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幾天,大雪封山,道路難行,坐落于山坳中的風鈴鎮幾乎與世隔絕。盡管教會的信鴉和聖武士仍在傳遞信函,維克多卻以休養恢複的名義,概不過問。
戰争期間,諸王國的大小領主齊心合力,共同對抗半人馬大軍。戰争取得了勝利,親密的戰友關系便宣告結束,各方勢力都摩拳擦掌準備争奪利益。尤其撒桑帝國的皇位懸而未決,現在誰坐上皇位誰就掌握分配開拓領的話語權,那可是比帝國本土還要廣袤富饒的新領地。
巴塞留斯和腓特烈兩大皇族已無路可退,諸王國這時候想吃瓜看戲都要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就會被拖進坑裡。
往大了看,撒桑帝國皇位之争其實是世俗政權與教會神權的又一次交鋒,無人可以獨善其身,而雙方都要尋找新的平衡點。諸王國的殿下們必須步步為營,輕易不能表态。
聖域強者蘭德爾殿下在這場戰争中立下非凡戰功,聲望極高。角力雙方目前還處于試探階段,非常有默契地不驚動他。
崗比斯王國的麻煩也很大,盡管羅蘭提前将榮耀、迅龍兩大騎士團合并,還将指揮權移交給戈隆侯爵,但布利諾爾城年輕一代的騎士都是長公主最堅定的擁護者。羅蘭意味隕落,他們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并給崗比斯的政局帶來巨大波折。戈隆侯爵和威廉姆斯攝政王需要時間,重新梳理迅龍騎士團和禁衛軍的結構,将可能發生的動蕩控制在最小的範圍。
奧古斯特殿下隕落的問題暫且不考慮。崗比斯主力援軍在撒桑帝國的東境防線打了一場硬仗,挫敗半人馬的反攻,保護了撒桑東部腹地的民衆。撒桑領主和教會也都給出了豐厚的獎賞,往崗比斯遷徙數十萬流民,并保證三年以上的糧食供應。
消化了這批人口,崗比斯的南拓戰略可以提速。
當然,撒桑帝國現在更需要組織大量人口去開拓新領地,可他們還不至于截留剩餘的十多萬待遷流民。
金眼伯爵就坐鎮撒桑西部的風鈴鎮,等到春天,他要親眼看到剩下的流民通過幽魂森林開拓點繼續向南遷徙。
無人打擾,又有美人相伴,維克多樂得清閑。
安德莉娅就有事情做了,她成天琢磨如何同夏洛特争奇鬥豔,向情人邀寵。
血脈實力、身份地位、美貌姿色,安德莉娅都居于上風,可要論溫柔手段,她比夏洛特差得太遠,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别。
雖說夏洛特性子柔軟,那也看對誰,對什麼事情。安德莉娅想一個人霸占維克多,觸犯了她的逆鱗,幾次巧施手段就讓高傲的女伯爵連續吃癟。安德莉娅用高階騎士的精神力量壓迫夏洛特,想讓她退讓屈服。可夏洛特畢竟是共鳴了24個元素位的資深女騎士,身心合一,意志堅韌。安德莉娅的威脅非但沒有起到效果,夏洛特還乘機用非常巧妙的方式向主人告狀,重新赢回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把女伯爵擋在卧室的門外。
安德莉娅不曾經曆過這種事情,她和自己的丈夫是寄養聯姻的關系,婚姻愛情水到渠成,且處于強勢的一方。求愛,她也是享受被追求的樂趣。維克多可不吃她這一套,同樣是風元素親和的超凡者,他一個眼神就能狂風女騎士氣焰全消,又怎麼可能坐視她用超凡力量壓迫自己的寵姬?
不過,安德莉娅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後援團,巴塞留斯皇族的宮廷女官為她出謀劃策。女伯爵一改冷厲傲慢的行事風格,與夏洛特笑語盈盈,舉止親密,公然以姐妹相稱,背地裡又充分利用主場優勢,給情敵設置了不少麻煩。
比如,夏洛特去風鈴鎮的酒窖取一瓶佳釀,負責酒窖的仆人要找半天,等夏洛特把酒拿回城堡,安德莉娅已經将主卧的門給鎖上了。
維克多算看明白了,夏洛特是真的吃醋,安德莉娅則是對邀寵的戲碼樂在其中。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外界的麻煩終于找上了蘭德爾殿下。
這天,維克多帶着少女心爆棚的溫布爾頓女伯爵在屋外搭雪人,納爾森走過來禀報:“大人,瑪格麗特.威靈頓男爵求見。”
“隻她一個人?崗比斯王室沒有派出特使?”維克多将一個假鼻子安在雪人的臉上,淡淡地問道。
“……沒有王室的特使。”納爾森搖了搖頭,補充道:“威靈頓男爵身邊隻有兩名騎士随從,我認得他們……他們都是威靈頓家族的騎士。”
維克多點點頭,轉而對臉蛋紅撲撲的安德莉娅微笑說道:“親愛的,我失陪一會。”
安德莉娅轉動明媚的眼眸,挽着維克多的胳膊,帶着點撒嬌地說道:“殿下,我想和你一塊去……威靈頓小姐同我并肩作戰,我都好久沒見她了。”
她把勾心鬥角的對象擴大到瑪格麗特的身上,維克多暗自好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帶安德莉娅去會見威靈頓家族的大小姐,畢竟他和安德莉娅現在是合法的伴侶關系,安德莉娅也需要崗比斯的貴族承認這一點。
“請吧……你才是風鈴鎮的主人。”維克多舉手邀請道。
安德莉娅牽住維克多的手,也不管走在前面的納爾森是否能聽到,紅唇湊到維克多的耳畔,呢喃低語:“殿下是的我的主人。”
維克多心裡一蕩,安德莉娅越來越放縱,時刻想着誘惑他,連溫存時的私密話都拿出調情。
“……有進步。”維克多低頭調笑了一句。
陷入熱戀的溫布爾頓女伯爵頓時眉眼彎彎,掩嘴竊笑。
回到風鈴堡,維克多和安德莉娅換了一身衣服,并肩走進會客室,見到了瑪格麗特.威靈頓。
雙方互緻禮儀,瑪格麗特看着坐在維克多旁邊的安德莉娅,神情冷淡地問道:“你們現在是伴侶?”
