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的消失之後,整個病房都變得安靜起來,陷入一種可怕的平靜當中。
病床上眼角有淚從眼角滑落,她聽過靳西恒無數次對自己惡言相向,可是這樣溫和的叙述着自己的報複計劃卻是第一次。
緩緩地睜開眼,雪白的天花闆落在眼底猶如掉進湖水一般,深深的陷進去。
她失魂落魄一般的睜着眼睛,眼眶通紅,原來他的目的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狠的多,孩子跟着别的媽,别的媽要怎麼對待她無權置喙。
她從小就沒有父母,她以為靳西恒多少會念及是自己的骨肉,也會有那麼一丁點的疼惜撄。
是她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想着想着她不禁失控的狂笑起來,笑的眼淚直流。
“靳太太,你醒了嗎?”護士聽到聲音從外面進來償。
桑榆看到護士,從床上起來,跌跌撞撞的想往外跑。
随後進來的其他護士将她攔住。
“靳太太,你現在身體還不是很好,不要這樣。”護士有些擔心,傳說她有精神病史,現在不會是犯病了吧。
“我沒事,我要回家。”桑榆用力的掙紮起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将那些護士推開,然後匆忙的跑出去。
“快,去攔着她,靳先生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生氣的。”護士看到林桑榆從病房裡跑了出去,一下子就慌了神。
桑榆出門就不見了,穿着醫院醒目的病号服,可是滿醫院都找不到她的蹤影。
“通知靳先生吧。”醫生很無奈,這個靳太太沒事就在進醫院,現在人又在醫院不見了,這可怎麼是好。
桑榆是走樓梯離開醫院的,她穿着病号服,漫無目的的走在人群中,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她卻覺得這世界隻有她一個人。
她不過是受了驚吓,早就醒了,隻是靳西恒覺得她沒有醒來而已,誰知道自己不想睜開眼睛沒就聽到他那麼具有複仇情感的獨白。
今天在畫展會場到底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感覺到了,毒蛇一樣的眼神,那是一種讓她熟悉到害怕的感覺。
人潮人海裡,她穿着寬大的病号服,顯得尤為顯眼,她清瘦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猶如漂浮的幽靈一般。
“停車。”項翰林精銳的目光落在人群中恍惚的身影上,陰郁的神色漸漸的爬上眉宇間。
“二爺,怎麼了?”司機被項翰林這麼忽然一句叫停,吓了一跳。
項翰林沒有說話,原本溫潤的臉此刻緊繃着,夾着些冷意。
她穿着病号服,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又去醫院了,難道又是因為靳西恒嗎?
他疾步的跟在她身後,一直到她撞到了别人,身體失去了平衡,項翰林才去将她扶住。
“桑榆,你是生病了嗎?”項翰林看着她的臉都是擔憂。
“項先生?”她虛弱的喊了一聲,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項翰林抱住她虛軟的身子,眸色微微一沉,他能感覺到靳西恒開始在防着他了,不然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
這個靳西恒,也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弱,他的勢力甚至可能已經超越了靳家或者項家。
一開始他還真的是小看了他。
靳西恒接到醫院的電話就開始找人,渝城這麼大,林桑榆離開了醫院就等同于淹沒在人海中,想找出來,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她說的回家,但是離開了醫院之後卻不見了。”靳西恒手裡把玩着手機,一字一句的說着,像是自言自語。
顧俞北在身後的沙發上方坐着,真是,怎麼一出醫院就不見了。
“西恒,不見了就不見了吧。”顧俞北薄涼的語氣相當的絕情。
靳西恒不由得嗤笑一聲:“你看上溫和斯文,怎麼一說話做事就這麼絕?”靳西恒一雙深邃的目光望着窗外,冷靜的容顔也不見有絲毫的波瀾,這是在渝城她跑不了。
就算是最終找到的隻是她的屍體,他也絕不會讓她有機會落入别人的手裡。
顧俞北慵懶的看了一眼靳西恒:“能為你生孩子的女人數不勝數,一個林桑榆算什麼反正她欠你一條命,以她這種情況,也不會活的很長。”
靳西恒手裡的手機漸漸的停了下來,一寸寸的捏緊。
