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他們的女兒回來了……”,沉默了良久的謝淑妃終于幽幽的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外人可能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可在謝淑妃還未進宮就一直侍候在她身邊的木槿卻是了悟最深,“娘娘,都過去了……”,木槿看着神色有些哀傷的謝淑妃柔聲安慰道。
謝淑妃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苦笑,“這麼多年了,我也以為我早就忘記了,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一個結了痂的傷疤,不揭開就自以為痊愈了……。”
“娘娘……”,木槿面帶關切的看着謝淑妃,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謝淑妃輕聲打斷。
“木槿,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謝淑妃有些自嘲的笑道,“再說人都已經去了,還計較那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是月晞與衡之……本宮絕不能放任不管。”謝淑妃頓了頓,眸色卻是深了幾分。當年,陰差陽錯之下,她沒有得到屬于自己的愛情,如今,她身為一個母親,更不願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再去承受她當年所經曆的一模一樣的痛苦。
“木槿,你去幫我辦一件事。”
“娘娘請說”,木槿身子微微傾向謝淑妃,緩緩說道。
“你去安排一下,本宮要親自會一會這個甄璎兒。”謝淑妃一貫知性娴靜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冷意。
木槿一怔,看着謝淑妃神色凝重的樣子并不是像在開玩笑,終是垂首應到,“是,奴婢這就去辦。”
待木槿離開後,偌大的寝殿裡終隻剩謝淑妃一人了,初冬的陽光暖暖的傾瀉進殿中,目光所及之處,正好看見了木槿剛拿來的那幾本古籍,謝淑妃眸光一熱,不由自主的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書籍的封面。其實這麼多年來,誰都不曾知道在她心底藏着的那個秘密……
入宮十幾年,她博覽群書不争不躁,若是論才學,恐怕也不輸翰林院那一衆大學士,宮中上下,人人都稱贊她是女子中難得一見的詠絮之才。可是,她要這些虛名有什麼用?
文淵閣裡的這些書,是當年的他曾向陛下借讀過的孤本古籍,一晃十數年,如今仿佛還能觸摸到他的手指落在這些紙頁上的溫度。不論過去還是現在,她都是那麼傾慕他的才華和風姿,雖然他從來愛的都不是自己,可是卻絲毫不影響她自始至終的默默追随……這份固執和堅持若是他泉下看到可能也會嘲笑自己的傻氣吧。
想到這裡,謝淑妃的唇邊卻是綻出一個極盡苦澀的笑容,當年他被迫遠走異鄉,以為從此天涯永别與他們之間再無瓜葛的可能。可是,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如今他的女兒不止回來了,還牽扯進了衡之和月晞他們的感情中。
謝淑妃苦笑着歎道:“甄垣啊甄垣,你我的緣分看來還真是輕易的斷不了啊……”。
甄府。
府中小倉庫清點完之後,雲嬷嬷将登記好的庫冊送到了芳華苑好讓璎珞親自過目,粗略翻了翻手中的庫冊,璎珞蹙眉思忖,片刻後她将翹兒喚了過來,吩咐道:“翹兒,你去将這些東西帶出去典當折成現銀吧。”
翹兒放下手中的茶盤,連忙上前看向璎珞手指所指的那幾列,冊頁上記錄的正是之前蕭懷貞意圖拉攏璎珞所賞賜下來滿滿幾大箱子的金銀器物,“姑娘,這些若是拿去典當可是會折價很多,實在是不合算啊,”翹兒皺着眉頭說道,心裡着實有些心疼。
璎珞搖了搖頭,“翹兒你可能不懂,這些俗物說起來也并不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隻是看上去有些唬人罷了。”
聽璎珞這麼說,翹兒立馬就聯想到那些金光燦燦的寶貝說不好隻是表面上鍍了一層金箔而已的破銅爛鐵,也就自己眼拙見識少,竟然沒看出來!忍不住氣惱道:“哼,堂堂一個公主府竟然拿一堆假貨來騙人!真是活該她被囚禁!”
看着翹兒叉着腰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氣惱模樣,璎珞卻是輕輕笑了出來,她瞥了一眼翹兒,笑嗔道:“你這丫頭,脾氣來的倒是急!我可沒說那些東西是假的,蕭懷貞雖說行事荒誕令人不恥,但這一點翹兒你倒是冤枉了她!”
聽璎珞這麼說,翹兒這才放下了心,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嗯,姑娘說的有道理,我就說嘛,蕭懷貞以前好歹也是堂堂一國長公主,府中恐怕藏着一座金山也說不好,怎麼說也不至于拿一堆破銅爛鐵來糊弄我們吧。”
璎珞接着說道:“雖說那些東西的确是真金白銀做的,但是,細究起來做工和材質充其量也就算是普通貨色,放在倉庫裡天長日久也隻是淪為了落灰的架子,倒不如物盡其用,讓它們發揮一些必要的作用。”
當時的蕭懷貞的确是有心為子求娶璎珞,所以送給她的贈禮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隻不過說到底在蕭懷貞這種天之驕女的心裡璎珞再完美也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女,到底是存了看低她的心思,所以在為璎珞挑選賞賜時,也就随便指了一些看起來除了貴和重估計也沒其他可稱道的物件。
這一點,在璎珞當時打開那些箱子看過去的第一眼時她已心裡有了數,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猛一下得到這一筆天上掉下來的财富可能早就被砸暈了頭而飄飄然起來,可是璎珞從小是被雷氏嬌寵長大,整個丞相府如衆星拱月一般,其吃穿用度之物皆是上品,什麼奇技淫巧的玲珑之物她沒有見過,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那些賞賜之物的平淡無奇?
璎珞抿了一口杯中的熱茶,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翹兒,你可還記得那個叫成勇的男人?”
“嗯,翹兒記得。”翹兒回道,雖然她沒明白璎珞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一号人。
璎珞唇畔微微挑了一挑,繼續說道:“嗯,我們去會會此人。”
“姑娘,那成勇看上去就是一個隻會舞刀耍拳的粗人,我們去找他……會不會有點不妥啊?”翹兒一想起那成勇長的黝黑又兇神惡煞的模樣,心底就莫名的有幾絲懼怕和防備之心。
璎珞卻是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幽幽說道:“妥與不妥,我們去試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