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顔悅色的慢慢說道:“你這孩子人生的漂亮性格又溫柔,我是真心疼惜你才對你說這些。”她頓了頓,沉吟片刻後,接着道:“說起美人,自古紅顔多薄命,若是沒有足夠有勢力的娘家撐腰,這美人的下場令人唏噓的還少嗎?比如甄小姐,一沒有父兄撐腰,二沒有背景身家,在這權貴雲集的京都說不好就會被哪個惹不得的爺看上,做個通房侍妾那還算是命好的,最不堪的就是被當作玩物在那些爺們之間被送來送去,那才是生不如死呢。”厲夫人毫不避諱直奔主題,當真是不客氣。
璎珞從容一笑,“厲夫人,不妨直言吧!”
厲夫人一愣,似是沒料到璎珞會這麼幹脆直接,也開門見山的說道:“不錯,長公主欲為她的兒子娶你做嫡妻!”
厲夫人以為璎珞不知道公主府的底細,一般人聽到此消息恐怕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雀躍了。她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神色,接着又道:“嫁進公主府,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到的尊榮,不僅會是嫡妻,而且還能成為皇室宗親,甄小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厲夫人信心滿滿的看向璎珞,隻以為她聽到這番話會面紅含羞,欣喜難抑。但是,璎珞淡漠從容的表情讓她第一次有了挫敗感。這個丫頭,莫不是知道什麼了?
隻見璎珞神色如水,唇邊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厲夫人,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細節忘了說?”
厲夫人心中一震,果然不出所料,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她怔怔的望着璎珞,眼底慌亂之色一閃而過,有些心虛的說道:“甄小姐說哪裡話,夫人我可是真心為了你着想,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說罷,便轉過頭,再不多話。
璎珞微微淺笑,但那笑容卻是沒有半分溫度,她自然知道沒有長公主的應允,饒是她巧言令色黑白颠倒,也是不敢将真相倒出的。看着薄唇緊閉不敢再看向自己的厲夫人,璎珞的笑容更加深了,這些人啊當真是口蜜腹劍禍心暗藏!
馬車七拐八拐,半個時辰後,公主府終于到了。
厲夫人向璎珞微微點了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後,便逃也似的直接去了長公主的住處複命。
厲夫人心中冷笑,縱然你嬌豔如春花,絢爛如星辰,但是大風一吹嬌花折了,明月一出繁星黯淡。在比你強大百倍的權勢面前,你隻有一條出路,就是乖乖認命!
這時身後的丫鬟裡走出一個圓臉薄唇神情冷漠的大丫頭,上前對璎珞施禮後說道:“甄小姐,請随奴婢來吧。”
公主府,說起來璎珞已是第二次來了,上次來還是在春意盎然輕松怡人的百花宴上,而今天這一次來,這雕梁畫棟的奢靡府邸卻是陷阱重重的狼窩虎穴,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吞噬殆盡。
璎珞挺了挺背,笑容冰冷如霜,那漆黑眸中的神色更加堅定無懼。
公主府占地極大,亭台樓閣森巒疊翠四季景色各有不同,絲毫沒有因入秋的緣故,而少了一分情趣。
一行人約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在途徑一汪碧波池水上的石拱橋時,璎珞意外看到了兩個人正迎面向她們走來。
旁邊的婢女見到來人,隻是象征性的微微施禮道:“見過驸馬。”貌似恭敬,可璎珞卻一眼就看穿婢女們臉上的不屑僞裝。
驸馬微微點頭,正欲向前走時無意瞥了她們一眼,卻是毫不費力的便看到了人群中很是顯眼的璎珞。驸馬蹙了蹙眉,向為首的大丫頭問道:“那是誰?”
大丫頭低頭回話道:“那是甄小姐,是公主請來的客人!”
驸馬一聽是公主請來的客人,頓時沒有了興趣,嘴裡冷冷的哦了一聲。璎珞見這位驸馬爺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也沖他回視一笑。
璎珞不着痕迹的将這位深居簡出的驸馬爺匆匆打量了一下,仔細算來,這還是她時隔好多年後第二次見到此人。與那時相比,這驸馬爺明顯陰沉消瘦了許多,簡直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一身素白的棉麻道袍空空蕩蕩的挂在他的身上,仿若一陣大風就能将他吹跑,長發随意披散着,顴骨高凸,面容也呈現着不正常的青白之色,但是嘴唇卻是殷紅泛紫,看上去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詭異。
據說,這驸馬爺自從年輕時被長公主恐吓至不能人事後,便再也不願現于人前,從此深居簡出一心撲在了道法煉丹上。璎珞看着他這副模樣,心中猜測這驸馬爺應該是這麼多年毫無節制的服用丹藥,毒性早已沁入五髒,若再不收斂,恐怕命不久矣。
驸馬冷冷的哦了一聲,便不再看向她們,轉身扶着小道童的臂膀拂袖而去。
璎珞定定的望着那個步伐飄浮的身影,唇畔慢慢浮現出一絲冰涼的笑意。
片刻功夫後,一行人終于在一處居所前停下了腳步,大丫頭轉身對璎珞說道:“甄小姐,你且在客房休息,稍後,會有人來帶您去見長公主。”
璎珞擡頭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是一處地處幽靜的小院子,匾額上題着“清風小苑”四個大字。
璎珞微微一笑,向那說話的丫頭點了點頭,便提起裙角邁步進了屋内。
臨進門時,璎珞狀若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一行丫鬟婆子竟是分成兩列死死守在了院門口,一個個神情凝重不苟言笑的樣子,頗有點如臨大敵的模樣。
公主府的确是大手筆,就連這麼一處地處偏僻的院落布置的也是格外精巧雅緻。屋子不大,但是上好的花梨木家具一應俱全,堂前正中鋪着厚厚的雲紋地毯,雙腳踩上去猶如踩在了雲朵上一般軟綿。
璎珞解了披風随意找了一處軟椅輕輕落了座,不一會,就有一個垂頭斂目的小丫頭端着茶水點心進來,看見璎珞在那邊坐着,也不敢吭聲,把茶水斟滿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璎珞淡淡笑着,也并未去追問,隻是撚起一盞玉瓷茶杯若有所思的端詳着。既來之則安之,該來的總會來的,又何須着急。
百無聊賴之際,璎珞幹脆從書架上抽了一本兵書細細翻閱着,正好用以打發時間。門外的婢女卻是偷偷觀察着屋裡璎珞的一舉一動,順便默記在心裡,趁璎珞不注意,輕輕轉身出了院門。
璎珞斜瞥了一眼門外一閃而過的身影,隻是微微一笑,再無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