“隻是一個人而已,怎麼會找不到,俞北,你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去拍電影?”靳西恒轉身同樣薄涼的看了他一眼,顯得十分冷漠。
顧俞北笑了笑,擡手習慣性的支了支自己的眼鏡:“你在渝城仇家也不少,你覺得渝城有幾個人不認識林桑榆,你給她的曝光率,比一線明星都要多,這條路也是你自己鋪的,沒有什麼說不過去。”
靳西恒冷嗤:“誰敢動我的人,這輩子會後悔做人的。”靳西恒不想跟這個潑冷水的顧俞北說話。
顧俞北看着他從房間裡走出去,輕輕地搖搖頭,靳西恒為了讓這件事保密,連覃茜茜都不知道林桑榆出了這麼大的事。
是為了保護呢,還是為了防着誰。
林桑榆出了醫院的門,就等于離開了靳西恒的視線範圍,又怎麼可能會找到她。
項家别墅裡,桑榆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裡。
一下子從床上起來,倉皇的從房間裡跑出去,項翰林正好上樓來。
“桑榆,你醒了嗎?”項翰林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溫良如初。
桑榆怔怔的站在原地,她太着急,鞋都沒穿,項翰林皺了皺眉,走過來将她橫抱在懷中回到卧室裡。
“醫生說你受了驚吓,你在畫展會場見到了什麼特别的人嗎?”他寬厚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頭發。
桑榆别開臉不去看他:“沒有。”
“桑榆,醫院說你是跑出來的,怎麼了?靳西恒又欺負你了嗎?”項翰林不介意她對自己多冷淡,他隻是感到心疼。
既然待在那個男人身邊會痛苦,會什麼非要這麼苦苦的折磨自己,難道她所堅持的愛情,就是這樣無窮無盡的受折磨嗎?
“沒有,我隻是覺得醫院裡待的太悶了。”桑榆躲開了他的手做到一遍,目光清冷無光。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要回靳園嗎?我送你回去。”項翰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靳西恒的人昨天晚上可是找了一晚上,驚動了不少人,今天估計也不會閑着。
桑榆垂着眼眸:“不想回去。”
項翰林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不是一直都想待在靳西恒身邊嗎?這是怎麼了?
“他找了你一晚上,真的不回去嗎?”項翰林沒有絲毫的慶幸,她惆怅的神色牽動着她的心。
桑榆停了項翰林的話,不由得笑了笑,眉眼裡都是悲涼:“找我,項先生,你可不要誤解了他的意思,他找的隻是他的孩子,不是我。”
她開始覺得自己終于不是那麼愛他了,以前覺得像命一樣存在的男人,像心髒一樣活在心裡的男人,她終于覺得原來自己可以不是那麼愛他了。
“不想回去就不回吧,他不會找到這裡來的。”項翰林不再仔細追究這些了,或許她真的需要放松一下,神經總是緊繃着對她也不好。
“我讓人給你做點粥,我的别墅後面有大片的綠草地,你可以去走走。”項翰林溫溫柔柔的笑了笑,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靳西恒這樣找,遲早是會找來的,他不是趁人之危的男人,除了保護桑榆,他什麼都不會做。
靳西恒在渝城找林桑榆的消息可謂是人盡皆知。
“終于找到破綻了不是?項翰林這麼在意她,全城都知道我在找桑榆,但是他卻無動于衷,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靳西恒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指尖夾着快燃到盡頭的煙,似乎有種說不出來的興奮感。
顧俞北看着不過兩三天就憔悴的不行的靳西恒,滿目的紅血絲,還有嘴周好多天沒理會的胡渣,連平時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也顯得有些淩亂。
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他真的像瘋了一樣,瞧他現在這個狀若瘋狂的樣子。
“靳西恒,你最近有沒有照鏡子?”顧俞北眉梢上下都是凝重擔憂。
“俞北,我現在要去項翰林那裡。”靳西恒掐滅了手中的煙頭,然後突然之間的轉頭就往門口走。
“好,我陪你。”顧俞北無奈,隻好起身跟着他出去。
靳西恒從辦公室裡出來正好迎上夏初晗。
隻是夏初晗還來不及說話,就被靳西恒一手給揮開了,夏初晗猝不及防的被他推開,一下子重心不穩的摔在了地上。
