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關于口供，你完全可以随便編一份拿上去交差，”霍琳琳毫不畏懼的迎上了他的視線，“而且你我心裡都有數，我既然已經落到警察手裡了，那就斷沒有再回去的可能了，無論是哪一邊都不會再接納我這樣一個失去用處的棄子，比起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度過後半生，直接下地獄聽上去要更舒坦一些。”

　　蘇葉對她這一套說辭并不感冒，手中的敲擊聲再次響起：“我對你下地獄還是蹲監獄不感興趣，警察那邊要怎麼交代我也不關心，反正這一次全運會和國宴廳的案子最終都會落在你頭上，就像之前的案子，一個身上有污點的高局就這麼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推出來做了替罪羊，再往後的線索就全部斷掉了……”

　　他停頓了一會，眼神中露出了幾乎從未展露人前的陰鸷：“我隻想知道四年前，負責在國内執行‘Ares’的人是誰，現在在哪兒？”

　　霍琳琳的微笑終于在聽到這個單詞的時候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取而代之的則是肉眼可見的驚懼和焦慮，單憑她的反應，蘇葉就知道這一次應該是問對人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更不知道什麼‘Ares’……我隻是拿錢辦事，你說的這些不在我的了解範圍之内。”她給出了否定的回答，如果不是霍琳琳緊張的表情已經無法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的話，恐怕蘇葉還就真信了她這個答案，畢竟他所提到的這件事并不屬于可以對外界公開那一範疇内。

　　“我知道你對‘Ares’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你對我說的那個人一定很清楚，”蘇葉擡手制止了她想要再一次為自己辯解的舉動，“你不要着急回答，想清楚再說，而且我提醒你，警方辦事迫于法律和道德的雙重壓制，在很多方面都有極大的限制，但是‘我們’不一樣，就算你對自己這條命不在乎，應該知道我有很多辦法弄到我想要的資料……齊蘭蘭。”

　　最後三個字像是一把打開閘門的鑰匙，幾乎徹底擊破了她心中的防線。林宏傑這麼叫她的時候她并不會感覺受到威脅，畢竟對方是警察，往撐死了說也隻是查出她的真實身份，或者把她父親請到S市來，旁敲側擊或者添油加醋的告訴已經退休很多年的老教師，他有一個多麼多麼十惡不赦的女兒……

　　但是蘇葉不同，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雖然表面上是一個從不越界，對待任何事情都能風輕雲淡一筆帶過的人，但他心中有一隻蟄伏了多年的野獸，一直靜靜地等待着獵物出現，隻要時機成熟，就會馬上沖破束縛露出尖利的獠牙……他既然都已經把威脅說出口了，那就表示他真的會按照他所說的去做。而蘇葉短短幾句話中也确實一擊即中的紮到了她的弱點――齊丘平。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保護好我家人的安全。”她話中的意思，不僅僅是讓蘇葉不要對她的家人下手，更是要求他保護齊丘平不會受到幕後黑手的迫害。

　　蘇葉點頭：“雖然你沒有資格提條件，但是這個要求我可以答應。”

　　霍琳琳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一般的緩慢開口：“你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字我不清楚，或者說他現在叫什麼名字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三年前有人通過我打點了一部分人，送他進了玉林監獄，現在應該在重監區和一幫亡命之徒打麻将或者玩撲克。”

　　蘇葉在聽到‘玉林監獄重監區’這幾個字的時候，眉頭禁不住緊緊皺了起來。

　　玉林監獄雖然有着一個聽上去十分溫柔藝術的名字，但是實際上卻是整個國家用來處理最危險犯人的地方，采用的是國際上最領先的一套守衛系統，裡面的獄警全都是受過特警級别高強度格鬥訓練的人，配的武器裝備也全部都是荷槍實彈。再加上裡面魚龍混雜，不僅有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同樣也有因為得罪了某些權貴而被硬塞進去的倒黴鬼，這就導緻了這所監獄幾乎是各方勢力避之不及的一塊燙手山芋。

　　重監區……那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了，三年過去了，鬼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已經成為别人拳頭底下的亡魂還是又憑借着自己能力在監獄裡混成了牢頭子。

　　“你說不知道現在叫什麼名字？那他原來叫什麼？”這些事情都暫時先放到一邊，蘇葉強迫自己把思緒扯回到眼前的對話中來。

　　霍琳琳哽了一下：“名字我不知道，當時他隻有一個道上的稱呼，叫‘葫蘆山’。”

　　葫蘆山？怎麼不幹脆叫葫蘆娃呢？

　　蘇葉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打算在這多留，該威脅的也威脅了，如果後面還需要什麼口供證詞之類的，估計她也不會再藏着噎着了，畢竟落子成局，霍琳琳的結局幾乎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了……

　　“值得嗎？”在他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霍琳琳突然問出這個疑惑已久的問題。

　　“這世上不是所有行為都可以用值得或不值得來衡量的，”蘇葉毫不拖泥帶水的留給她一個背影，“我要做的事情，就算不值得又能怎樣？隻要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霍琳琳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對方的手握上了病房門的把手，才猛的一激靈回過神來：“那還請你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别讓我剛才說的話都變成‘不值得’。”

　　蘇葉沒有回答，隻是向後擺了擺手，離開了病房。

　　市郊安全屋裡，沐青城在葉千千屋子裡聊了約莫有兩個小時，也不知道她用了點什麼法子，反正他人出來的時候，葉千千已經又睡下了。

　　蕭顔站在屋子門口遠遠的看了一眼，估計是給聊明白了，所以小姑娘的睡眠格外的平穩安定，和昨天的驚弓之鳥完全不是一個狀态。

　　悄悄的帶上門，她走到沐青城身邊：“沒事了？”

　　沐青城口幹舌燥，捧着一杯水就往嘴裡灌：“沒事了，就是受到點驚吓，據她自己所說，她小時候有一次自己在家，結果家裡進了幾個對家公司派來的不法分子，就是那麼破窗直接闖進去的，所以留下了點童年陰影，所以才會對昨晚的事情這麼大反應。”

　　“童年陰影？那後來呢？”蕭顔雖然對于這種豪門恩怨不感興趣，不過奈何人家現在在她手裡，多少了解一下人物對象有助于後續的交流和任務進程。

　　沐青城白她一眼：“你以為我是什麼小報記者啊？這種事情我為什麼要問的那麼清楚？”

　　蕭顔整張臉上寫着不相信：“你沒問？”

　　“……呵呵，”沐青城冷笑一聲，“開玩笑，我當然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