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索還沒有進入這座以神名命名的“神聖維因茲”城,城門就實行了封鎖,所有入城者都必須接受嚴格的盤查,而且是隻許進,不許出。
發生了什麼事了嗎?能驚動教廷聖地的人不可能是小人物。班索遠遠地望了一眼城門,寬敞的吊橋上站滿了人,大批城衛兵來回巡邏。他轉身就走,不想被卷入麻煩的事件當中。
從聖城往東走,隻兩天就到了榮光國度之一“伏羅迪斯教廷國”的邊界之城。
榮光國度實際上就是教廷的附屬國。稍微懂點政治的人都知道,五個榮光國度的王室被教廷架空了權力,他們的軍隊被編成“神聖軍團”為教廷拓展領地,他們的貿易由教會征稅,他們的學校全是教會學校,就連王子繼承王位、迎娶王後都要經過教皇的同意。可以說,統治榮光國度的不是王權,而是神權。可以說,在信仰籠罩之地,這幾個教區的最高權力者是樞機主教,他們直接向教皇負責。
在教會的谕令下,伏羅迪斯教廷國也實行了全境封鎖。此時班索已經入了教廷國的都城“神聖曼發頓”。
曼發頓城既是伏羅迪斯教廷國的都城,也是王國的邊城,這樣的建城選址很特别。一般王國除非隻有一座主城,否則都把都城建在王國的腹地,以便在戰争爆發前打造足夠長的緩沖防線。可是曼發頓城的西邊是聖靈教的中心“神聖維因茲”城國,是神靈親吻祝福過的土地,于是伏羅迪斯教廷國就把都城建在了邊境。
一個車隊塞住了街口,使城門變得非常擁堵。
“怎麼回事啊?我們要趕去參加聖城的宴會,你也要阻止嗎?”說話者是一位手持侯爵權杖的王室成員,他站在獸拉車上,俯視着攔擋他們的城衛兵。
面對刁難,城衛兵毫不退縮,靜定地宣讀教皇下達給教區的谕令,大緻意思是,星術士瑪爾加文預言信仰籠罩之地出現了威脅聖靈教的危險人物,所有榮光國度都必須封鎖邊境,把那個人找出來。
聽完谕令後,侯爵不吭聲了。可是他又不甘心讓車隊調頭回去。六輛車上都裝滿了那些舊貴族喜歡的禮物,随車出發的都是家族的孩子們,要是能讨得哪一位舊貴族的歡心,把孩子收為見習副祭,那麼他的家族就能離聖靈更近一些……那麼美好的願望,卻被這些無禮的士兵給毀了!
侯爵的随從察覺出主人的惱怒,可是又不敢幫腔。眼前的城衛兵可是穿着教廷的軍服,在神權比王權更高的國度裡,他們的主人也僅僅空有一個爵位而已。
班索站在一邊聽衆人的議論,得知現在隻是封鎖邊境,過一段時間會有教廷裁判所的黑衣神官對他們挨個盤查。
“唉!”班索為自己糟糕的運氣感到頭疼,好像他走到哪裡都會遇上麻煩的事。
不過他已經做好接受盤問的心理準備了,因為聖靈教正在進行遠征聖戰,難免會有敵對神靈的“釘子”混進後方,所以封鎖邊境也是正常的。把自己的來曆、血統、信仰等情況說清楚就可以了,他早就想好應該怎麼回答了。
讓他擔憂的是,躲藏在自己體内的神秘靈魂會不會被查出來?教廷會怎麼處置?有什麼後果?
希望它能聰明地繼續睡下去吧。
班索覺得邊境封鎖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每天城民吃的蔬菜、水果、肉類等生活物資都是城外供應的,封鎖的時間一長,肯定會造成恐慌和混亂。不如趁這段時間,去圖書館看看有什麼書吧。
于是班索第一時間問路尋找當地的圖書館。
伏羅迪斯教廷國的王都,聖潔的曼發頓,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城市。據說在聖靈降臨之前,已經有人在這裡建築了城牆。城中有許多古老的建築,由于從未經曆過戰火,因此大都保存得完整。王室圖書館是其中一座古老的塔形建築。
班索遠望王室圖書館,被它流露出的恢弘氣度和莊嚴肅穆吸引了。三十四身長高的建築即使放在高樓遍地的曼發頓也是相當壯觀。
和周邊教堂的風格類似,王室圖書館的頂部尖塔林立,如同一座巍峨的石林,直刺天空。踏入拱門,走進圖書館,迎面是一根雕刻着聖戰故事的碩大的圓柱。圓柱支撐着巨大的拱型穹頂,撐出一個高闊的空間。柔和的光線從塔壁的圓窗彩繪玻璃處透入,鋪照在壁畫上,披灑舉臂托住牆柱的六個聖者石像上,渲染了空靈的美。
真美啊!
班索由衷地感歎。
相比起外面随處可見的教堂,他更喜歡這個地方。
圖書館很安靜,進來看書的人不多,都是一些貴族、教士、學者,以及像班索這種出示了商會徽章的閑人。
班索的腳粘在旋轉樓梯上,目光怎麼也不能從那一層疊一層、密密麻麻的書架上挪開。放眼望去,環繞着圓柱的塔層藏滿了書,一直延伸到穹頂。可惜,那麼大的圖書館隻對外開放了兩層,大概六十個書架。
在上下兩層間轉了一回,班索看到了很多想讀的書,翻翻這本,翻翻那本,哪一本都舍不得放手。王室收藏的書的質量比普通人的藏書好太多了,不說記載了豐富學識的内容,單看抄寫書籍的精美字體、便于檢閱的索引與獸皮和金屬完美結合的裝幀等細節,就知道這些書是貴族間互贈的禮品。
真不知道号稱收集了各大陸全部學識的希波利雅大圖書館會怎麼樣?
班索突然對術士的聖地“希波利雅”城國産生了向往。據說每一位寫過書的人都希望把最完整的抄本送到希波利雅大圖書館,以免自己辛苦記錄的書由于獸皮腐爛、戰争動亂等原因導緻失傳。而希波利雅的學者們也會想盡辦法前往各地抄記民間傳說、野史、詩篇或歌謠,編寫成書以保存文明的火種。
如何在多得看不完的書海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書,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按理說,隻要閱讀對自己有用的書就可以了,可是什麼書才對自己有用,這很難說。當初班索以為隻能供消遣、派不上用場的學識,在近年來的曆險中都發揮過重要作用。
在哈吉坦桑領的商會工作的那些年,班索把利依瑪小姐家的書房裡的書都讀完了,還到處找城裡的富人借書。由于哈吉坦桑領是一個注重商業的沿海城市,沒有多少人重視學識,所以能供班索閱讀的書不多,而且很雜,幾乎是有什麼書就看什麼書。
能夠看到讀不完的書,那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接下來的幾天,他總坐在窗邊看書。一束束陽光柔和地透過窗紙的花形漏孔,斜斜地投在地上。熠熠的灰塵在光束中飛舞,讓古樸的書籍多了一種靈動。
偶爾望向窗外,凝視着在草地上追逐打鬧的小孩,班索會心地笑了。
書從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敲在木地闆上。他回過神,連忙撿回書接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