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和親衛兵快速來到隔壁小院,沒想到,隻這幾步的功夫,迅龍的身軀竟又消瘦了半截,卻是雙目無神,奄奄一息的模樣了。
“好快的吞噬速度!”
李雲眼眸一眯,當即吩咐道,“去帶百斤血食過來,快點!”
“是!”
士兵轉身跑開。
李雲則幾步上前,探手摁在龍首,頓時,一抹金光閃過,卻是施展起了大日佛光的度化之法,如今他神魂強度早就非往日可比,在陣陣梵音的灌輸下,迅龍灰白的雙瞳竟再次閃爍起來,裡面淚光湧動——
在大痛苦中得大領悟,又在大痛苦中追尋大解脫,此時,李雲甚至在它眼中,在一個大腦貧瘠的畜生眼裡,荒謬地看到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慈悲感!
這就是佛宗度化的恐怖之處,尤其是在特定的極端條件下,佛宗梵音簡直無往不利,因為它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讓人看淡世間一切痛苦歡樂,無欲無求,無死無生,直至燃盡最後一絲生命之火,含笑殉道。
或許在迅龍眼中,此時的李雲就是它的再生父母,是世上最親近之人,隻要能在李雲身旁,就是再大痛苦,也隻是過眼雲煙,“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句話充分對應了迅龍如今的心态,甚至在這地獄般的過程中,迅龍那貧瘠的大腦也迅速活躍起來,不斷突破血脈限制,湧現靈智。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李雲所在意的,他甚至根本不在乎迅龍死活,随手度化,也隻為了激發它的求生意志,燃燒最後價值,畢竟,作為煉蠱的重要載體,若是迅龍死了,那就萬事皆休,什麼都煉不成了。
因為孽血龍蛐有一點非常麻煩,就是源自血脈的它們與宿主是同生共死的,又或者說同歸于盡也對,而且哪怕宿主沒死,但一旦脫離宿主身體,也會瞬間化作一灘廢血,毫無用處。
這都給煉蠱帶來不少麻煩,好在李雲這次隻是順手試驗,并未有太多得失心,倒是始終都饒有興緻地觀察着迅龍的變化。
“看來第一步棋走對了,不同龍人的血肉所産生的孽血龍蛐,果然互不統屬,如今在迅龍體内各自征伐,正好暗合了煉蠱中的精煉一途。”
李雲心中點點頭,眼看親衛還未回來,幹脆從空戒裡掏出大把飽食丹和療傷丸,仿佛糖豆般,盡數扔進迅龍嘴裡。
飽食丹内含大量精元能量,且易消化,正好補充迅龍枯竭的血肉,而療傷丸也能加速愈合傷口,延長蟲噬的時間。
煉蠱三步驟,也就是精氣神三大煉法,其中精煉是第一步,需蠱師以自身精血刺激,加以精神秘術誘導,讓蠱蟲瘋狂互噬,将萬千蟲屍血元融彙一身,強化體魄,再由勝者吸納蠱師精血,不僅建立初步聯系,若精血能量充足,還能讓蠱蟲進一步催化血脈,甚至再次異化。
不過,異化的概率更和吞噬同類蠱蟲的數量有關,比如許多珍惜異蟲隻有一隻,就基本無法在精煉中異化了,但既是珍惜異蟲,自然也不差這一次異化。
而且,精煉也要掌握一個度,蠱蟲資質太低的話,吸納能級過高的精血,隻會自爆而亡,煉蠱失敗。
而第二步氣煉,則要蠱師以真氣溫養蠱蟲,讓它一點點适應真氣存在的同時,深入鞏固聯系,若煉制的是本命蠱,那在這一步就還要進一步煉化,最後讓蠱蟲完全适應真氣,乃至以自身真氣為食,形成半能量化蟲軀,融入丹田。
在這一步中,蠱師真氣品質越高,對蠱蟲的資質要求也越高,否則一旦支撐不住,依然會讓蠱蟲自爆,煉蠱失敗。
從這兩步中,其實就能看出蠱蟲資質的重要性,至于第三步神煉,則隻針對高階蠱蟲和本命蠱了,蠹蟲愚鈍,大都隻靠本能生存,神魂羸弱,神煉強化的就是這點,它能讓蠱師和蠱蟲神魂交融,心意相通,還能化作蠱師眼鼻,潛入偵查無所不能,戰鬥時也如臂揮指。
而若是本命蠱,則直接借着神煉洗去蠱蟲神魂,鸠占鵲巢,令其隻餘本能,化作分身一般的存在,是謂‘本命’,既能與己身相融,一同成長,也無虞反噬。
“長官,血食送來了!”
此時,院門處終于傳來聲響,李雲瞥眼一看,就見親衛兵拉着一大車血淋淋的龍獸肉進來,顯然是剛從戰場上收獲的新鮮龍肉。
“好。”
李雲點點頭,站起身後,直接右腳一踏,就見“轟”的一聲,地面崩裂,露出好大個坑洞,迅龍毫無反抗的掉了進去,卻正好将頭堪堪露在外面,但哪怕如此驚變,這隻痛苦不堪的龍獸依然狂熱地看着李雲,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張嘴。”
李雲淡淡道。
迅龍立即艱難地張大嘴巴,顯得力氣用盡,見此,李雲略一皺眉,轉頭對親兵道:“你将肉塊震碎,喂給它。”
“呃——”
士兵聞言一楞,但馬上大聲應是,将拖車拉了過來。
在虛空戰場服役的士兵,再不濟也是凝氣期修為,因為戰争需要,練出的一身真氣最是狂暴不過,隻是震碎肉塊而已,一掌下去,就是一大坨模糊的肉糜,士兵又拿出戰刀,直接當勺子舀了起來,不停歇地将這些肉糜倒進龍嘴,由從龍嘴滑進咽喉。
李雲就在一邊仔細看着,等待着某個時機。
“咦?”
