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阻隔,遮蔽天光,那外山谷底此時早已是夜了,可是此地老林子四圍山巒低矮,到了此時卻然仍舊現出黃昏的色澤。那一抹兒雲霞遠去,由淡淡昏黃,漸漸趨近金色光澤。
“啊呀,那裡金色霞光處必然是西方之地,我從南邊來,該是往回走才是!”
那劍川此時觀視此景,忽然醒悟。
“唉,還是爹爹說得好,凡事不去行過,便無有所得!這老林中有大日辨别方向最是合适不過呢!”
便是此時,一陣突兀而來飓風席卷而過,正是劍川欲閉上雙眼的的時候,那眼角忽然掃到了一幕,也就是這一幕,多少年之後,流落如喪家犬時,那劍川每每憶起,不知自己當年的決定到底是對呢,還是其實便是将自家送入了火坑!
那是怎樣的一幕喲!
天上那低低壓下的雲頭,幾乎連接了那老林中樹梢,其上數位仙人大打出手!一位神仙姐姐貌美無可描述,素白一系衣裙,面色如花,雙目如水,隻是其手中一柄漆黑仙劍,閃動了森然光芒,那劍一下劃過,劍刃面上倏忽生出宏大光刃,呼啦啦如風閃過,居然将此間一個山坳處一座廣袤老林毀去十之二三!到處都是樹木碎屑、散亂枝葉,那呼呼揚起的飓風,也是帶了無數綠葉草木碎屑,随了那風如同羊角而起,終是成就一綠色實質般羊角,惡狠狠對了那中央胖大神仙頂撞而去。似乎是知曉那羊角的厲害,胖子不去死拼,隻是急急再将身形下降,讓過從頭頂上倏忽劃過的羊角,而正是此時,另有三位神仙三般神兵齊齊招呼而來。其一乃是一柄單手鐵錘,另一卻是一條熟銅棍,還有一件是蛇頭九節鞭。施展鐵錘者,身在雲下,由下上擊,頭頂是那熟銅棍,自上下擊,而那蛇頭九節鞭卻乎如蛇遊動,四下裡圍攏,中央那胖子便是這樣遭了必死一擊,轟然裂開,一團碎肉四散炸響,居然生出一團丈許大小天火直沖九天而去。
此時那劍川已然是震得七竅流血,差了一點點便暈死過去哩。也虧得其凡家鍛體術鍛煉的自家身體堅強,扛住了那胖子身體爆響如同炸雷肆虐得猛烈,隻是雙耳鳴響如同鳴金!
“師妹,快快尋那秘笈,廢了好大勁,萬不可弄得丢了。”
施了蛇頭九節鞭的神仙大吼一聲。
“好!”
神仙姐姐應一聲,放出一物如匹鼠,四下裡轉了一圈,而後将身一縱,飛上了雲頭。那嘴中卻是含了好些東西。
“師妹,如何?”
鐵錘與熟銅棍二位神仙有些着急,腳底雲彩一滑而行過來,對了神仙姐姐急急發問。
“在這裡了!不過這是什麼?”
“什麼?”
“啊喲,原來是這等廢物!”
那神仙姐姐将手一抛,将那書冊遠遠兒扔去,落在了那樹木消失的光秃秃林間地上。而另三位神仙卻是圍攏了看那神仙姐姐手上的物事。
“果然是這秘笈玉簡!走!”
那四位神仙刹那不見。劍川靜靜兒藏身石狹縫中,待到第二日才慢騰騰爬出,幾步跑過出去,忽然卻是一跤摔倒,似乎眩暈的如同飲酒辄醉!
“啊呀,以前隻是知曉神仙無憂吃喝,飛來飛去!原來神仙也是要打架!而且那陣勢了得,我隻是遭了那聲響波及,居然暈頭如此。”
又爬起來,那劍川幾步到了那書冊左近,隻見那地上一本書冊完好平放。便顫抖了雙手小心取了在手,仔細辨認其上書名,赫然有幾個字,乃是《叩門九章》。
“什麼書?叩門九章?”
劍川一頁一頁翻過,忽然便心跳加快,面色潮紅。便是拿書的雙手此時也是微微顫抖。
“九章成,可以為雲路!・・・・・・天地爺爺,原來這是修神仙的法訣!天呀!原來憑了這書可以修成神仙!”
幾乎無有半絲兒猶豫,劍川便定下了修行的決定。
“神仙!如果有一天成了神仙,天哪,我・・・・・・我・・・・・・我便會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我媽媽、爹爹他們也就不會再時時為一日三餐憂心了。神仙!我要做神仙!”