顧俞北出來看到夏初晗錯愕狼狽的樣子:“夏小姐,不要總是在上班的時候來找他,你不是靳太太,隻是恒隅國際的一個市場部總監,有什麼資格直接跟總裁這樣總是直接見面。”
夏初晗纖細的手抓着地闆,一張臉色有些難看,顧俞北這個人她見的次數不多,一個跟項翰林類似氣質的人,但是卻不是看上去的那麼溫文爾雅。
“顧先生。”
顧俞北挺直了背脊,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也沒有要扶她的意思:“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不是靳西恒,從來不會被你這種女人迷惑。”
他是個理智清晰的男人,這樣的女人一眼能看得穿,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自己為了想要的會怎麼做。
如果讓他發現做了傷害靳西恒的事情,他絕不會輕饒了她。
顧俞北從她身邊走過,夾着幽冷的風。
靳西恒去了項家,當然是被擋在了門外。
項翰林坐在電腦前看着監控裡的兩個男人,這渝城最極品的男人都聚在項家門口了。
管家表情木然,一動不動的擋在門口。
“靳先生,項先生并不想見你。”
“把我的太太藏在家裡,當然不想見我了,想不到你們項先生的愛好真是獨特。”靳西恒兇神惡煞的瞪着管家。
顧俞北靠着門口的柱子,表情依然溫和。
項翰林是出了名的君子,當然不會真的把他們擋在門外。
隻是現在靳西恒有點沒什麼理智了,隻要是想一想自己的老婆在别的男人家裡,那心裡應該就是抓心撓肺的嫉妒。
想必他的浮躁,他這個旁觀者更為冷靜。
“靳先生,你還是不要在這裡鬧了。”
靳西恒正想動怒,顧俞北握住了他的手腕:“西恒,你冷靜點。”
靳西恒猩紅的眼睛立馬就落在他臉上,顧俞北權當沒看見。
在門口僵持了十分鐘,項翰林果真就出來了,靳西恒看到項翰林火氣就上來了,真想上去給他兩拳。
“桑榆在後院的草坪裡,去吧。”項翰林給他讓開路,他的大度和無畏令靳西恒心裡不舒服,他在某些事情上是不如這個成熟的男人的,不得不承認。
靳西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進别墅穿過客廳,果然就看見了桑榆躺在椅子上躺着。
“在别的男人家裡待的這麼不想回家,林桑榆,你打算做什麼?”他蒼冷的聲音忽然之間從身後傳來。
桑榆從椅子上慢慢的站起來,一手扶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目光淡然的落在他身上。
“我打算拿掉這個孩子。”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是做了最周詳的思想準備。
靳西恒在聽到她說的話時,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林桑榆,你再說一遍!”
林桑榆沒有因為他此刻快要爆發出來的怒火而感到畏懼,她直直的看着他的臉,态度仍然平和。
“靳西恒,我們還是離婚吧,我欠你一條命,拿我自己來給你換,你殺了我,或者我自殺,都可以。”
靳西恒看着她,恨不得過去堵上她這麼讨厭的嘴。
“你倒是想的很簡單,你以為項翰林能護着你?“靳西恒幽冷的目光盯着她,疾步走過去。
他一湊近,桑榆就覺得渾身的氣息都變得冷了,她不喜歡他總是離的這麼近。
“那要我死給你看嗎?”桑榆不死的一句話徹底的激怒了靳西恒,大手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冰冷的氣息撲面。
“你敢!”靳西恒手中的雷到猛的加重。
她仰着脖子:“反正我到頭來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
“林桑榆,你想解脫,簡直是可笑。”靳西恒冷笑。
“靳西恒你要是把她逼死了,你很快樂嗎?”項翰林看到靳西恒的時候,覺得這個男人可能是擔心他,才會幾天憔悴了許多,但是現在這又是什麼态度。
“項翰林,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你藏着我太太,還在這裡理直氣壯。”
靳西恒此時就像個發瘋的獅子,對誰都充滿了敵意。
顧俞北扯了扯項翰林的衣角:“項二爺,西恒現在沒有理智,既然是他的太太,你放走就是了。”
“靳西恒,你最好别傷害她。”項翰林當然不想桑榆被他帶回去,隻是為了她的名聲着想他不會去攔着靳西恒。
靳西恒将還在掙紮不休的桑榆強行的抱在懷中。
“她是我太太,怎麼對她是我的權利。”靳西恒抱着桑榆從項翰林身邊走過的時候,眉眼裡有些隐隐的得意,隻是被他自己一貫的冰冷給遮掩。
項翰林目光幽冷,沒有跟他說話,眼睜睜的看着靳西恒帶走了桑榆。
顧俞北拍了拍他的肩:“項二爺,你的心兇還真的是很寬廣,真的舍得嗎?”