沒一會,身後又傳來聲響,卻是軍需官胖子在門口看到裡面的動靜,邁步走了進來,來到李雲身旁後,隻掃視了兩眼,就恍然道,“孽血龍蛐?大人這是要煉蠱?”
“嗯。”
李雲随口應道,眼看迅龍肚子更鼓,仿佛要撐爆般,這才忽然擡手,讓士兵停下,而後以煉蠱秘術醞釀了片刻,這才大拇指在中指指心一劃,再輕輕一彈,一滴特制的,蘊含大量真氣的精血就飛濺而出,精準落進張開的龍嘴。
《蠱經》中針對煉蠱、養蠱,記錄了諸多相關秘術,包括特制精血的凝練,以及撩.撥蠱蟲相互厮殺的方法等等,因為難度都不大,李雲當初閉關時就抽空都學了下,甚至冷卻都沒用,就在一個月内陸續升至滿級。
好在這些秘術都隻算是輔助類的武學、精神技藝,并沒到秘法的高度,這才讓之後得知真相的他松了口氣。
此時,眼看精血在嘴中消失,迅龍渾身一顫,體内血肉蠕動更甚,仿佛所有蟲子開始狂歡,自然也造成更大的痛苦。
萬蟲噬心——
若平日裡,隻聽聞這四個字就已讓人發憷,但如今真實的場景出現在眼前,看着迅龍的樣子,卻更讓在場除了李雲外的兩人心中發毛!
原來那迅龍在無邊痛苦下,雖然面孔越發扭曲,但詭異的是,它眼中卻散發出一種靈性光輝,并越來越熾,它真摯地看着李雲,仿佛在渴望大人誇獎的稚童,直讓人背脊一涼,後退兩步,隻想躲開這目光。
李雲卻完全不以為意,隻是掃了眼又開始幹癟的龍腹,再次扔了一堆丹藥進去,并吩咐士兵繼續,這才看向倒吸口氣的胖子,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莫非以前也有人曾打這蠱蟲的主意?”
“那是自然。”
軍需官胖子回過神,盡量避開迅龍那滲人目光,讪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當初帝國發現孽血龍蛐的存在時,軍中就有不少來自南疆的士兵曾打過它的主意,但俱都失敗收場,後來更有南疆大派過來,研究良久,也是無奈放棄。”
“哦?”
李雲奇怪道,“這是為何?據我所知,這孽血龍蛐雖說煉制有些麻煩,但也不至于做不到吧?”
“豈止是有些麻煩。”
胖子偷偷瞄了迅龍一眼,苦笑道,“最主要的是,根本沒有龍獸能耐住萬蟲噬心的痛苦,還沒等煉制出來,就直接暴斃,哪怕用麻藥,或昏睡藥也無濟于事,甚至還有人事先摧毀龍獸神智,但依然會生生疼死,根本無法可想!”
“哦。”
李雲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不由看向地上的迅龍。
如此看來,這萬蟲噬心應該不止是撕咬血肉這麼簡單,源自血脈的異蟲可能直接摧毀的就是血脈本身,就似前世聽聞的“基因崩潰”一樣,這才導緻了衆多蠱師的無解難題。
不過——
“不過,大人的這隻倒是求生意志堅韌,堅持這麼久,還......還猶有餘力,當真萬分罕見,可能是龍獸中未發現的異種也說不定。”
“或許,大人今天怕是要打破這百年來都無人可解的難題,真的煉制出一隻孽血龍蛐的蠱蟲了。”
胖子笑着恭維道。
“承你吉言。”
異種不異種,李雲自然心知肚明,他也不點破,隻是微笑道,“不知我要的靈核和天紋石,你帶來了沒?”
軍需官聞言面龐一僵,隻能幹笑道:“那——那自然是帶來了,大人,你看。”
說着,他手掌一揮,地上出現一疊木盒,五大一小,疊放得整整齊齊。
“這裡是一百顆三階靈核,以及十顆天紋石,靈核每盒二十顆,大人您要不要先看下?”
“不用。”
李雲晾他不敢欺瞞自己,于是手中一吸,頓時木盒飛起,在接近他手掌的瞬間消失,做完這些後,他又拿出龍骧令牌,問道,“你是要戰功還是功德?若是功德的話,那要你拿功德寶珠來接。”
“自然是要戰功,要戰功。”
看到木盒消失,胖子心疼的面皮抽.動,說着趕緊拿出自己的令牌,兩廂一碰,沒一會,戰功就交接完成。
而後,就見軍需官再三強調折扣隻這一次,日後再要兌換,隻能原價後,看李雲無所謂的應下,他才心有餘悸地再次瞟了迅龍一眼,狼狽離開。
李雲也重新看向迅龍,過了一會,就見他眉頭一皺,原來那孽血龍蛐争鬥漸熄,竟開始遵循本能,優先破壞起宿主血肉,當即嘴巴微張,一道無聲無息的高頻音波發出,傳進迅龍體内,再手指一彈,又一滴富含更多能量的精血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