那劍川顫抖了身闆兒,左右觀視半晌,忽然頹然歎息。
“可是去哪裡修行?便是這樣迷失這老林中,橫豎居然轉不出去。如此吃食都是問題呢!别說修行了。”
看一看手中鐵槍,劍川歎口氣自言自語。
“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獵人生的獵人娃呀,打獵吧!我隻好打獵為生了。”
于是劍川就身藏好了那《叩門九章》一書,将手用力按一按,然後對了一個方向胡亂走過去。有一棵古樹,丈許粗細,十數丈高大,枝繁葉茂,綠蔭如蓋。樹幹上去三丈處樹枝藤蘿相互纏繞,居然形成了一個半丈左右洞孔。劍川爬上樹去預備了掏鳥窩,卻正好瞧見。于是便鑽進去,将那橫七豎八得藤蘿枝條弄得去了邊壁,略略一思量,忽然笑了。
“這裡便是我家了!”
于是砍了好些藤蘿一根根從内徑裡編進去,便是如同編了鳥籠子,外面卻是不動,仍舊枝條繁盛,而那鳥籠子卻是安安靜靜藏了在濃密的樹葉裡。
“鳥窩!對了,我是去掏了鳥窩尋吃食哩。”
劍川忽然想起了上樹的緣由來,便幾下爬上去,可是那鳥窩裡空空如也,便沮喪的回了樹屋。
“不中,非得尋了獵物來,否則别說修成神仙,卻早先餓成了人幹哩。”
于是便溜下樹,拿了菜刀,一棵棵樹木上做了記号,這才放心了往遠處去了。老林子似乎野獸不多,整整數天時間,那劍川隻是餓了食草藥,渴了喝生水,雖然勿得餓死,可是一陣陣眩暈幾乎堅持不住。而那老林中夜來的深沉恐懼也是漸漸遠去,自家似乎依然适應了此間老林的昏暗與饑餓!隻是那野味幾乎無有得遇半個!
“啊呀,此地不至于荒蕪如此啊!”
大概是在此埋伏的第五天入夜時分,一頭黑瞎子搖搖晃晃行過來,一邊将那鼻子四下裡猛嗅。
“啊,那邊有一窩馬蜂,我已是瞅了數日了,不敢動作。莫要讓這畜生奪了那好大一塊蜂蜜去!”
然而那黑瞎子似乎亦是嗅得那味兒,居然急匆匆奔過去。
“這畜生,倒好鼻子!可惜了那一大塊硬邦邦的野蜂蜜喲。”
劍川吞一口口水,暗自腹诽。不過遠遠兒仔細觀察那黑瞎子,卻乎也是有些行走不穩,似乎餓得不輕!那黑瞎子沖到了馬蜂蜂巢去,張開大口對了那蜂巢便咬了一口。寺院大鍋那般大小的蜂巢裡,嗡嗡嗡飛出了無數馬蜂,對了那黑瞎子叮咬而去。大約又食了一口,黑瞎子終于扛不住那馬蜂叮咬,轉回頭便逃。那厮逃得急,慌不擇路,對了劍川這邊稍稍寬闊之地沖來。那裡正是劍川埋伏之地,雖然有防護,但飛來的卻是毒性不小得馬蜂。兩三隻便可能毒死一個大活人去。
“啊呀,馬蜂!”
