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待送膳的婆子婢女都退出了竹意園,房間裡此時隻剩璎珞和翹兒兩人以及滿地大大小小的木箱子。翹兒狐疑的将這些箱子一一打開,瞬時驚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連連驚歎道:“姑娘,這些……這些都是長公主賞給你的?”
聽到翹兒這一連串反常的動靜,璎珞本來還忍不住想打趣她少見多怪,但是順着那邊望過去時,也是不由心下驚歎,因為這些箱子裡的每個物件單拎出來都可謂價值連城。
第一個箱子金光燦燦,滿滿當當,直晃的人睜不開眼。有金钗、金手镯、金項圈、金佛,金如意,每一款都是成雙成對。第二個箱子裡則是雕刻精巧的玉器擺設。玉壺、玉酒杯、玉珊瑚、玉如意,皆是美輪美奂,觸手生溫。剩下的幾個箱子裡則是繡工精美珍珠翠領的衣衫裙褂,一件件精緻繁複,如霞彌漫,燦爛耀眼。最後的一個箱子裡,卻隻有一件,那是一件晶瑩似雪光澤熠熠,沒有一根雜毛的銀狐皮子大氅,翹兒忍不住上前輕撫了一下,驚的連忙縮回了手,忍不住回頭對着璎珞笑道:“姑娘,這個太好看了,我還從沒有見過如此柔軟順滑的皮子。以前在醉夢樓曾見金蘭穿了件狐皮襖,當時她可是寶貝的不得了,但是跟姑娘你這件比起來,她那件簡直就像狗皮子般不堪入目。嗯!這下好了,過幾個月天寒了,姑娘出門穿上這件大氅定不會再冷了。”
璎珞看着眼前這一個個流光溢彩的大木箱子,眸子裡晶光閃動,卻隻是淡淡笑道:“這長公主還真是下了血本。”是啊,先是白日裡一步一步的對她暗中考驗試探,緊接着又把這足以擾亂人心智的富貴财寶呈于她眼前,真是煞費苦心啊。這一樁樁一幕幕隻能說明,長公主對她的關注和好感已經不隻是欣賞那麼簡單了,璎珞幾乎可以确定,這背後的陰謀似要呼之欲出。
待把這些箱子安置妥當後,已經是未時了。外面的天色漸暗,入了秋的夜總是沉的特别快。
這時紅燭燃起,在靜谧的房間裡,響起幾聲噼裡啪啦的動靜,翹兒看着正靜靜喝着蓮子湯的璎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璎珞瞧着欲言又止的翹兒,淡淡笑道:“翹兒,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
翹兒嘿嘿笑了笑,随即神色轉而有些凝重:“姑娘,今日我在府裡等你回來的空擋,聽到了好多關于長公主的事情。”
璎珞面色不變,說道:“怎麼?還有人在背後敢說長公主的閑話?”
翹兒慌了慌神,連忙擺手道:“姑娘,翹兒可不敢随便議論長公主,隻不過是她們聽說姑娘你被長公主宴請,故意将她的事說與我聽。翹兒聽完也是覺得有點驚恐瘆人,讓人不敢置信。”
璎珞笑容微頓:“哦?那你說說看,都有哪些驚恐的事情?”
