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派門主府衙外那家商鋪店家決然無有料到,那前出低階修家術士中一修此時已是故意避開同時搭伴兒出來購物的他修,獨自一人悄然遠去了。
“我說那厮叫什麼青松子,往昔不曾見過呀?”
“哼,你知道什麼?門主府衙生員門子三千,你哪裡能夠盡數見過?”
“那厮好像是後園花匠,剛才不就是去了花卉市場麼?”
“管他呢!我等還是自家辦自家事兒的是,勿得忘記了購取單子上物事,回去遭了管家辱罵!”
“說的是!”
府衙十數修漸漸遠去,而後三三兩兩各自去了坊市中不同地兒購物了。
而那花匠術士此時卻是在花卉市場中機警觀視,見左左右右除卻閑逛修家,再無人注意自己時候,便急急穿過花卉市場,往另一邊出口而去。那出口左近也是有數家店鋪,緊緊靠了在門戶兩側,有數位元丹修家持械巡邏。花匠忽然慢悠悠一家家店鋪轉出去,似乎是買了一件什麼東西,一副得了便宜模樣,低了頭笑眯眯出去了坊市大門。
“媽的!這般鄉下人,山野之修,就是好這一口!隻是一點兒便宜,費了幾多口舌啊!你拿走不就是了!哼!”
店鋪門口一修大約是與方才那修争購那物不得,此時對了其背影惡狠狠吐一口吐沫,罵罵咧咧轉身去了。
花匠那厮轉出坊市門戶,禦流風而行,不幾時其忽然腳底一朵雲彩突兀現出,身形急速而起,往大梁城荒原飛馳而去。
且說劍川出了大藥城,身形一轉,腳底現出一串串腳印,平緩而起,将其精瘦身體送到了萬丈高空,而後其回身道一句:
“散!”
那腳印随聲而沒,消散不見蹤迹。
“嘿嘿嘿,我總算是可以自由控制步步生蓮神通了!看來這般許多日子耗神築城,神魂與法力都有不錯的進步呀!這可比往昔一個勁兒閉死關效果大了去了!”
不要小看其輕飄飄一句散字出口,天上那一串串如同長虹倒懸而起的腳印随聲湮滅,這可是意味着那劍川可以自如操控自家神通,意味着其已然洞悉自家身負佛門神通的妙法義理了。這情景實際上就是其佛門之修為有了大飛躍,已然擺脫了“念佛”的境界,到了“修佛”的通途了。其已然有了修成佛門大德的基礎,從此以後劍川潛修佛法,便可以真正為佛門大德高人矣!所謂萬丈高樓,築基已然成功了。
劍川疾馳而遠去,身後卻連半隻腳印都未有,其得意洋洋回頭觀視那一天幽藍,忍不住哼哼唧唧唱起了往昔不知哪裡偶聞的曲兒。那調子真是惡心死個人哩,前言不搭後語,要詞兒沒詞兒,要旋律沒旋律,可是其自個兒卻是樂在其中。
“啊呀喂,那個前山的哥哥,你去哪裡哎?······小妹妹我就咋這麼傷心呢?······昨兒個河邊你我盟了誓,今兒個山道你就牲口上馱了人家秦羅敷······哎喲喂,說好了要忘記你這沒良心,可是小妹妹我咋就這麼心痛呢?······”
劍川正哼哼了調子,有一句沒一句,想起哪句便唱哪句,那雙眼卻是仔細觀視其足下山巒疾馳,綠野後移,忍不住大聲吼一句:
“小妹妹我咋就這麼心痛呢?”
随了此一句吼出,似乎一直以來心頭那沉重如山嶽的壓抑與急躁突兀消減了許多,心情輕松愉悅,心事兒也是大好。其忽然散去步步生蓮神通,便如天風頭上沖浪,那身體随了風頭起落,似乎鴻羽落葉臨風,卻有飄飄而起,極盡自由與惬意。
“大師果然性情中人,四圍群雄環視,卻然仍舊視如無物,了得呢!”
忽然虛空裡一聲輕歎,直接驚得劍川差一點落下雲頭。
“閣下何人?一旁注視也是有些時候了,怎麼才想起與我聊幾句?”
劍川裝作發覺來修藏身已久,可是那心間一絲兒不自覺的恐懼還是不由現出在那一聲問話裡。
“呵呵呵,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師目下恐有血光之憂呢!”
那聲音随意且又飄忽不定,搞得劍川無力标定其方位,更遑論定位與探尋了。
“似乎真是如此呢!閣下這般話語,大約與我非是敵對者。在下實心請教脫身之計策,還望閣下不吝賜教!”