劍川吓得哧溜一聲,鑽到了一邊十數丈大一眼泉水裡,靠近了那邊沿處一塊巨石,手中鐵槍緊緊握定,不敢亂動。黑瞎子呼哧呼哧喘了氣,隻是一跳,也是如劍川般浸沒入水中。不過緊接着一聲慘吼,那一抹血紅卻是漸漸散開在泉水中。劍川手中一支鐵槍卻是直直穿進了那熊瞎子心髒去!成千上萬馬蜂胡亂飛臨繞了幾圈,無功而返。等得平靜,劍川慢慢爬出水中,大口喘氣。那拼了死命一槍,耗盡了自己餘力,又在水中憋氣半晌,此時幾乎昏死過去。回視那水面,此時已經是赤紅一片。
歇息半時,咀嚼了一塊兒草藥,那是一棵血參,年份也是不少,在凡俗界可是了得聖藥,乃是進貢皇家的寶貝。劍川偶遇取得,這些日子啃食幾乎将其盡數吞食。此時等氣力恢複,劍川看一看那黃昏霞光漸漸暗淡,知道夜是要來臨了,于是便又下去泉水中,對了那黑瞎子身體,纏繞了藤條,一下一下将他拉上了泉眼外地上。拖動了便走,直到一絲兒氣力都無有,方才大口喘了粗氣停下來,而後對了那熊瞎子死屍,用菜刀切了肉下來生食。
大約是第十五日午時,劍川才到了自家窩裡。這些日子生食熊肉,雖然惡性,可是氣力總算盡數恢複。便在那大樹下歇息半時,那劍川爬起,一塊塊将那熊肉切下來。取了幹枯樹葉樹枝,用石塊敲擊,直至那幹樹葉燃起了大火,然後撿拾了好些幹柴火架起,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塊塊将那些熊肉烤熟,然後放到了自家鳥窩裡。
得了閑工夫,那劍川開始一篇篇去研讀那神仙之書《叩門九章》。這本書有洗凡三章,注靈三章,入門三章所成。洗凡有洗體第一,洗骨第二,洗魂第三為前三章;注靈有體靈第一,骨靈第二,魂靈第三為中三章;入門有叩門第一,破門第二,入門第三為後三章。漸次而發,步步推進,可以為修仙叩門之大論。
劍川一遍遍讀過那九章之述說,将那叩門九章文字法理爛熟于心,雕刻入骨。而後方才按照那叩門九章之法門先是修習洗凡之洗體第一。何為洗體?其實便是修行者将自家肌膚肉體鍛鑄堅強,直至可以抗得天地元力入體不破!所以九章中有語句,說是體為器物,以為納元力爾。至于修煉的法門,卻是打坐修得可以感知天地元能,而後吞納入體,排除雜物而堅強肌膚。于是劍川白晝便去了近旁一座小山峰上,日日迎那輝煌大日坐地感悟。夜來卻是施展了蓮花大寺武僧鍛體功夫修煉不懈。
大約在這個老林中有一年許,那劍川對天地元能總是無有任何感知,然而他卻是無有一絲兒懈怠,日日勤修不辍。大約是年半時候,一日劍川正端坐了在那小山丘上迎了大日吞納,忽然便覺得頭頂天門似乎緩緩打開,一縷似火驕陽倏然而入了泥丸宮,然後忽然點燃了泥丸宮中一點豆光,繞了那泥丸之遠近四方、四隅等八宮一旋,九宮中豆光盡數閃亮。那一縷驕陽突兀再一轉時,卻是順了一條莫名經絡入了丹田宮,而後順了丹田宮中陰陽之氣息随了劍川自家所具元能緩緩而旋轉不懈。雖然那一縷驕陽之火柔弱,但入得丹田宮中,畢竟還是稍稍壯大了劍川自家的氣力。
劍川忽然睜開雙目,吃驚之色幾乎驚倒了自己。
“啊,似乎那所謂泥丸宮中九宮有了九盞燈呢,所思敏而所憶無減退!天地爺爺,難道是我感知到天地元能了麼?”
于是劍川複閉上雙目,冥想中開了天門,一縷縷驕陽似火疏忽而入,先是去了九宮而後再入丹田宮,九宮中豆光似乎又大了一點點,而丹田宮中自家元能也是好似壯大了一一絲兒。
這樣劍川兩宮泥丸宮、丹田宮初開,元能自然而獲取之,雖然這隻不過乃是初法而已,可是對于劍川修煉而言,卻是刺激的興緻更高,修煉更勤快。白晝黑夜幾乎無有間斷,隻是修煉。所謂外煉筋骨皮,内練一口氣!大概就是如此。隻是每過一些時候,藥草野菜與熟肉消耗完畢,便出去老遠弄了獵物,采集了可以食用藥草野菜來。之後便是清苦修煉。
劍川十九歲時,一日正是大雨傾盆,那雨夜浩大降水幾乎淹沒了老林,劍川蜷縮在自家鳥窩裡,觀視一道道閃電肆虐,天雷滾滾。此時地上大水橫流,不能下了地上練武,劍川便隻能依舊坐地鳥窩中,開了天門修習。
便是此時,似乎那天雷有了靈識一眼,數十道盡數劈在那大樹上,大約有平素百倍元能倏然而入了天門。那劍川一聲慘吼,倒在鳥窩内,七竅流了鮮血,昏死過去。
等他清醒,左左右右拍拍打打,感覺身體無恙,便将眼望了鳥窩之外,大雨仍舊傾盆,數十丈開外景物朦胧,隻是那電閃雷鳴的天象可是過去了。劍川歎口氣,知道方才是太過膽大了,雷暴肆虐,自家還是天門大開,果然是太冒險了。此時隻有大雨如傾,倒不用在害怕遭了雷擊了。于是便有端坐鳥窩中,垂目觀想。先時那天門似乎忽隐忽現,似乎大開了,有好似有了一層輕霧薄紗一般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