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色還未全亮的時候,方華就起來了。
他穿着灰色的拖鞋,去了廚房裡,沖洗西紅柿和土豆,削皮切絲,準備做一道家人經常做的家常菜。
這道菜對他很有意義,小時候,他家住在巷子裡,一到下雨天,各家各戶一炒菜,雨水的濕潤就會混雜着飯菜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裡。
而那時候,各家各戶做的最多的一道菜就是西紅柿炒土豆,所以長大以後,每到下雨天,他就會懷念這樣的時刻。
“很有家的感覺。”
廚房裡,方華蓋上鍋蓋,倚靠在流理台上,望着窗外的灰色細雨,等待着,剛添水的西紅柿炒土豆的收汁。
昨晚,和金木研的一番對話,讓他想了很多。
自己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原本的世界裡,他還有很多的牽絆。所以,盡管自己對這裡再留戀,也終究是一場長一些的旅行。
我應該想辦法回去,而不是在這裡搶占别人的身體。方華依靠在流理台上,沒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神色。
話雖這樣說。
但這一切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帶他來這裡的人是誰,他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一次出現。
咔。
客廳裡,忽然響起了一聲開門聲。
米林才子穿着睡衣,閉着眼睛出現在廚房門口,聳了聳鼻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喃喃自語。
“就是這裡。”
方華擡起頭,搖了搖頭,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他扯住小丫頭的衣領,關上火,走進客廳裡叫道,“起床吃早飯了。”
“咦,媽媽,你怎麼在這裡?”米林才子睜開眼睛,一臉懵的望着揪着她衣領的方華。
“我要是不在這裡,今天我們就要吃紅燒豬蹄了。”他牽着米林才子的手,笑容是那樣的欠扁。
米林才子小聲嘀咕:“雖然不知道媽媽說的什麼意思,但為什麼莫名有點生氣。”說着,舔舔了舔嘴唇,提到豬蹄,她有點餓了。
方華看的好笑,拉着米林才子走進廚房:“拿碗吃飯了,今天不許在卧室裡吃,聽到沒有。”
“好——”
她答應的倒是很好,但在方華不注意的時候,竟然抱着碗想偷偷溜回去。
“才子,我可都聽見了,你可是答應佐哥了。”不知吟士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壞笑。
“啊,死不知,你放開我!”
米林才子被不知吟士提溜住衣領,小短腿在空中踢動着。
“你啊,什麼時候能讓我省點心。”方華端着蒸好的米飯,路過門口的時候,給了米林才子一個腦瓜崩。
“媽媽!”
“叫哥哥都沒用,不知,她要是不聽話,你就這麼抱着她吃飯。”方華這樣說也是有點私心的,就他個人而言,莫名覺得不知和才子很搭,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
“啊,不知是色狼!”米林才子小短腿爆發。
“我......我怎麼可能對你這種豆芽菜感興趣!”不知吟士誇張的叫道,兩人旁若無人的争吵,讓方華臉上挂着溫柔的笑容。
窗外,灰色的細雨随着天光微亮,轉變成了透明的雨滴。
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六月透站在卧室門口,望着廚房裡挂着淡淡笑容的方華,看的十分認真。
這就應了那句老話。
你站在橋頭看風景,卻不知自己就是别人眼中的風景。
而這樣的甯靜時光,卻在一天天的減少。
庫因克斯班因為剛剛成立,所以局裡給了一段時間的緩沖,這一段時間内,要熟悉自身的能力,不需要出任務。但等到這樣的時間過去後,庫因克斯班也好,方華也好,就要真正開始面對喰種。
面對這個世界。
“老師,你在想什麼。”六月透坐到方華身邊的沙發上。
吃過早飯,不知吟士和米林才子去打遊戲了,起因是米林才子鄙視不知吟士的技術不行,不知吟士火大,就去和她單挑了。
而瓜田,他吃過飯就去鍛煉了。
這也是方華坐在沙發上顯得有些安靜的原因。
從昨天開始到昨晚,再到今天,瓜田的一系列行為,讓他很是擔心。
“小六月,你對瓜田熟嗎。”
“瓜田君嗎?”
六月透搖了搖頭,道:“我們雖然是同期生,但在進行庫因克斯實驗之前,都互相不認識。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一些傳言。據說,瓜田君的父親也是搜查官,并且再一次外出任務中,被喰種......”
原來是這樣。
那就難怪了。
“老師,你怎麼了?”
“沒事,我隻是有些擔心瓜田的狀态,你也看到了,他訓練的太過火了。”方華眉頭微微皺起,想着要怎麼辦。
那孩子不僅訓練拼命,平時也不愛說話,顯然是受到那件事的影響。
“是啊,瓜田君的訓練量确實太大了。”六月透聽着卧室裡傳來不知吟士和米林才子的叫喊聲,歎道,“尤其是和我們比。”
“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我可以解決的。倒是你小六月,昨晚我發現你戰鬥的時候會膽怯,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方華望着六月透。
“我......”
“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不是你的老師嗎。”方華溫暖的笑着。
“其實,我很怕血。”六月透低着頭,短發擋住了她露出來的那一隻眼睛,緩緩道,“而且在大家做完庫因克斯的手術後,隻有我不能随意使用赫子。關于戰鬥,我......”
“原來是這樣。”方華拍了拍六月透的肩膀,“沒事的,我相信小六月一定可以克服的。”
“謝謝你老師。”
......
從家裡出來,方華望着天空,忽然笑了。
“阿研,你有沒有覺得小六月很像你。一樣的帶着眼罩,一樣的一開始不能夠使用赫子,一樣的善良。”
“阿研......”黑衣白發的金木研低低的笑了幾聲,啞着嗓子道,“你的小六月很不正常,你以後還是注意一下的好。”
“為什麼這麼說?”方華皺眉。
“具體說不上來,這是一種感覺,一種同樣來自地獄中的感覺。”黑衣白發的金木研擡頭,盡管已經很熟悉了,盡管已經不是太過敵對,但那種眼神,還是讓方華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