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常的現象也難怪璎珞會疑惑,這蕭天钰與雪荔的婚事自從定了下,雪荔就為了這位得來不易的如意郎君努力學習中原禮儀和女子美德,所以也不再輕易抛頭露面,一心待在行宮暗自用功向學。
璎珞看到此時蕭天钰身旁的月晞公主正眼眸澈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便沖她莞爾一笑,以示善意。
蕭月晞也認出了璎珞,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廊州城的謝府别院,當時她隻以為這個美貌姐姐隻是謝府故交之女,一名尋常人家的閨閣小姐。竟也是沒想到,她就是這些時日纨绔闊少嘴裡的佳人,千金貴女心裡的頑刺,名動京都的第一姝!
看到璎珞投來的目光,蕭月晞也回贈了她一個極為甜美的笑容,她本就生的嬌俏可人,這一笑越發顯得靈動乖巧,讓人怎麼也讨厭不起來。而蕭月晞此時心中所想,卻早已飛過了這高高的院牆,飄到了謝府裡那個溫潤俊逸的表兄身上。思及此,對眼前的璎珞也不由得添了幾分好感,既然她是謝家所要照拂之人,那她自然也要與她站在一起,不能讓别人欺負了才是。
璎珞笑而不語,對蕭月晞輕輕點了點頭後,便不禁意的看向右側之人,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少婦,面似銀盤,眼若水杏,眼中難掩妩媚風流,隻不過這姣好青春的容貌卻與她老氣沉沉的發飾衣着極為不配。
昭王妃看到璎珞正疑惑的看着那位少婦,便開口介紹道:“甄小姐,這是阮夫人,是我父親的續弦。”
阮夫人?阮荃的續弦?璎珞微微一怔,擡眼重新打量了下這位新的丞相夫人。
阮夫人與璎珞略帶審視的目光不禁意中對了上,被那眼神看着她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穩定心神後,阮夫人笑意盈盈的開口說道:“甄小姐以前見過我?”
璎珞淺笑,搖了搖頭道:“璎兒剛到京都不久,并沒有這樣的福氣。”
阮夫人心中不免疑惑,剛想繼續追問璎珞是否認識丞相府中之人,隻聽昭王妃幽幽打斷了她,“夫人,甄小姐是貴客,再這麼盤問下去可是會惹了客人不悅的。”
阮夫人偷偷觀察了一下昭王妃的臉色,随即拿起手中的帕子掩唇幹笑道:“王妃說的極是,是我冒昧了。”
璎珞看着這一幕眼底微凜,唇邊的笑意似是更深了一層,笑道:“不礙事的。璎兒剛回京都之時就聽聞過阮夫人的美名了,據說丞相大人新續的夫人年輕貌美賢良淑德,又為丞相府誕下一雙嫡子,夫妻和睦生活圓滿,整個京都可都是人人稱羨呢。”
阮夫人聽璎珞這麼吹捧,臉上自是浮起一抹得意的神色。
雖然阮相比她的年紀大了幾近一輪,可是阮荃此人面白無須儒雅隽秀又文質彬彬,雖然早已不是少年,但看上去倒也顯得很是年輕,再加上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讓她即使是做續弦也很是滿意這份姻緣。
她掩唇輕笑,“沒想到甄小姐不光人長得美,還這麼會說話,真是讓人賞心悅目喜歡的很呢。”
璎珞抿唇腼腆一笑,輕聲道:“阮夫人過獎了,璎兒隻是實話實話而已。”
昭王妃看着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客套樣子,心頭不禁的想冷笑出聲,這個雷月如,被人家灌了幾句甜湯似的好話,就飄飄然的不知所以了。昭王妃勾唇淺笑,心道也好,這種沒腦子的棋子正好拿捏得住,也不枉費她費盡心機替她的挂名父親尋了這麼一房聽話的新夫人。
璎珞垂眸含笑,自是看懂了這二人之間微妙的神态變化,看來這個新阮夫人恐怕也是阮琳琅新下的棋子而已。璎珞心裡不禁開始疑惑,這阮琳琅背後之人的勢力是有通天之能嗎?為何一次一次的都能将世人玩弄于掌股之上?難道在這官場浸淫那麼多年的阮荃就毫無察覺嗎?或者說,這隻是他們達成的協議。舍棄她與母親,換一個更強有力的靠山,可保阮荃一朝位列公卿,阮府上下百年無憂。
權勢富貴果然是能蒙蔽人心智的“好東西”啊!多年結發和舐犢之情到頭來都抵不過頭上的一頂烏紗,心裡雖然這麼冷嘲,可璎珞還是難免生出一絲悲涼之感。
宴席上,璎珞與蕭月晞相臨而坐,因着月晞公主爽朗不怯生的性子,所以倆人倒是有說有笑,很快的熟絡起來。
這時,昭王妃秀眉輕挑,打量了一眼璎珞,心頭掠過一抹冷笑,語氣似是十分關切的說道:“聽說甄小姐差點就與那李延聰拜了堂,如今細想起來,不免得要為甄小姐感到些許的後怕呢。”
璎珞輕輕垂目,柔聲回道:“王妃說笑了,璎兒去公主府隻是陪長公主說話談心,至于其他的,恐是府中下人胡亂猜度以訛傳訛罷了。”她頓了頓,抿唇笑了一下,道:“是璎兒口誤了,現在應該稱呼她一聲李夫人才是。”
昭王妃臉上的神情有一絲微妙的變化,旋即又浮上一抹溫柔的笑意,“說的也是,甄小姐如此才情容貌,若是配那個不知人事的傻兒,才叫真正的暴殄天物。來,我敬甄小姐一杯,權當為剛才的失言賠罪了。”說罷,她輕輕舉起一盞小巧的銀制酒杯,也不飲下,隻是沖着璎珞的方向晃了一晃。
璎珞微微一笑,擡起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拿起面前的酒杯向昭王妃回敬道:“王妃言重了。”
正說話間,一旁的蕭月晞眨巴着眼睛,聲音清脆的說道:“你們不要隻顧着自己喝嘛,順便也捎帶上我。”說罷,她也替自己斟了一杯。
這時,隻聽蕭天钰臉上帶着揶揄的笑意說道:“我說十一妹,你要再這麼喝下去,待會醉醺醺的回宮,我可沒法向賢妃娘娘交代。”
蕭月晞回頭看了一眼蕭天钰,打趣道:“呀,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六王爺也有怕的時候啊!”
蕭天钰擡手輕輕敲了一下蕭月晞的腦門,笑道:“你這個丫頭,現在敢打趣你皇兄了!”
“啊!六哥,疼!”蕭月晞一邊揉着腦門一邊皺着秀眉嬌聲埋怨道。
見此情景,桌上的衆人皆是掩唇而笑。蕭月晞瞥了一眼蕭天钰,嗔怪道,“你看,大家都在笑話我們了!”
這時,突然聽得外面一道男子清朗語帶笑意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是誰這麼大膽,敢笑話我們的月晞公主啊?”
衆人皆循着聲音望了過去,隻見一身玉色錦袍白玉束冠的蕭天銘踏着夜色姗姗來遲,昭王妃頓時面上一喜,忙起身迎去,“王爺不是說今晚陛下召喚您去禦書房商議政事嘛,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