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無謂的反抗隻會徒增煩惱,何不抱着寬大的兇懷接受這天賜的良緣,這對你來說未償不是一件好事。”
莊嚴的大廳内,響起了族長夏正然威嚴且冷漠的聲音。
夏雲擡起頭,迎上衆人譏諷有色的目光,稚嫩的小臉上,卻是異常平靜。
“讓我過繼李家已是欺人太甚,為何現在還要迎娶一個啞巴?這又算得上是哪門子的天賜良緣?我雖不是什麼鳳子龍孫,但也是貨真價實的夏家嫡系子孫,當年先祖與李家約定,将夏家第三個男娃無條件的過繼,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我在年輕一輩中排行第五,論資排輩,怎麼樣也輪不到我。而您的兒子夏雨,才是名副其實的正宗人選。大伯父,您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放肆!”
被人當衆戳中短處,夏正然拍案而起,平靜的臉上立馬染上幾絲憤怒,但轉瞬,他又将怒火強行壓下,冷漠的語氣中反常的帶上一絲關切。
“我跟衆位長老已經鄭重的商量過,一緻認為你才是族中最适合的人選,雖然這對你來說,确有不公,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講,這是你最好的去處。你想想看,以你的資質,即便是成年後,最多也隻能是家族中的産業人員,這一生,很難再有大的成就,而現在隻要同意過繼李家,家族便将贈與黃金萬兩,與其勞碌一生,何不坐享這現手可得的富貴?目前為止,族中可還沒有人有過這樣的優待。”
黃金萬兩四個字剛剛脫口,大廳内便響起一陣不小的熱議。
“讓這樣一個廢物過繼李家,已是看得起他,現在竟然還要動用萬兩黃金作為交換條件,族長可真是夠仁慈啊!”
“族中小輩一年的修煉經費加起來也才不過萬兩,而現在,他一個人就可分得萬兩。”
“像他這種連血統都無法證明的野種,早就應該趕出家族,哪裡還能坐享這現成的富貴。”
……
聽着衆人不加掩飾的嘲笑,夏雲藏于袖中的雙手握拳透爪。
“你們這些人,哪個曾經不是對我恭敬有加?而現在僅僅想用萬兩黃金便想将我打發?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
夏雲是上任族長夏正天的兒子,三年前夏正天突然遭人暗算,夏正然趁機奪位,依照祖例,本該繼任成為夏家族長的他,因不喜權利争逐,再加上父親的死傷心過度,此事便沒有深究。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失去少族長身份和地位的庇護,愈發的不被衆人待見,反倒是奪位的夏正然,族長一位卻是愈發的名正言順起來。而現在,夏雲竟然落到要被衆人掃地出門的境地了。
“我不同意。”
夏雲回答的幹脆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就将那所謂的優待全盤否定。略顯強勢的話語又惹得衆人一陣唏噓,在他們的意識中,夏雲就該為這樣的‘優待’而感激涕零。
“他不會以為自己還是少族長吧!”
“我若是他,早就沒有臉面在族中呆下去了,現在哪裡還能站在這裡跟族長讨價還價。”
“有個那樣病恹恹的母親,如果不依仗夏家的财力,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這三年他從家族拿去的錢财還少嗎?”
……
聞得廳中接連響起的議論之聲,夏正然嘴角揚起一抹細小的弧度,輕輕揮手壓下衆人口中嘈雜的百口之聲,不急不緩的揚起聲調,道:“兩萬兩。”
說完,夏正然自信的望着夏雲,僅僅因為一句反抗的話語便可多得到一萬兩黃金,這樣的好事可是百年難得一遇,沒有人會拒絕。然而正當他以為對方會因此而欣喜萬分的時候,一句帶着挑釁的話語,淡然傳來。
“族長一位,難道就隻值兩萬兩?”
此語一出,廳中掀起軒然大波,還是有人第一次,敢當着族長和長老的面,在議會大廳中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
“你不要不知好歹,兩萬兩,那可是家族整整一個季度的收入。”
“若不是因為你的父親曾經是族長的關系,我想家族連一萬兩都不會給。”
“人要學會知足。”
……
對于衆位長老的‘好心’,夏雲暗自苦笑,随即抱拳道:“按照先祖與李家的約定,三哥才是約定的過繼人選,難道就因為他是現任族長的兒子,又擁有着傲人的天賦,所以你們便拿我頂替,衆位長老公然違背先祖遺訓,是為不忠不孝!”