忽然前面虛空裡一修慢悠悠相傳形貌,清瘦老者,貌相尋常,可有有一種久在上位的氣度。
“鶴派有人不希望其門人有難,故而令我相助道友脫困,此一塊玉簡對道友或者有用。”
那修微微一笑,手中一塊玉簡慢悠悠飛來落入劍川手中,而其人卻是迅捷轉身疾馳而去。
劍川疑惑半晌,低頭思量,忽然卻是擡起頭來,面相驚懼道:
“分身!決然乃是分身!怪不得其人給我感覺大為熟識,卻然原來其身具者乃是鶴派門主那厮魂魄氣息!啊呀,天下之大,高人不計。本以為有分體者或者便是我劍川獨家一人,沒有想到此地地處偏僻,卻也能孕育出這等樣傑出人修!”
其一邊遠遠兒望了鶴派門主分體離去,一邊将自家神念之力透入玉簡,閱罷才知道,無盡海洞天大能居然施了計策,等其入甕呢!
“哼,請來法陣大家也好,設定了計策謀我也罷,老子便聽了此玉簡上建議,直去無盡海中,看爾等有何計謀拿我?”
劍川思謀良久,感覺鶴派中門主那厮該是無可能願意拿下自己,忽然便飛身而起,複施展步步生蓮神通,那虛空留下了一串串清晰腳印。
“報,有修家施展了一種神通,似乎正是通緝令上所述可以在虛空留下印迹的神通,不過卻不是一朵朵金蓮化。前方探馬來報,請求大人差人去核實呢。”
大梁城城主府衙門,海族左相大人正與吉去病商讨迎接好一法師事宜,忽然遭了麾下門子打擾,左相大人皺眉舉頭,還沒有發話,那吉去病卻然已是蹭一下起立,對了門子道:
“虛空腳印?不是金色蓮花?那厮遁速如何?”
“回大人話,前方探馬未曾窺測到其遁逃身形,隻是那虛空中印迹不散,才來禀報。”
“如此看來斯人神通愈加厲害了!啊呀呀,左相大人,請差遣一遁速快的修家追蹤之,看一看到底是否那厮劍川!”
“以吉去病道友揣測,其人有可能是劍川那厮?”
“十有九便是其人!不過也不能防備彼等金蟬脫殼。”
“嗯,有理!來呀,令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問道門宋仁門主并我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聯袂追擊探查,不得有誤。”
“諾。”
有門子得了令谕飛快傳令而去,不過半個時辰,那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問道門宋仁門主并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三修帶了麾下修衆,坐了雷舟,架起了雲頭,往那天邊一串串虛空中腳印處疾馳而去。
遠遠兒那雷舟上三家修衆觀得天邊一串串腳印串成的一道直線消失在眼中,不由各個奇道:
“那厮果然有神通,居然不用騰雲術,直接就在天上奔馳!”
“哼,爾等知道什麼?那厮施展神通聽說與佛家步步生蓮神通大類,可是斯人乃是我道家修家,怎麼說也不會施展佛家之術,故而有大修推測其乃是天生佛主往生,洞悉前世因緣呢!”
“别這樣神神叨叨的,哪裡有這等事兒?或者便是道家不傳之秘,其效與佛家神通大類爾,沒有什麼值得考證處!”
“噓!門主瞧過來了。”
“爾等有力氣争吵,就再加把勁,令得雷舟更快一些!”
“得令!”
那幾個弟子面面相觑,無奈何唯有低了頭施展了渾體吃奶勁兒,加大了神能輸入量,雷舟果然在顫抖中又快了幾分。
然而又行了百十裡路,天上腳印忽然消散,連遠處本來就忽明忽暗的印迹也是消散無蹤。
“快快,将靈犬放出去。”
雷舟中幾頭妖獸靈犬足底四朵雲彩,踏踏踏随了那印迹痕迹往前去了,雷舟随行,這樣一路行了有數百裡左右,雷舟上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忽然覺得疑惑,不由對了那問道門宋仁門主并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二修道:
“兩位道友,我們前行方向可是指向我無盡海洞天腹地?”
“不錯!”
問道門宋仁門主并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異口同聲道。
“那厮向我洞天腹地逃竄?”
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反問道。
“大約是吧!可是······”
問道門宋仁門主疑惑道。
“二位道友可覺得有什麼不妥處麼?”
“照說那厮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是不敢入去洞天腹地!可是靈犬······”
問道門宋仁門主猶豫了。
“總之我們不要自作主張,随了靈犬走,便是出了簍子,不是有上修所賜予靈犬為借口麼?”
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開言建議道。
“嗯,對對對!”
三修又随了靈犬行走了兩百裡遠近,忽然五條靈犬各行了一路,從地上看過去,五條靈犬足下雲彩猶如五條雲帶像花兒一般散開遠去。那雷舟卻是停了下來,左不得右不得!
“諸位道友,如今可如何追蹤?”
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驚道。
“五條蹤迹都是真的?”
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訝然反問。
“什麼?哪裡會都是真的?定然乃是唯有一條真實不虛,餘外盡為假的!此劍川其修真是可惡!”
