子爵大人,歡迎您回家。”一名穿着得體的年長女性撚起裙裾屈膝行禮,其餘的侍從也跟着她向維克多鞠躬緻意。
X-3微微運轉,小男爵的記憶清晰地出現在維克多的腦海中。眼前的年長的女子名叫海倫,是侯爵府的管家,也是索菲娅的心腹女仆。海倫與索菲娅情同母女,她為人友善,性情溫和,侯爵府的護衛和侍從都是十分尊敬她。小男爵在侯爵府生活了三年,海倫的對他關愛有加,像母親一樣無微不至照顧他,兩人的關系極為親厚,小男爵一直稱她為海倫阿姨。
“海倫阿姨,好久不見了。”維克多朝海倫微笑颌首。
海倫微微一窒,暗藏激動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維克多的音容笑貌和以前并沒有什麼不同,氣質神态卻已經迥然有異,他的舉手投足間沒有一絲禮儀訓練的痕迹,反而表現出一種自然的優雅,這是上位者的成熟與自信,隻是他那清冷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曾經孺慕之情,反而透着淡漠和疏離。海倫了解維克多的遭遇,也清楚他對索菲娅感情已經轉變,可親眼見到曾經的家人變得如此陌生,還是讓她有些哀傷。
維克多整理過小男爵所有的記憶,唯獨對他的情感相當地疏遠。雖然察覺到海倫的情緒變化,維克多也沒有辦法産生任何共鳴,他向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說道:“蒙頓老師,我們又見面了。”
“子......維克多,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中年男子的話語雖然親熱,卻不自覺的行了一個騎士禮。
蒙頓是侯爵府的護衛騎士,他在侯爵府的地位遠高于當初的小男爵,還指導過小男爵劍術和武技,也算是維克多的劍術老師。蒙頓沒想到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曾經的棄子已經成了攪動王國局勢的大人物。現在的維克多無論權勢地位,還是個人實力,都讓蒙頓心懷敬畏。
維克多笑了笑,轉身介紹自己的貼身侍女。愛麗娜姐妹乖巧可人,她們見到維克多稱年長女性為阿姨,中年騎士為老師,便向他們一一施禮,态度也頗為尊敬。雙方寒暄幾句,希恩騎士也提出了告辭。
内務府騎士小隊離開後,維克多帶着貼身侍女和親衛隊,向侯爵府内宅走去,一名侍從剛想阻擋格魯等人,就被蒙頓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維克多若無其事的笑道:“侯爵府冷清了許多,生面孔反倒多了不少。”
“人少了,侯爵府裡也更寬松了。”蒙頓唏噓地說道。
三年前,侯爵府裡全是王後的耳目和親信,忠于索菲娅的部下被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隻有小男爵對此一無所知。當索菲娅扭轉了局面後,凱瑟琳也隻得做出妥協,她安插的人手死的死,撤的撤,侯爵府又經曆了一次大換血。
維克多現在有更高的視野,索菲娅和凱瑟琳之間的博弈在岡比斯上流社會算是件大事,但相比他的麻煩,根本不值一哂。維克多奇怪的是索菲娅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出面?雖說兩人的親密關系已經破裂,但維克多代表的人馬丘陵是索菲娅非常重要的貿易夥伴,就憑這一點,她也不應該表現的如此冷淡。
索菲娅不露面,維克多也沒有追問,一行人直接進入侯爵府的内宅。
安頓好護衛和仆人,維克多在雙胞胎姐妹的服侍下,先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當他穿戴整齊後,海倫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維克多,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維克多淡淡地看了海倫一眼,笑道:“先去書房吧,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說。”說完,維克多帶着愛麗娜姐妹和四名煉金民兵,朝索菲娅的書房走去。海倫見狀,歎了口氣,朝身邊的侍者低聲囑咐了幾句,便跟在了維克多的身後。
索菲娅的書房,簡約明了,低調中暗藏奢華。主座背後的牆壁上,懸挂着劍齒虎的頭顱标本,那是索菲娅親手格殺的獵物。在維克多的記憶中,這間書房沒有任何變化,唯獨缺了主人。
維克多在書桌後的主位上坐下,等蒙頓騎士進來以後,他問道:“索菲娅人呢?”