将這頂不忠不孝的高帽子扣了過去,剛剛還口若懸河的衆位長老立馬啞口無言。
夏正然在一旁聽着夏雲肆無忌憚的訓誡之聲,怒氣填兇,不過此刻,卻是發作不得,畢竟在這件事情上,屬于理虧的一方。
從名義上來講,夏雲才是夏氏一族名正言順的族長繼承人,隻要留在族中一天,那麼他族長一位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而如果過繼李家,形勢就會立馬反轉,即便是日後再老調重談,也于事無補。畢竟,夏家族長一位,怎麼都不可能由一位外姓人擔當。
如果是按照夏家先祖的遺訓,将夏雨過繼,那麼精心謀劃多年方才到手的族長一位,即便不被夏雲奪走,百年之後,也要拱手讓人。
這是夏正然最不願意看到的。
“我獨自再出一萬兩黃金,你看如何?”面對态度強硬的夏雲,夏正然隻好繼續加大籌碼,相對于族長一位,幾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麼。現在夏雲的母親正處在生死邊緣,急需用錢,所以當條件開到合适的時候……
“三萬兩黃金,天呐!我一輩子都掙不到那麼多錢。”
“這家夥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
“隻有族長才那麼好心,如若是我,這件事情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一萬兩黃金已是看得起他,哪還容他讨價還價,而且他是不是夏正天的兒子現在都還不能确認,當年他娘嫁過來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要知道,他娘可是青樓女子啊!被多少男人上過!”
……
夏雲又怎會不知道夏正然打得什麼如意算盤,三萬兩黃金,雖說不是小數目,可是一旦離開夏家,那麼便意味着他的名字,将永遠從夏家族譜上删除,而他也将改名換姓成為别家子孫,這對于一個男人,尤其還是家族曾經的少族長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可是現在,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生命垂危的母親,每天都需要大量珍貴的藥材維持生命,因其出生青樓,不被家族接納,父親死後,便被驅逐出去。為了給母親治病,夏雲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錢财,現在已是負債累累,夏正然正是巧妙的利用他缺錢的軟肋,方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逼他過繼。
夏雲片刻間的沉默讓夏正然看到了希望,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隐晦的喜色。在不斷加大的籌碼下,很難有人不為所動。
“四萬兩。”
夏正然壓迫的聲音再次響起。
夏雲苦笑,不禁為夏正然的慷慨震驚,能讓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大方出手,實屬不易,但此刻,他盡量表現得不為所動。
“讓我過繼也可以,但是需要十萬兩黃金作為交換條件,而且……一個子都不能少。”
話剛脫口,全場一遍轟然,轉而陷入沉寂。
所有人心中一陣發怵,十萬兩,那是什麼概念。
他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曾經族長的兒子?
好笑至極!
面對衆人鄙視的神色,夏雲表現的很平靜,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獅子大開口而有絲毫的不适,他挺起兇膛正視前方,極度迫人的氣息彌漫而出。
“大伯父,您不會這麼吝啬吧?想你這些年,通過族長一位,收斂的錢财應該不止十萬兩吧!”
夏雲突然撕破臉皮,這是夏正然沒有想到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過了片刻後,方才擺正有些扭曲的面龐。
“你認為自己值這個價嗎?”
“族長的位置值不值這個價,您心裡最為清楚。”
這一刻,夏雲也不在顧忌什麼。
“休要得寸進尺,即便你不過繼李家,族長一位也由不得你坐。”
“哦,這是為何?難道是因為我不能修煉的原因?族長一位的傳承規則中可沒有這一條。”
“自古以來,族長都是由族中最優異的人勝任,論文學武學,你都隻能算是下等,夏氏一族族長一位,若是讓一個廢物來坐,豈不是要贻笑大方?”
“原來在您眼中,我竟是這麼的不堪,那麼這也是您急着想把我送出去的原因?或者是說,您根本就沒有打算要把族長一位交還于我。”
“過繼一事,我們綜合了諸多方面的因素加以考慮,這…隻是其中之一。”
夏雲冷笑不語,再深究下去,說不定狗急跳牆的夏正然會把他母親是青樓女子的事情擺上台面。
“族長一位我可以不要,但是十萬兩黃金,一個子都不能少,這是唯一的條件。”
“休想。”
“那你試試。”
夏正然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他的一再退讓竟換得對方一再還價,已經嚴重觸及到他的底線。
望着桌上留下的深深手掌印迹,夏雲微微一笑,絲毫不懼。
“這麼快做出決定,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夏正然一愣,一絲驚慌從心底閃過。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玩意?”
強行給自己打了針強心劑,夏正然收斂怒火,他倒要看看,這隻秋後的螞蚱,還有什麼可以蹦哒的。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微微整理了下衣服,夏雲面帶微笑,這才不慌不忙的傳遞暗語。
“您親手殺死伯母的事情,我可還曆曆在目呢!不知道三哥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耳畔突然響起的暗語,仿佛噩耗傳來,夏正然緊咬着牙,半晌之内,都沒有任何隻言片語。
“您可要想清楚哦。”
夏雲再次提醒道。
“該死,這小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夏正然心裡暗暗叫苦,“如今有把柄在對方手中,若是答應他的要求,必然會激怒衆位長老,但殺死夏雨母親的事情東窗事發,不僅兒子會跟自己反目,族長一位也有可能會受到影響,這可要如何是好?“
來回在廳中細細奪步,夏正然神情嚴肅,最終在一番深思熟慮的權衡利弊之後,決定暫時回船轉舵。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此語一出,大廳裡頓時炸開了鍋。
這時,手掌大權的數位長老,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跳出來阻止,對于他們來說,将十萬兩黃金花費在一個廢物身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身為夏家子孫,代替哥哥過繼也無不可,最多五萬兩黃金,這已經是極限。”
“頂多三萬兩。”
“絕對不能超過兩萬兩。”
“給個萬兩八千的就夠了,家族目前開銷很大,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族裡還有這麼多張口要吃飯呢!”
