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房間裡一片死寂,看着清玉出門而去的背影,昭王妃閉上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收斂心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甄璎兒,饒是你絕色傾城口吐蓮花,那又如何?一個無權無勢來曆不明的賤婢,還妄想着攀龍附鳳,當真是不自量力自掘墳墓!可笑!
正想的間隙,昭王妃隐隐感覺到下颌的地方有些微微發癢,她心中一沉,驚覺不妙!連忙起身跑到菱花銅鏡前仔細觀察那處發癢的部位,隻見那裡的一大片皮膚已經微微泛紅,再仔細看去,已有銅闆大小的臉皮開始卷翹幹裂,在那細細的裂縫裡還有淡黃色的膿水緩緩滲了出來,看着極是恐怖駭人!
昭王妃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驚懼惶恐,身子急促的顫抖起來,怎麼可能?!明明兩個時辰前她才剛剛敷了藥水,怎麼會這麼快就又複發?!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臉,另一隻手一把就将那銅鏡掃在了地上,銅鏡掉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發出一陣悶悶的撞擊聲。
她顫抖着雙手将首飾盒的秘格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不起眼的青綠色瓷瓶,也顧不上去弄熱水熏蒸了,直接将裡面的藥水倒在手心迫不及待的塗抹在那處幹裂的皮膚上。
藥水剛塗上去的瞬間,明顯能聽到從皮膚上傳出的一陣滋滋聲。昭王妃緊咬薄唇,生生忍住那鑽心般的疼痛,連指甲深深掐在掌心的肉裡都毫無察覺,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忍受這種噬骨的痛苦了。
片刻後,臉上的劇痛消失,昭王妃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她的手微微顫抖着撫上剛才敷了藥水的地方,手中的觸感光滑并沒有剛才褶皺龜裂的痕迹。
昭王妃忙不疊的伸手将地上的銅鏡重新撿起,不可置信的看了過去,果然,隻見敷過藥水的那處潰爛皮膚已然恢複了原貌,那張臉皮依然白皙如玉吹彈可破驚為天人。
昭王妃這才松了一口氣,她看着鏡中自己的那張臉,面上的欣喜之色慢慢凝固消退然後結成了冰,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此刻沒有飛揚的神采隻有難以抑制的嫌棄憎惡。
誰也不會知道她有多憎恨這張臉,可如今她卻不得不日夜與之為伴,也許這就是她與天鬥與命鬥所付出的代價吧。曾幾何時,她在面對鏡子時也有過恍惚,仿佛鏡子裡的人已經不是自己,那張臉就站在她的前面,正一臉鄙夷的嘲笑着她,質問她鸠占鵲巢,嘲笑她隻是躲在面具下的一隻可憐蟲!
為此,她不知道砸爛過了多少銅鏡,可是卻依舊心魔難消。
與此同時,在昭王府的書房裡,齊風面色凝重的将府中侍衛被劫殺和甄璎兒主仆不知所蹤的事一一向蕭天銘道來,“王爺,據屬下猜測,那夥人似乎是沖着甄小姐而去的。”
蕭天銘此時卻再也無法淡定了,他雙眸如鋒,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斥道:“是哪些混賬竟然敢動我的人?!”
齊風目光閃了一閃,拱手道:“王爺息怒,屬下定會徹查清楚此事。”
“齊風,你去查一下甄璎兒此時身在何處?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本王定要将那個幕後黑手碎屍萬段!”蕭天銘語氣森冷,眼底是騰騰的凜冽殺意。
齊風一怔,他看到蕭天銘此時的神情,似也明白了什麼,看來王爺對這個甄璎兒是真的上了心,要不然今日不會急急的從宮裡趕回來,更不會聽到她出意外的事情而緊張至此。“王爺,你該不會是……?”齊風試探着問道。
蕭天銘回頭冷冷的望了他一眼,“該不會是什麼?”
齊風被那雙冷若寒星的眸子一掃,不由得心裡打了個激靈,連忙低下頭說道:“是屬下逾越了。”
蕭天銘輕輕擺了擺手,淡淡道:“你先下去辦差吧。”
聞言,齊風連忙拱手應是,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此時,書房裡隻剩下蕭天銘一人,長久以來,他在人前又何嘗不是戴着厚厚的面具,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把自己的内心用重重的盔甲武裝起來,讓人看不清分毫。隻有在獨處的時候,他才能偶爾卸下僞裝,讓自己肆無忌憚的緬懷曾經的那份感情,也隻有這時,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是熱的人是活的。
可是,剛才聽完齊風的禀報,他卻不由自主深深的害怕了起來,他害怕連那抹飄忽的影子也被人剝奪走,這麼多年了,他冰封無波的心終于又有了一絲悸動,他絕不能容忍那樣的悲劇再重新上演!
蕭天銘眼中一痛,喃喃說道:“阿璎,當年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可是現在不同了,我不會讓人将我珍視的東西再從我身邊奪走一次!不論是誰!”
第二天一早,雲來客棧的掌櫃早早起身,将那隻玲珑镯偷偷揣在袖子裡,佯裝淡定的出了客棧的門,直奔萬寶閣的方向而去。
也是趕巧,那掌櫃一路心事重重的也沒看清前面的路,在萬寶閣的門前與一人直接撞了個滿懷。
撞的有些踉跄的掌櫃這才回了神,待看清眼前所撞之人,頓時慌張白了臉,他連忙擠出一個滿臉褶子的笑容,向面前之人彎腰陪笑道:“呀,是青統領,小人魯莽,不小心沖撞了統領大人,還望大人勿怪。”
青峰退後兩步看了一眼面前拱手作揖的人,蹙着眉淡淡的說道:“秦掌櫃今日一大早就這麼神不守舍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秦掌櫃有些讪讪的笑道:“秦某人的确有一事需要向統領禀報。”
青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街道上人來人往的行人商販,輕輕點了點頭,“那你随我進來說吧。”說罷,他撩起袍角邁過高高的門檻,徑直向二樓雅室的方向走了去。秦掌櫃垂着頭,自然是緊緊的跟在青峰的身後,不敢多看這琳琅滿目的寶閣一眼。
雅室裡,秦掌櫃小心翼翼的掏出袖中的玲珑镯輕輕放在茶桌上,面帶猶疑的說道:“青統領,這個镯子您看下是不是咱們閣裡的寶貝?”
青峰本來對這個故作神秘的秦海是并不抱什麼希望的,要說這個秦海五年前是他自己主動要求退出月影門,王爺念他勞苦便也允了他。沒想到這家夥退了休也不回鄉頤養天年,反而在京都開起了客棧當起了掌櫃,這倒是令他們都有些意外。
可是現在,青峰随意掃了一眼那桌上的镯子後,就再也移不開眼了。他心中一震,這不就是那隻玲珑镯嗎?怎麼會在秦海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