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川看着那廢庫管事大人彎了腰身,一臉謙恭的對了自己預備了開口,不由心生疑惑。這厮從來是狗眼,怎麼會這樣子待人?
“大人此來可是有事?”
劍川訝然發問,臉上帶了疑惑,毫不回避自己的不耐煩。
“哎呀,不敢當道兄這般稱呼。”
“大人這是?”
那廢庫管事大人一臉媚笑道:
“大隐道兄,你我有緣在此地相處近乎二十年歲月了,小老兒知曉你才氣驚人,心下裡大是佩服,故特特上報書城高層知悉,希望道兄可得上層重視。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兒道兄機緣來了。書城城主府居然有了調令來此,着你去書坊任職哩。”
“啊!書坊?這是何地啊?”
劍川看了此修神态,假意不知,故意裝了迷糊。
“便是我海族書城重地,海族一應珍稀經典皆在此地。你到了此地就似一步登天一般,非但是修材法料猛漲,便是那等經典也是随意浏覽,收獲可謂通天啊!我等一衆書城修家一輩子也就這等一個夢想罷了。就拿小老兒我來說吧・・・・・・”
劍川觀得此修喋喋不休,一臉媚态,再想一想初到時候,其發配自己去一号石窟,那等嘴臉與此時正是大相徑庭啊!
“人呐!就人性而言,仙凡一理,幾無大異。”
劍川收拾了自家所需,随了書城城主府一元丹巅峰之修離去,坐了蠻獸車駕,那門子修家傲慢端坐,閉目禅修,對劍川愛理不理,雖則劍川幾次三番拿起話頭,可是人家不接,隻好尴尬收聲低頭靜坐。不過四個時辰已是到了一條大道上,再行了兩個時辰左右,那劍川忽然感覺前面有了遮眼的陰暗,便從車駕裡伸出頭去,擡眼而望,大道盡頭正是那座宏偉龐大書城,隐隐約約屹立于一片高台上。其時正是大日西斜,黃昏将盡時候,那高台與其上書城遮擋了陽光,一道濃重的陰影正好蓋過了劍川等一行車駕。劍川眼瞧了那宏偉壯觀的書城,心下裡頓生震驚。
“好個海族!好個書城啊!”
海族書城坐落于此書山島正中央,有八條大道與八座書庫連接,劍川所在廢庫算是其間最為渺小,最為無人理睬的一座書庫了。故而也是最為相距書城遙遠的一處地兒。直到夜半時分,那蠻獸車駕才到了那書城根下。
城牆高大,黝黯直立,似如巨獸靜卧。城門洞開,風燈閃亮,映照的城門猶如龐大巨獸的一隻眼。劍川等下了蠻獸車駕,随了車駕步行入城。據說此乃是海族尊重書文儒道的表象!到了城裡,那車駕上車夫重又招呼劍川與那門子等修家上車,可是劍川居然遭了書城的這等大手筆情景驚得呆了。
“書城不夜!果然!”
其囔囔自語道。左右張望,那書城燈火輝煌,書鋪接踵,一家家延展而去,似如修家坊市一般無二,隻是店鋪中沒有修材法料買賣,隻有讀書的學子與一架架修家典籍。
“呵呵呵,大隐師弟大約是初到我書城吧?”
“先時來過一次,不過乃是白晝,且經過匆匆,從沒有見過這樣不夜的書城啊!好似來了儒學院一般,哪裡是海族一城啊?”
“呵呵呵,初臨我海族者,幾乎都有大隐師弟這般心态,不過在此地過些時日便也就習慣了。”
大約是到了目的地了,那門子終于也是微笑了開言。
“哦,也是呢。”
劍川一邊東張張西望望,一邊随了門子小修上了蠻獸車駕,沿着那大道疾馳而去了。道上行人罕有,大約都去了書鋪内讀書了。那門子觀視劍川将眼對了城市街道張望,不由冷笑譏諷道:
“我家書城其實非是平素修家可以任意往來者,凡是在書城的修家,或者便是如你我一樣乃是書城管事弟子,或者便是海族諸島嶼上推薦而來求學者。我海族億計修家,那等求學機緣真個是萬中求一,來此地子弟,哪裡能不用了心思盡可能博覽群書呢?”