靳西恒本來就是個殘暴的人,可是他還是讓他帶走了林桑榆,究竟是君子做派還是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在意林桑榆。
他看着靳西恒離開的方向良久才緩緩地轉身:“與你無關。”
顧俞北搖了搖頭,這情網還是不要随便墜入的好。
項翰林一步步的往樓上走,這兩天,他感覺到一種靜谧的幸福,桑榆雖然不怎麼說話,甚至是情緒低落。
但是他們會在一起吃飯,會一起看書,偶爾他也會做點特别的飯菜給她,偶爾也能從她的臉上看到她臉上零星的笑。
這樣的日子平靜安好,他覺得很好,即便是她心裡從頭至尾都不會有他,隻要她在自己身邊,他都覺得很開心。
難怪靳西恒無論如何千方百計也要讓桑榆留在自己身邊,在他心裡了應該或多或少都會在意桑榆的。
靳西恒用有最野蠻粗魯的方式将她弄回了家。
靳園所有的人都知道林桑榆憑空失蹤了三天,這期間靳西恒像個瘋子似的,誰都懷疑,不僅是跟靳百川吵了一架,還跟靳西榮也嗆了聲。
現在桑榆終于回來了,但是他臉上也不見喜色,靳園的下人看到靳西恒一臉陰冷的拉着桑榆往東院走。
都紛紛的而避開了,這兩天,靳西恒一個不高興就大發雷霆,不光是在靳園,在公司也是這樣。
現在這臉色就更是難看,隻是桑榆從醫院失蹤到底消息被保密的滴水不漏,靳園以外的人根本不知道。
要不是靳西恒在靳百川發脾氣,靳園的人都還不知道。
“二少爺,少奶奶。”容媽看到靳西恒拉着一直不情願的桑榆回來,微微愣了一下。
“容媽,你出去,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進這個院子!”靳西恒積壓了這麼多天的怒火和情緒這個時候痛痛的爆發出來。
桑榆眼神冷漠,容媽擔憂的看了一眼桑榆,什麼也不能說,隻好默默地出去,然後小心的關上門。
“就那麼迫不及待的要紅杏出牆?”靳西恒将她甩在就近的沙發上。
沙發雖然柔軟,但是摔在上面對桑榆來說,還是會頭昏腦漲。
還沒回過神來,他帶着渾身冰冷氣息便靠近過來,她被他秋困在雙臂狹小的空間裡,修長有力的腿壓着她的腿,她沒有掙紮的餘地。
“靳西恒,你這麼肯定我紅杏出牆,為什麼不懷疑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她張嘴挑釁的話充滿了抵抗和倔強。
靳西恒憔悴的臉上還是充滿怒火,因為她這句話真的觸及到他一直以來最不喜歡的底線。
五指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桑榆頭發散在沙發裡,不是很長,但是很亂。
靳西恒現在這個模樣憔悴,消瘦,眸子猩紅,嘴周都是青黑淩亂的胡渣,連本來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也一絲絲的亂了。
“林桑榆,才這麼點你就受不住了,想逃離我的身邊,你不覺得癡心妄想嗎?至于孩子是不是我的,生了以後不就知道了嗎?是我的就姓靳,不是我的,我就把他扔到海裡喂魚,這麼簡單的問題我還需要思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