問道門宋仁門主氣咻咻道。
“可是如今如何再追擊?”
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問道。
“還追什麼?快些報上自家宗主門派大修定奪吧!”
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歎息道。
于是數道青鳥傳音符箓隐入虛空不見,那雷舟卻是定定停留了在虛空中候命。
大梁城中左相大人得了此報,怒氣沖沖道:
“着令五路齊追,得之者有賞!”
此令谕到來,那望山城落潮派楊起門主、問道門宋仁門主并海族近妖城城主莫萬金三修帶了麾下修衆兵分三路随了妖獸靈犬前出,其後不多久又有兩隊人馬去了另外兩條道兒追擊遠去。便是此地空域下方叢林中,一處池塘水壩裡,那劍川赤條條脫了精光,正一邊哼哼小調一邊洗澡。
“······啊喲!昨兒個河邊你我盟了誓,今兒個山道你就牲口上馱了人家秦羅敷······哎喲喂,說好了要忘記你這沒良心,可是小妹妹我咋就這麼心痛呢?······”
劍川正洗的舒服,哼哼唧唧的歌喉卻是惡心死個人去,忽然一聲怒沖沖吆喝從一邊林中傳出來。
“喂,我說水中的小子,你知道麼,我等哥兒幾個正要在此地水潭飲水,怎麼你卻将此地當做了澡堂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諸位道友,小可······唉吆喂,還有女眷!”
劍川正欲低三下氣回話,一回身卻是見了那群修家術士中還有女修,一下下驚得鑽到水裡,口中一連聲叫道:
“啊呀,不當人子!不當人子!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小子!出來!”
大約是那夥人中一修惱了,大聲呵斥道。
“是是是,我這就出來!這就出來!可是幾位仙子姐姐是否避一避?”
“咯咯咯······我等修煉有年,什麼樣兒男人沒有見過?就你那般小可憐兒,姐還沒耐煩偷窺!”
那女修中高高大大一女行出來,傲然立于池塘邊上對了水中彎了腰身、雙手捂了下體的劍川譏諷道。
“可······可可,好,那我出來了,我真出來了!”
劍川一邊說話一邊就身将那一身道袍在水裡穿了,待其跳出水面,其上水珠兒已然幹了。
“道友手段不錯啊!”
那女子忽然笑道。
“不敢!隻是小可趕路走得急,一身臭汗,剛剛洗了一下子,沒有想到諸位道友卻然尋了此地飲水,冒犯了。要不諸位再前走幾步,前面有泉眼去飲水如何?”
“也隻能如此了。”
那女修咕哝一句,帶頭向前行去。卻有兩個丫頭笑吟吟随上來,對了劍川問話。
“喂,說你呢!你叫什麼?怎麼在此地逗留?不知道我等正在此地奉命搜尋古父其人麼?”
“古父?哦,就是那個法陣大師麼?”
“不錯!對了,你方才唱的曲兒是什麼?怎麼那麼惡心人呢?”
“嘿嘿!”
劍川尴尬笑道:
“本以為獨自一人,便随口瞎哼哼,不了卻是驚到了諸位仙子了。”
“咯咯咯,什麼驚到了我們,是惡心到了我們!”
“那曲兒惡心,似乎歌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另一位女修冷冰冰道。
“喂,你将那歌詞說一說。”
女修似乎天生好奇心重。
“那不是什麼好詞兒!”
劍川笑道。
“哼,要你說你就說,啰嗦什麼?”
“好吧,大概是這麼幾句。咳咳,那個前山的哥哥,你去哪裡哎?······小妹妹我就咋這麼傷心呢?······昨兒個河邊你我盟了誓,今兒個山道你就牲口上馱了人家秦羅敷······哎喲喂,說好了要忘記你這沒良心,可是小妹妹我咋就這麼傷心呢?······”
“咦,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種呢?咯咯咯······”
“喂,幾位妹妹快一些走吧,别跟野修搭讪了,免得少主知道了挨抽!”
前邊那高大女修回頭召喚。
“嘻嘻嘻,姐姐當初遭老主子夜夜挨抽不也好端端的?”
一女修做了鬼臉笑着說道。
“啊呀,幾個小淫婦,騷蹄子!”
“咯咯咯,姐姐,那時候主子可常常叫你騷蹄子哩!”
“嘻嘻嘻······”
那夥男女數修喜喜歡歡往前去了。劍川正要回頭,卻被其中一位女修一把拉了說道:
“走啊!快些随了我們去尋人。”
“可是,仙子姐姐,我是安排在此地守候的暗哨啊!”
“暗什麼哨?守什麼守?人都逃到不知哪裡去了,你還在此地作甚?喝西北風麼?我看你還是随了我們去耍之!”
“這個······姐姐說的似乎也是有理!可是······”
“可是個屁!走吧!”
劍川遭了那女修拉扯,不由随了前去,一時之間倒有了一種哭笑不得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