“道兄說的是!便是小可在此,也是定然不會虛度光陰呢。”
直道上行了兩個時辰,那車駕忽然慢悠悠行到邊上停了下來,劍川随了那門子下了車駕,順了門子手指方向,右手一邊一間門面,那書鋪與其他書鋪一般無二,也是那樣一道正門,幾個大窗戶,内中燈火閃亮,有數十修家聚精會神研讀玉簡書冊,那門子等那車駕停穩,将身一躍,跳下蠻獸車駕,劍川随了下去,那門子笑道:
“悄悄随我進去,萬莫要聲張。”
“是。”
兩人便直接進門,而後輕手輕腳進去了裡間,待劍川轉過了牆角,正專心讀書一修忽然擡起了頭,緊皺了眉頭,對了那劍川身影消失處張望。
“咦?那人怎麼有些眼熟?到底在哪裡見過?”
那修緊緊皺了眉頭,忽然蹭一下跳起來,大聲道:
“是他!啊喲喲,是他!是那個・・・・・・”
“大膽!書鋪豈是喧嘩的地兒?來呀,将此修叉出去!”
有管事之修大喝一聲。
“是!”
數修從内間劍川等預備入内的地兒飛沖出來,劍川兩人趕忙躲開,眼睜睜觀得那數位修家三下五除二将那修叉出門去,交了給書城巡察使麾下,又是幾修接手,那厮大聲嚎叫:
“是他,族長要的人族修家!真的是他!唔唔・・・・・・”
“聒臊!”
幾修索性将那厮堵了嘴,丢在蠻獸車駕上,拖出了大道,随意扔在一處僻靜地兒,而後走了。
一道石坡向上街道盡頭,那修好容易掙脫了身上繩索,爬起來結結巴巴叫喊。
“真的是那修!誅殺海族少主的修家呀!真的是・・・・・・嗚嗚嗚・・・・・・怎麼沒有人信我?”
且說那時候,一修忽然在書鋪大叫,内間沖出來數修,從劍川與那門子身側過去,劍川忽然心裡一動,不由将自家神魂化出注視了那書鋪諸修,其間事兒一一盡知,隐隐覺得此修大約識得自己,其口中‘那人’或者便是自己!于是便留下了一道風影兒分身随了那門子前行,真身卻是悄然飛沖出了此地,随了其一路出門而去。
石坡向上街道盡頭,那修掙脫了繩索,正待了在那處高地上生悶氣。忽然其身側一修漸漸顯出形貌,笑吟吟道:
“道友怎麼在此地叫喊?難道是遇了晦氣事兒?”
“啊呀,你是誰?莫要來煩我!”
“呵呵呵,道友這般大男人家,怎麼夜半在此地生悶氣?”
“哼,你這修家倒是多管閑事?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道友何必如此?我不過就是路過此地,觀得道友臉帶晦色,特特停下腳步一語爾。”
“這大黑的天,你哪裡觀得我臉色晦氣?去去去!”
“道友可是識出了何人?乃是可以憑借其飛黃騰達者,不了無人相信啊?”
“咦?你怎麼知曉?”
“老夫善算,人稱半仙。”
“那先生可否替我蔔一卦,我今日得遇此修,是否是我心中那厮?我是否可以憑借此修得享高位?”
“這個還需道友說出心中所想那厮來,我才好測算呀!”
“嗯,那厮乃是屠殺海族少主之修,據說也是古父大陣之掌控者,名喚劍川是也。”
“哦,此修啊!嗯!道友稍等,待我算來。”
那劍川忽然将手一伸一道本初創世界将那厮籠罩,而後放出神識侵入那厮意識海中,将自家相關尋出來,盡數化解歸虛,而後悄然返回,此時那門子還在喋喋不休數落劍川,道是其不會做事,怎麼不見拿了人事給此地一幹師兄弟,也好将來有個照應不是。而那劍川分身隻是低首不語。待其本體與那分身相合,劍川慢悠悠道:
“師兄,非是我不給人事,實在是些許脈石早給廢庫大管事收取了,此時身上果然沒有半文啊!”
“便是這樣你也不能一句話兒都不說,隻是低首不語,惹得衆兄弟大是惱怒。”
“說什麼呢?我半文銅錢都沒有,這等尴尬模樣,難道要空口許諾?”
“好了,往後你就等他們給你好受吧!今日好好歇息,明兒我帶你去見城主麾下書坊大管事。”
“是!”
劍川随了那門子去了拐角處一處黝黯黑屋,那門子道:
“此地既是你居處。”
“這地兒可如何居住呀?”
“哼,往後好生待人,否則連這等黑屋也沒得居住呢!”
