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昭王妃,心中想起今日之事,嬌豔的面容上不禁掠過一層陰霾。婢女小心翼翼的捧來一盞燕窩,昭王妃接過蓮花玉碗,垂下細密的睫毛,正欲細抿,突然開口問道:“王爺回府了沒有?”旁邊侍立的婢女慌忙禀告,“啟禀王妃,王爺還未回府。”昭王妃聞言,唇邊泛起了一絲苦笑,蕭天銘,你果真如此不想看見我嗎?
将手中的玉碗放下,璎珞看向旁邊一身素白衣衫的年輕女子問道:“小世子,睡了嗎?”
女子垂眸恭敬答道:“禀王妃,小世子已經睡下了。”昭王妃淡淡的嗯了一聲,說道:“今天出去一天,你們去準備熱水,我待會要去沐浴。”一衆婢女連忙退下,紛紛去準備起來。
“清玉,你也随我一起來吧。”那素白衣衫名喚清玉的女子,斂目答是,跟在昭王妃的身後一路随着她前往浴池。
昭王府的浴池,是一朵盛開的蓮花形狀,池底周邊全是由漢白玉砌成,兩個蓮花噴嘴同時在壁上向外噴水,浴池内幔帳飄飛,池中撒下的花瓣和香料随着熱氣蒸發,散發出陣陣幽香。
隻見昭王妃已經坐進了池子裡,溫熱的水一直漫到了她的兇乳,越發顯得膚如凝脂,白皙如玉。昭王妃屏退了衆婢女,浴池内此時隻有清玉在池邊默立。昭王妃倚靠在池邊,雙眸輕閉,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清玉,你也下來吧。”
清玉聞言,眼底一怔,但随即飄過一抹喜色,淡笑道:“是,王妃。”
池中,清玉将烏黑的長發盤在後腦勺上,輕輕的坐在昭王妃身後,她手中撩起一捧溫水,輕輕的向昭王妃的肩頭撒去,晶瑩的水珠劃過她纖細的鎖骨、高高的兇脯最終流入了池中,昭王妃被這突來的一下不由的喉間發出了一聲輕哼。隻見清玉伸出一雙玉手輕輕撫摸着昭王妃光潔纖細的肩頭,慢慢滑向如蝶翼般凸起的肩胛骨,然後将紅嫩的嘴唇輕輕覆了上去,口中呢喃道:“琳琅……”。
此時昭王妃杏眼猛的一睜,眼中盡是淩厲之色,斥道:“我說過,以後不許再叫我琳琅!阮琳琅已經死了,我叫阮璎珞我是堂堂昭王妃!現在、以後,永遠都是!”
身後的清玉看着反應如此激烈的阮琳琅,眸中不禁浮出一絲哀傷之色,低聲說道:“清玉明白,不論你是阮琳琅還是阮璎珞,我唯一在意的隻是你而已。”
昭王妃回頭看着一臉哀傷的清玉,心中似有不忍,她伸出一雙光滑的手臂抱着清玉,在她耳邊輕輕呢喃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就隻有在你這我才是真的我,他們所有人都不會真的愛惜我疼惜我,除了你……”,清玉聽到阮琳琅這麼說,心中柔情百結,她輕輕撫摸着琳琅光滑的後背,點頭說道:“琳琅,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麼喊你。以後我都不會再說這兩個字了。”
昭王妃看着清玉那雙柔情綽态的雙眸,笑容更加溫柔,語氣和緩道:“清玉,你懂我是最好了。”說罷,她将身子重新轉了過去,但眼神裡的熱情卻瞬間冷淡了幾分,繼續說道:“清玉,我今天遇見了一個特别的人,準确來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美人。”
清玉在身後疑惑的哦了一聲,問道有何特别?