蒙頓和海倫都面露難色,維克多說道:“這些都是我信任的人,你們就直說吧。”
聽到維克多的話,四個煉金民兵面無表情,而愛麗娜姐妹卻抿嘴微笑,可她們并不知道,無論索菲娅遇到什麼樣的麻煩,維克多都準備丢給西爾維娅,他可不想沾惹不必要的麻煩。
海倫突然抽泣了起來:“維克多......索菲娅失蹤了!我求求你......求你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幫幫她!”
維克多大吃一驚,海倫請他用晚餐的時候,沒有提索菲娅,當時他就猜測索菲娅可能不在侯爵府,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索菲娅居然失蹤了!
“海倫阿姨别着急,慢慢說。”
海倫已經在那裡泣不成聲,蒙頓歎了口氣,說道:“維克多,去年水之季的時候,索菲娅大人親自帶領商隊去了條頓公國,參加野蠻人兩年一度的集市。大人名義上是去和野蠻人貿易,實際是為了護送一位野蠻人歌詠者回歸部族。這樣可以提升商會在野蠻人部族中的聲望。”
“正常的情況下,商隊去條頓公國,一來一回最多十個月,但這一次......”蒙頓停頓了一下,澀聲說道:“商隊花了整整十二個月,才派人送來了消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人帶着歌蘭直接進入了特瑞爾山脈,商隊等了她足足兩個月,也沒有見到大人回來。最後,商隊按大人之前的吩咐,離開了條頓公國。之後,我們在條頓公國的商鋪,每個月都會派出血眼鴉與我們聯系。到目前為止,已經兩個月了,還是沒有大人的消息。”
維克多的心情變得沉重無比,如果索菲娅出了差錯,他在人馬丘陵的布局将出現重大變故。
新農牧體系讓人馬丘陵迅速恢複元氣,但至少還要兩年才能實現自給自足。在此之前,索菲娅提供的青麥是人馬丘陵最重要的糧食供給。而吸納流民,補充人口的計劃完全建立在紫蔗酒換青麥的貿易基礎上。
按領主法則,維克多可以繼承商會,但現實并非這麼簡單。岡比斯王族絕不會容許商會落入約克家族的手中,其他王國也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會拒絕被約克家族掌控的商會。維克多更不可能丢下煉金塔,跑過來繼承商會。最終的結果就是,王族向約克家族作出讓步,确保人馬丘陵基本的糧食供應,索倫繼承侯爵爵位,商會失去中立性,走向終點,所積攢的财富被奧古斯特家族一口吞下,人馬丘陵的糧食安全捏在王族的手中,維克多吸納人口的計劃極有可能就此擱淺,至少也會大打折扣。
“海倫阿姨,您别着急。索菲娅是白銀階大騎士,應該不會出事。”維克多先安慰了一句,又對蒙頓問道:“那支商隊現在在那?”
“那支商隊裡面的人都是索菲娅大人的心腹,商隊管事艾米梅騎士扮作大人的樣子,向外宣稱要去蘇斯王國招募人手。他們在邊境小鎮卸下貨物以後,直接向東,去了蘇斯王國。”蒙頓說道。
“非常好!”維克多松了一口氣,對愛麗娜姐妹鄭重的說道:“這件事情,絕不能外傳!”
“是!”雙胞胎姐妹異口同聲地答應道。
岡比斯需要中立的商會,而王族更想得到商會的巨額财富,如果他們得知索菲娅失蹤的消息,未必不會宣布她的死訊。到時候,就算索菲娅沒有死,她也死定了!
海倫和蒙頓騎士都能看出其中的兇險,這才向維克多坦白,求援。沒人能從野蠻人的手中救出索菲娅,但西爾維娅能确保索菲娅免遭王室的暗算。
“我會給西爾維娅殿下寫信,請她出面幹預此事。現在,隻能盡量拖延一點時間。”維克多颌首道。
蒙頓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大人......這個......商會接到博瑞王國安德烈殿下的邀請函,安德烈殿下邀請索菲娅大人去博瑞王國做客......”
維克多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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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頓公國,月熊城。
正是清晨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朔風裹着巴掌大的雪花,在天地間肆虐。十幾名高大魁梧的士兵身披厚厚的熊皮鬥篷,正在城門上巡視。
“這該死的雪,下了一天一夜了,還在下!”一名年青的士兵把長矛夾在肋下,朝手套上使勁呵着暖氣,待手套稍微變暖,才舉手撣掉眉毛上的冰雪。
“該死的納托,還不來換我們!”年青士兵拉起脖子上圍巾,将口鼻重新遮住,對身邊的士兵隊長,嘟嚷道:“頭,今天卸了差事,我們去酒館喝幾杯怎麼樣?”