翹兒看璎珞似是對自己說的話上了心,故意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姑娘,聽她們說長公主府上這幾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群半死不活被折騰的不成人形的年輕美貌婢女被清理出來,那些女子死的死,瘋的瘋,若是有那恢複神智的也被灌了啞藥,所以她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竟是誰都不曾打聽的到。不過聽人們私下議論,這長公主早已年過三十,依舊青春明豔,肯定是對那些美貌婢女們施了巫術,才維持住自己的容貌。姑娘你是不知道,後來三小姐院子裡的秋葵碰巧過來,還吓唬我,說這次您去公主府若是不懂事得罪了長公主,肯定也是兇多吉少,還說讓我早早做好心裡準備。”
璎珞聽翹兒神秘兮兮的說了這一大段,一開始還在微微輕笑,聽到最後,神色不由的冷下來,“你這些謠言是從誰那裡聽來的?巫蠱之術在大盛可是要受炮烙之刑的大忌,你們這些小丫頭還當真什麼都敢傳。還有,這吓唬你的人,嘴巴如此刻薄,我看是也該受點教訓。”
翹兒認真的點點頭道:“翹兒懂得,這些話我也隻敢在姑娘你面前說說,若是在外面我可是一個字都不敢說的。”
深夜,公主府别院。
夜色如水,紅绡帳内香影綽綽,寬敞精美的雕花大床随着影動也在極有規律的晃動着。帳内一場歡愉後的長公主滿臉潮紅之色,白膩如玉的皮膚上結了一層晶瑩細膩的小汗珠,猶如盛夏清晨最嬌豔的紅玫瑰一般,她輕輕閉着眼,似是想到了什麼,唇角不禁淡淡勾起。而輕靠在床頭一腦門虛汗的秦樓春已不複白日裡的俊美翩然,嘴唇卻輕輕泛白,桃花般的眸子瞥了一眼身下還裸着身子閉目養神的長公主,趕緊張大嘴輕輕喘了幾口氣。果然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紀啊,秦樓春每次陪長公主侍完寝,小腿肚子就直發軟,回去就得連喝上三天補藥,才能将元氣補充起來。喝藥不是因為他底子太弱,實在是因為這長公主花樣繁多,整整一夜下來似乎都不帶累的,就算再強壯的身子也禁不住天天這麼糟踐啊。
秦樓春不禁暗暗腹诽道:要不是因為你有個公主的頭銜,能幫我在京都站穩腳跟,老子才不會拼了命的伺候你這個老女人。”正心裡暗自計較之時,卻無意看見長公主一雙鳳眸正陰冷的看着他,吓得秦樓春心中一哆嗦,到底是台柱子,片刻間不露聲色的換上了一副春波蕩漾含情脈脈的面孔,溫柔說道:“公主,你醒了?”
長公主低低嗯了一聲,便不再看他,起身喚了一身錦瑟,這時,隻見錦瑟推門而入,手裡捧着一襲牡丹織錦袍子來到公主床前。後面跟着的一行婢女已去側廳的浴池準備好了沐浴的熱水,錦瑟垂眸柔聲道:“公主,熱水已經放好了。”
長公主緩緩将袍子套上,回頭看了一眼将被子遮住下身神情略顯尴尬的秦樓春,面上拂過一抹嘲諷的笑意,冷冷道:“錦瑟,安排馬車将秦老闆送回府。”
秦樓春面色微頓,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他心中雖有惱怒,但面上卻不敢發作。這個長公主他真的是有點看不懂,每次看見他這張臉時,那眼中的癡迷嬌羞以他多年混迹貴夫人之間的經驗來說很是真切,并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每每做完那事之後,她便像換了個人一樣,眼中盡是嘲諷嫌惡不說,還将他像一隻惹人厭的癞皮狗一樣迫不及待的趕走。一開始他也嘗試着用那一套無往不利的撒嬌手法用在長公主身上,可話剛一出口,就被她渾身上下散發着心凜的寒戾吓得住了嘴,那可怖的感覺直沖心底,甚至有種多問一句就會有被曝屍街頭的可能。幾次下來他也學乖了,該做的玩命做,不該做的就保持安靜,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玩物。
此時,秦樓春也隻好沖錦瑟拱了拱手,讪讪笑道:“那就有勞錦瑟姑娘了。”
一旁的錦瑟看着床上面色微白還光着身子的秦樓春,心道這還哪裡有半分平日裡的面如桃花風度翩然。隻是垂下頭,淡淡笑道:“秦老闆,穿好衣服後便随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