昭王妃目光冰冷,聲音越發的寒意逼人:“她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根本不會在這世上存在的人。”
清玉一驚,“難道是?”但随即搖頭,道:“不可能,她三年多前就已經被燒的挫骨揚灰了,屍身我都親自查驗過,斷不會是她。”
昭王妃目光幽深,捧起水中嬌嫩的玫瑰花瓣細細看着,喃語道:“是不可能,本王妃也不相信會有死人複活這種荒誕無稽之事。但也許是曾經有過瓜葛的兩個人,也說不定呢。”
清玉眉頭微微簇起,沉聲道:“王妃放心,清玉明日親自去查探此人的來曆,若是發現真與那人有所瓜葛……”說罷,她比劃了一個下劈手的動作。
昭王妃側頭看去,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好。這件事隻有你親自出馬,我才最是安心。泡的也差不多了,我們出去把。”說罷,昭王妃整個人徑直從水中站了起來。晶瑩的水珠滑過她高高的兇脯,細細的腰,看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
身後的清玉微微暗訝,這副身體是如此的美好,充滿了無法抵擋的誘惑,恐怕世間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拒絕她。可是,她卻偏偏得不到那個人的真心,她的昭王殿下!想到這,清玉眼底湧出一些說不明的情緒,她不知道這是對阮琳琅的愛還是對她的憐惜,看着阮琳琅日夜困在這副昭王妃的皮囊裡身心煎熬,她是如此的心疼卻幫不了她,這種心疼漸漸的化成了對昭王的恨意。她為了他做了多少殘忍的事,不止是對别人的,還有對自己。
為了維持現在這副容貌,她天天忍受着那種猶如千百隻螞蟻在皮下啃咬般蝕骨難忍的痛癢,隻能每天用師父特意配置的藥粉熏蒸,才能緩解那種痛苦。而藥粉特有的毒性多年來已深入血液,也損害着她的内髒……就連她的親生兒子一出生也因此帶了胎毒,導緻先天孱弱,如今已三歲卻還不能坐立,隻能靠着名貴藥材悉心調養,雖然收效一直甚微。
想罷,清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當初她拜别了師父特意留在這裡,留在她身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惜她助她,哪怕不為世人所容,也無所謂了。
門外候着的婢女們此時捧着昭王妃的衣袍和香粉躬身進來,兩位婢女認認真真替她敷遍全身,然後清玉舉着衣袍,昭王妃将白玉般的雙臂輕輕伸進寬大的袖袍裡,清玉将腰間的綢帶輕輕系好,便退在一旁。
一行人出了浴池,緩緩向正屋走去,卻在拐角處遇到了姗姗遲歸的蕭天銘。昭王妃眼中頓時浮上一片欣喜之色,連忙快走幾步迎上前去,在蕭天銘身前福了福身,擡起一張皎潔如明月一般的面容,柔聲道:“王爺,你回來了。”
蕭天銘微微愕然,鼻尖有美人出浴的香粉氣息萦繞,這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妃,他容貌傾城的妻子。随即唇角凝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而這笑意卻絲毫未達眼底,他微微蹙起眉端,輕笑道:“原來是王妃。”
昭王妃眉目舒展,溫柔笑問道:“王爺回來的這麼晚,可用過晚膳了?”
蕭天銘看着這張如記憶中一般明豔的臉孔,眼睛裡像是有寒冰漸漸凝聚,淡淡說道:“王妃多費心了,本王已經吃過了。若無别的事,本王還有一些公務要處理,就先去書房了。”說罷也不等昭王妃反應,便揮了揮手徑直從她身前走過。
昭王妃心底一寒秀眉微簇,強忍住眸底的哀痛,神色淡然的對着遠去的蕭天銘說道:“恭送殿下。”說罷,她重新揚起頭,挺直了身子,蓮步輕擡頭也不回的緩緩向前走去,身後華麗的長袍拖地,上繡着精美的芙蓉纏枝,在地上一步一步綻開,異香撲鼻。
月光下,沒人能看到在那白玉砌成的臉頰,一滴清淚猶如破碎的琉璃一般從眼角輕輕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