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錯了,是蘭猗同楚臨風同時意識到,這條路隻是附近的村民上山砍柴采藥打獵走的路,而不是李靈虛由山下柳林莊的家裡到煉丹處所走的路。
原因很簡單,這條路踩的太過硬實,絕非一個人兩個人之力,縱使李靈虛年深日久的走,以他的年紀算,以他在柳林莊住的時間算,也踩不出這麼規整的道路來,且煉丹之人,在丹窯一住就是三月兩月,或是一年半年,他來回并不頻繁。
既然這條路是普通村民所走的路,那麼李靈虛就不會走,一旦碰到村民,謊稱采藥可以,但李靈虛為人猜忌心大,他必然會選個更穩妥之地。
那另外的道路在哪裡?
四人開始重新尋找,功夫不負有心人,找了能有一個時辰,終于在叢林深處找到了,大家當即确定,這就是李靈虛來往柳林莊的住處和煉丹處的必經之路,因為這條路隐約可見,不像是太多人走過。
順着這條路走上去,一點點的,蘭猗嗅到了丹砂和其他草藥的味道,她循味辨别着,就在一處饅頭狀的山包旁,透過濃密的樹木,隐隐露出一角房屋。
“走!”
太過興奮,蘭猗拔腿就跑,不料腳下給藤蔓絆到,身子前傾就要摔倒,白馬西風長臂伸出,用那根拐杖穩穩的托住了她的上半身。
“好險!”
蘭猗自己也害怕,秋落過來扶着她站直了身子,她感激的看看白馬西風:“多謝。”
白馬西風卻一絲表情也無:“不必,侯爺付我镖銀了。”
蘭猗有種熱戀貼冷屁股的感覺,不搭理他,繼續向那一角房屋而去。
等四人到了那個所在,彼此對望,都料定這就是李靈虛的煉丹處,從外形上看,這是普通的丹窯無疑。
“我先進去看看,你們稍後。”
楚臨風一馬當先,他是怕裡面藏着危險,進到丹窯裡頭,迎面是個煉丹爐,用手摸一摸,還有餘溫,也就是李靈虛離開不久,他又往裡縱深的走,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邊的牆壁上點着油燈,所以不至于太黑,沒等走到盡頭呢,依稀傳來輕微的歎息聲,楚臨風警覺的立住腳步,猛地回頭,對已經跟上的蘭猗輕輕的噓了下。
蘭猗靠近他道:“是女人。”
楚臨風蹙眉以表示不理解。
蘭猗解釋:“男人的體味同女人的體味是不同的。”
楚臨風半信半疑,拔腿而行,隻等進到裡面,發現一個超大木籠子裡,關着至少數十個女人,他佩服的回頭望了望蘭猗。
“這?”
秋落駭然驚呼,這些個女人都很年輕,大約在十五六歲到二十三四歲之間,個個濃妝豔抹,且穿戴華麗,乍一看,像妓院的姑娘,隻是她們很多面色蒼白,像是在此關了很久了。
煉丹之處關着女人,楚臨風思索着。
蘭猗猜測道:“難不成那李老道也玩采陰補陽那一套?”
蒙昧的秋落不懂此意,天真無邪的問:“何謂采陰補陽?”
若非蘭猗修習醫術,她又怎能懂呢,隻是這采陰補陽之術涉及到男女床笫之事,實在難以啟齒。
她不說,秋落更覺高深,趕着問:“到底怎麼回事?”
蘭猗無奈看向楚臨風:“你來解釋。”
楚臨風遲疑下:“一種道家修煉術法。”
太過籠統,秋落接着追問:“是怎麼修煉的呢?”
楚臨風無語,蘭猗無奈又看向白馬西風:“你來說。”
白馬西風愣了下:“一種荒謬的術法。”
何止籠統,簡直發展到玄妙了,秋落急的心癢癢,拉着蘭猗:“到底怎麼回事?”
采陰補陽,據《千金要方》記述:“夫房中術者,其道甚近,而人莫能行其法。一夜禦十女,閉固而已,此房中之術畢矣。”
蘭猗看過這本唐孫思邈所著的醫書,所以知道,但不能明說,就指着大木籠子道:“先解決這件事,回頭告訴你。”
官府查案要緊,秋落隻能忍着好奇的心,而大木籠子裡的女人已然發現了他們,奇怪的是,這些看上去是給李靈虛囚禁的女人,卻無一個高喊救命,數十個女人,表情淡漠的看着蘭猗四個,沒任何反應。
這淡定讓蘭猗倍感蹊跷,湊近些問那些女人:“你們都是誰?為何會在這裡?”
大多數女人選擇沉默,其中有個年紀輕的小姑娘止不住道:“我們都是丹藥。”
丹藥?
蘭猗訝然,她們分明是女子,如何成了丹藥?
忽然就想起了采陰補陽一說,也就理解了她們為何是丹藥,不用問,李靈虛弄來這些女子,用她們修習采陰補陽之法,以此增加功力或是延年益壽,她們可不就成了丹藥。
“這個淫道!”
蘭猗忍不住罵了出來,看向楚臨風道:“怎麼處置她們?”
楚臨風想都不想,道:“她們都是無辜受害者,憑此,我都可以将那臭道人收監,把她們悉數帶回衙門。”
隻是,等他試圖撬開那把如鍋蓋大小的鐵鎖時,裡頭的女人驚慌失措的喊着:“不要,不要,我們不出去!”
繼而,那數十個女人亂了套,嚎哭如野獸,奔跑卻奈何籠子範圍有限,所以你撞我、我推你、你踩我、我壓你,這場景如世界末日。
蘭猗幾個看傻了,楚臨風也停止了撬鐵鎖的動作,并一點點退後,距離籠子遠了,那些女人才慢慢的恢複平靜,再看她們,頭發散了衣帶開了腳步亂了眼神呆滞,蘭猗想,或許正如那個小姑娘所說,她們隻是丹藥,已然――不是人。
“究竟那臭老道對她們做了什麼?”
蘭猗想,單單是侵犯了這些女人的身子玷污了她們的名節,不至于讓她們變得喪失心智般,那李靈虛,一定用過其他手段,比如,喂食藥物。
突然的,蘭猗想到了一夜之間死了的田家四口人,會不會與此有什麼聯系?
楚臨風經手的案子數不勝數,卻從無見過這樣的陣勢,職業本能,他沿着籠子周圍走了一圈,發現了一間寝室,他走了進去,這間寝室并不簡陋,甚至可以說布置得相當奢華,地上是厚厚的波斯地毯,一張超乎想象的大床上鋪着花團錦簇的被子,四周懸着薄如蟬翼的绯色紗帳,靠牆的地方有張花梨木鑲着翡翠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個用線縫合的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