“啊?可是此地似乎較之廢庫修家居處還要肮髒呀!”
劍川驚訝愣神,那門子卻是遠去了。
無奈何劍川隻好自家動手清掃,足足一個時辰才将那地兒收拾幹淨,劍川去那門戶處大房裡一位女修管事那兒領了被褥等物,安頓好了自家居室,又去夥房燒了一壺水,自家沏茶慢慢兒獨酌小飲。觀得此地衆家管事皆是靜修不出,那劍川也是伸伸懶腰,上了床榻倒身而眠。
有一縷神念之力糾纏了劍川不去,那劍川也是不敢随意亂動,好幾日,門子不來,其隻好安安靜靜禅修,到了第五日黃昏,門子慢悠悠渡了方步出來,就身站立劍川居所門戶外,大聲道:
“大隐師弟,書坊管事大老爺今兒得空,令你前去面見哩。”
“是是是,小可這就來。”
劍川急急慌慌行出來,對了門子一禮道:
“師兄,何妨吃一杯茶再去?”
“哼,大膽!你什麼人?也敢讓管事大老爺候着?”
“啊喲,不敢!小可這就走。”
那劍川低了頭随了那門子急急行去,不提方一頭撞上了一女修。
“啊喲!你死人啊!沒長眼睛麼?居然撞到我兇・・・・・・咳咳,你瞎眼了麼?撞了人就想走麼?”
劍川知道撞了那女修什麼地兒,隻是此女早不過來晚不過來,偏偏劍川經過時候,故意張開雙臂,撞上自己,而此時其卻是誣陷自家撞了不該地兒,故而倒令得劍川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歉:
“對不住仙子!小可的不是!小可・・・・・・”
“哼,鄉巴佬!土鼈!”
那女修惡狠狠咒罵幾句,而後笑眯眯對了那門子丢一個媚眼道:
“小泉師弟,好幾天不見,你去了哪裡呀?害得人家整天價惦記。”
“這個・・・・・・秋兒師姐,在下還有要務,等一會子事罷,卻來給師姐請安。”
那門子施了眼色給劍川,然而劍川卻是裝作傻呵呵,呆立一邊不理睬。
“咳咳,大隐,管事大老爺正在正堂候着呢,難道要他老人家等你麼?”
“啊呀,不敢,小可這就去。”
劍川低頭答話,一邊随了那門子疾行。那秋兒師姐冷哼一聲,回身去了。
“師兄,秋兒師姐是不是等會子還要拿我算賬?”
“哼,你那是高看自己了。”
“哦?”
“秋兒師姐何人?豈會尋你晦氣?其乃是糾纏了為兄,死活要随了我做侍妾呢!哼,我可是前途無量修家,師尊也是稱我為神童哩,豈能與她相好,荒廢青春?”
“哦?怪不得秋兒師姐一個勁兒貼上師兄,原來是瞧上了師兄偉岸潇灑呢。”
劍川贊道,這般馬屁拍得那門子大為舒心,其得意洋洋道:
“追求為兄者女修十數個,可是哪裡有一個似如我家書城城主那般魅力無窮啊!”
“城主?難道城主大人也追求道兄麼?”
“咳咳咳・・・・・・噓!休得多言,快些走吧。”
那門子大約是忽然驚醒,吆喝了劍川疾行。
書坊管事大老爺乃是一個老頭兒,面目和藹,瞧得那劍川進來,那老頭兒笑道:
“你就是大隐?”
“回老爺話,正是。”
“呵呵呵,你有何能?居然孔城主親自發下帖子來?”
“孔城主?”
劍川詫異觀視那門子,那門子卻隻是低頭眼觀腳面不語。
“回大老爺話,小的不識孔城主,也不曉得怎麼回事?”
“大膽,在老夫這裡還要遮掩麼?”
“回大老爺,我乃是海族夜家術士,因着陽光海巡察使大人推薦入了書山島,便是有什麼門道,大約也是鲨門永樂大人使然,小的果然不知啊!”
“嗯,這便對了。聽廢庫報上案卷,道是你對玉簡修補大有心得,便去制書閣吧。”
“是!”
“好好去做,我海族書城自會知悉修家的努力,做得好,自然晉級,做得不好,也有滾去原地的。”
“是。”
而後來了一修,将一道身份令牌一樣東西抛給劍川。
“大隐,将此令牌收好,你在書城可是隻認令牌不認人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