她的說話方式還是那樣冰冷直接,但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卻不會讓人因為她的話語而感到難堪。
安德莉娅把維克多的一隻胳膊抱在自己的懷裡,巧妙地展示手指上的秘銀戒指,挑釁意味明顯地嬌笑說道:“瑪格麗特,你說得沒錯。我和蘭德爾殿下已結為伴侶。”
怎麼樣?嫉妒我吧……安德莉娅用眼神向瑪格麗特傳遞自己的得意。
瑪格麗特和維克多明明沒有任何暧昧關系,安德莉娅卻故意将她當作情敵來對待,顯然是沉迷于争寵遊戲,給自己豎立一個假想敵。
冷若冰霜的瑪格麗特居然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确實感到一絲嫉妒。”
安德莉娅頓時皺起了細長的眉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這兩位高階女騎士都是極品……維克多忍住捂臉的沖動,對瑪格麗特問道:“你特意來見我,有什麼事嗎?”
冰雪美人看着維克多的眼睛,淡淡問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殿下同意你的伴侶旁聽嗎?”
換作以前的溫布爾頓女伯爵,隻會冷哼一聲,起身離開房間。安德莉娅在維克多唇角輕輕一吻,嫣然笑道:“親愛的,我去準備晚宴,歡迎威靈頓男爵到訪我們的風鈴堡。”
說完,她步态優雅地走出房間,臨出門前還回頭沖維克多妩媚一笑。
“說吧,我聽着呢。”維克多靠着沙發,向瑪格麗特舉手示意。
瑪格麗特面無表情地問道:“奧古斯特公主殿下在哪?”
這不是質問,質問也輪不到瑪格麗特質問維克多,她的提問顯然是來自鸢堡的請教,要求維克多就羅蘭的事情給出一個正式的對外說法。
維克多在心底長歎一聲,負手走到窗前,眺望城堡外的雪景,反問道:“為什麼是你來風鈴鎮。”
“她們都推辭了,不敢來見你,隻有我來。”瑪格麗特在維克多的背後回答道。
“吉莉安呢?她知道羅蘭隕落的消息嗎?”
“她不知道……她現在忙着同腓特烈皇長子核對賬目。”
鸢堡沒有讓吉莉安卷入這件事情,本身就反應出控制影響的态度。
維克多沉默片刻,說道:“戈隆殿下應該有信給我。”
瑪格麗特走上前,遞來一封信箋。
維克多解開信箋,迅速浏覽了一遍。信箋中隻說,戈隆侯爵帶領迅龍騎士團和王都禁衛軍騎士将領在明斯克山脈舉行為期一個月的冬獵訓練,目前冬獵已經結束。另外,愛德華國王和安娜王後邀請王國五大領主參加鸢堡冬宴。
瑪格麗特又輕聲說道:“戈隆殿下的特使讓我轉告您,威廉姆斯攝政王于十天前,成功沖擊巅峰領域,晉升黃金騎士。威廉姆斯.奧古斯特殿下正在穩固境界,不方便給您寫信。”
維克多沒有感到意外,沉吟說道:“那張傳奇半人馬的皮革,請你帶回鸢堡,作為……我和羅蘭殿下的賀禮,獻給威廉姆斯.奧古斯特殿下。”
“羅蘭.奧古斯特殿下在哪?”瑪格麗特執着地追問道。
隔了許久,維克多眼神漠然地說:
“羅蘭.奧古斯特殿下為了挽救我的生命,調動超越自身極限的虛空元素,不幸隕落于沃頓大草原……我,怒風劍聖維克多.溫.蘭德爾,崗比斯的伯爵領主、王國守護者、必将代替羅蘭.奧古斯特殿下,護佑奧古斯特王族,維護其血脈正統,直至奧古斯特再有一位新的守護者。”
怒風劍聖的宣告與誓言被風帶入風鈴鎮的教堂,鐘聲随即響起,鴉樓飛出數十隻紅眼信鴉,早有準備的聖武士們騎着角狼離開教堂的獸欄,沖進莽莽雪原,将怒風劍聖的自我宣告和誓言帶給人類國度。
瑪格麗特施禮告退,即便有聖域強者的許諾,她的神情也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來之前就有所預料。
維克多獨自站在窗前,發現水晶窗映出的那雙暗金眼眸裡掠過一絲深沉的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