……
衆位長老的激烈反對讓夏正然壓力倍增,雖然他已經成功登上族長一位,但對于某些重大的決定,卻還是要通過長老手中過半的話語權,十萬兩黃金,家族一年多的收入,長老們哪會輕易同意。
“家族出五萬兩,剩下的五萬兩由我想辦法,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夏正然咬牙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這才勉強止住衆位長老還欲開口的勢頭。
對于這樣的結果,夏雲倒很是滿意,他平靜的掃過衆人,一字一頓的說道:“我還有……另外一個要求。”
“說。”
夏正然心髒驟然一縮,心中小聲罵道:“這家夥還真會趁火打劫。”
“我好歹也是夏家的子孫,所以我和李雪的婚禮必需要在夏家衆位祖師牌位面前舉行。”
“不行。”
這一次,夏正然毫不猶豫的否定了這個極度過分的要求,已經過繼李家,卻還要在夏家舉行婚禮,這不是明擺着打自己的臉嗎?給十萬兩黃金,已是最大的忍讓,這個條件,絕對不能接受。
“大伯父,你可要三思而行啊!若是我将你和四嬸的之間的事情抖露出來,不知道四叔會不會找你打架呢?我那空間記錄儀還記錄着這段真人視頻呢!”夏雲再次傳遞暗語。
聞言,夏正然剛剛燃起的憤怒立馬熄滅,他咬着牙,許久之後才從那密不透風的牙縫裡吐出一句話:“我答應…你的要求!”
“絕對不行!”
這下,衆位長老徹底被激怒了,如果說先前夏正然所做的決定勉強可以接受,但是剛剛這個決定便是嚴重的觸及到他們的底線。
對夏族而言,錢财都是小事,名譽才是大事,讓一個青樓女子所生的兒子在祖師面前舉行婚禮,這是對夏家先祖最大的侮辱。而且這個人,日後還是李家的子孫。
衆位長老的一緻反對,夏正然怒火中燒。自繼任族長以來,他便處處受到長老們的壓制,此刻,已是忍無可忍。
右手狠狠拍在一旁的茶桌上,強大的力道立馬将桌子震得粉碎。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誰若再出口反對,家法處置。”
突然響起的喝聲,宛如死神的宣判,衆位長老也是被震懾到,一時間竟然無言相博。
靜,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這件事情沒得商量,即便你是族長,也不能這般辱沒夏家先祖,如果再一意孤行,我們便行使長老的權利,收回族長一位。”
“不要以為自己是族長,就可以胡作非為,隻要是有損夏氏一族聲譽的事情,我們決不允許。”
“族中,還沒有到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步。”
……
長老們不折不撓的反對讓夏正然怒氣難遏,尤其是當他們說到收回族長一位時,更是嚴重觸碰到他心裡最大的痛點,于是,僅僅片刻間,體内的武元便不由自主的湧動起來。
“你想幹……什麼?”
覺察到異樣的衆位長老齊齊向後退去。可是話音還未落下,一雙融合着武元的雙手便已經狠狠的掐在大長老和二長老的脖子上。
“身為族長,有權決定族内任何大小事物,你們如若再這般頑固不化,不懂識時達變,長老一位,便讓年輕一代的有賢之士取而代之。”
夏正然的強勢,令得二位長老再也沒有任何隻言片語,其他長老還欲開口,但一見剛才對方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立即将嘴邊的話語生生咽回了肚子。
十星武生,即便是他們幾人聯手,也讨不了絲毫便宜。
望着那幾人窩裡鬥的可愛模樣,夏雲心花怒放,他安靜的站在一旁,大有甩手看戲的意思。
“誰再敢多言半句,别怪我不念往日情面。”
狠狠掃過一旁面色發黑的衆位長老,見其不再言語,夏正然這才壓下武元,将手從二人脖子上移開,然後負手而立,睥睨全場,頓時,一股威嚴冷漠的氣息彌漫開來,壓得場中衆人膽寒不已。
“多謝大伯父。”
這個時候,夏雲立馬挺身而出,抱拳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将目光落在蜷縮在角落裡的衆位長老身上,心裡嘿嘿笑道:“當年,我父親待你們也算不薄,現在你們卻恩将仇報,這下吃到好果子了吧!”
“婚禮定在七日之後,你看可行?”
“一切全憑族長做主!”
夏雲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禮,口中的大伯父轉瞬改口,他挺起兇膛,木然的掃過廳中衆人,然後提步轉身,行至大廳門檻處,忽然轉過身來,冷漠的表情之下,平淡的話語擲地有聲的從雙唇中傳了出來。
“三年之後,我一定會讓所有夏家人跟我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