“大清早的,喝什麼酒!不要養家啦?”隊長呵斥道。
“頭,雄鹿商會運來的紫蔗酒賣得特别快。我們今天要是不去喝,怕是要再等幾個月了。”另一名士兵笑嘻嘻地說道。
“就是。杜松子酒和紫蔗酒比,簡直像馬尿一樣。我們一會去肥鹿酒館,圍着火堆,把紫蔗酒熱一熱,再點上半隻烤駝鹿,啧啧......那滋味......”
“對!對!每人湊點錢,大家夥好好喝一頓。”
士兵們聊的興高采烈,隊長也暗暗咽了口唾沫。
北方酷寒,條頓人嗜酒。杜松子酒原本是月熊城最好的廉價酒,可新來紫蔗酒比杜松子酒的口感要好很多。雄鹿商會這次運來了400桶紫蔗酒,賣給月熊城150桶,其餘的都賣給了野蠻人。這150桶紫蔗酒被領主拉走80桶,真正流到市面上的隻有70桶。盡管紫蔗酒的價格是杜松子酒的四倍,但依然賣得很好,為了防止搶購紫蔗酒,城主還特地頒布了限酒令,每人每天隻能在酒館買兩大杯紫蔗酒。即便如此,紫蔗酒差不多也快賣完了。
“雄鹿商會的那個女侯爵真是漂亮,要是能給我親一口,少活20年我都願意。”年青士兵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
“閉嘴!”隊長低聲警告道:“要是被塔格奧大人聽到,非割了你的舌頭不可!”
塔格奧是月熊家族的繼承人,自從雄鹿商會的女侯爵到訪月熊城以後,他一直圍着美豔絕倫的女侯爵打轉。曾經有位仆人在女侯爵面前稍顯失儀,就被塔格奧抽得半死。女侯爵卻對月熊家族繼承人的殷勤不假辭色,而塔格奧也不敢有半分逾越。
年青士兵打了個激靈,當他看到幾個同僚顯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他的額頭上居然滲出了冷汗。
正當年青士兵準備開口讨饒的時候,一名年長的士兵喊道:“好像有人過來了!”
迷蒙的白雪中,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正向月熊城走來。
“是個女人?好像有點不對......”
隊長努力睜大眼睛,透過漫天飛雪,他看到一個穿着獸皮裙的女人,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她搖弋身姿的步态,顯出令人着迷的魅惑與優雅。
看到女人身後出現幾個雄偉的身影,隊長終于知道那裡不對勁了。城外的積雪可以淹沒人的大腿,而那個女人竟然一直在雪面上行走。不過,隊長此時已經顧不上詫異了,因為女人身後的那幾個人,即便陷在厚厚的積雪裡也和她差不多高,他們都是野蠻人!最駭人的是,他們的身後出現了更多的野蠻人,差不多有三百多人。
“敲警鐘!快!把吊橋放下來!”隊長拉下圍巾,大聲吼道。
月熊城從不禁止野蠻人進入,但不代表容許幾百名野蠻人同時進城。這些堪比騎士的強大異人,足以把月熊城掀個底朝天。
“當”“當”“當”
雄厚的鐘聲在城牆上回蕩,一隊隊士兵迅速從營房中跑了出來,兩組精壯的士兵用力推動絞盤,吊橋緩緩收起,野蠻人的隊伍還在100米外,隊長終于松了口氣。
當所有人都以為安全的時候,一名野蠻人迅速越過為首的那個女人,隻見他雙臂左右開弓,兩道黑影劃過上百米的距離,帶着凄厲尖嘯,直直的飛了過來。胳膊粗細鐵索應聲而斷,失去牽引的吊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砰!”
雪霧漫天而起,推動絞盤的士兵摔成了一團。雪霧散開後,隊長向下望去,他看到兩把飛斧深深地鑲在堅硬的城牆上,而那個女人也已經站在了吊橋邊上。
這個女人完全一副野蠻人的打扮。獸皮裙下,兩條勻稱修長的美腿暴露在冰冷刺骨的空氣中,赤裸的玉足踩在雪地上,比周圍的白雪多了幾許晶瑩。纖腰上的地龍皮帶勾勒出飽滿挺拔的酥兇。紫色的短發下面是傾國傾城的俏臉,醉人的眼波在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流轉,當粉嫩的紅唇微微翹起時,柔媚的聲音就傳到城門上。
“我是索菲娅.溫布爾頓侯爵,請打開城門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