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稱兒子是哪個男人的?
蘭猗憋紅了臉,卻說不出。
公輸拓更是有點動氣:“說我兒子是别人的,豈不是野種,你讓他背負這種名聲,你還是不是他的娘親!”
蘭猗有片刻的沉默,是在思考讓兒子成為誰的兒子,對外,特别是對宇文佑更有說服力。
表哥賀蘭令?公輸拓的原配陳毓離就是與其表哥私通生了寶珺,這是公輸拓的恥辱和痛,自己豈能在他已經快結痂的傷口上再割一刀,不成不成。
白馬西風?人家有個賢惠的夫人,自己不能以一己之私打破他們的平靜日子,人家還是名滿天下的镖局掌門,毀了他的名聲,以後讓他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畢竟自己是個有夫之婦,說小老虎是他的兒子,自己即是與之私通,不成不成。
當然也不能說是皇帝宇文佑的,他有太多的特權,他可以找來一大群太醫滴血認親,一認,謊言便戳穿,得不償失,甚至會有更大的麻煩。
縱觀自己認識的男人,除了這幾個,能夠扯上暧昧關系的,也隻有蘇赫了,并且他是瓦剌人不是本朝人,還是個王爺,有身份地位,假如宇文佑懷疑,也無權用滴血認親來确定兒子的身世,且那厮性子粗狂放浪不羁不受世俗觀念桎梏,并且瓦剌人逐馬草原身心皆自由,沒有中原人繁複的規矩嚴苛的律令。
提及律令,蘭猗身為有夫之婦,與人私通是觸犯刑罰的,當然如何逃避這一刑罰,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念及此,蘭猗無奈的苦笑:“正因為我是他的娘親,我才要保證他的安全,姐姐想害兒子,絕對是宇文佑授意,而宇文佑如此做無非是為了打擊侯爺,想以此緻命一擊讓侯爺不死也丢了半條命,今日可以僥幸逃脫,宇文佑必然還有下次,當初我就懷疑他為何好心認了小老虎做義子,還封為親王,原來是為現在埋伏筆呢,同小老虎做父子,他可以有理由見小老虎,兒子也就時時刻刻不安全,所以侯爺,咱們還是……和離罷。”
字字句句,至情至理,公輸拓低低的喚了聲:“蘭猗!”
頗為無奈。
蘭猗看他淡淡一笑:“橫豎是假的,等侯爺成就大業,再認回兒子,這才是對他負責。”
夫妻兩個就在祠堂門口相對而站,公輸拓沒有更好的法子保護兒子,可是又不忍心答應蘭猗,而蘭猗明知道是假和離,心裡還是百味雜陳。
耳聽有咚咚咚的腳步聲,非常急躁,蘭猗猜測,差不多是宮裡宣她了,死了那麼多人,其中有修箬和連喜,她們都是公輸家的奴仆,而自己今天也曾去過永安宮,這事絕對逃不掉幹系,所以她急匆匆對公輸拓道:“就這麼決定了,明天就和離,侯爺可以對外宣稱我不潔,生的兒子是蘇赫的。”
蘇赫?為什麼是蘇赫的?
公輸拓像吃了顆沒熟透的李子,又酸又澀,雖然他不信蘭猗同蘇赫會有苟且之事,但仍舊不想蘭猗同此人有何接觸,一旦說兒子是蘇赫的,那厮會不會趁火打劫呢?
公輸拓不高興的道:“為什麼說是蘇赫的?”
蘭猗無暇回答他,因為管家茂生已經小跑着趕來,沒到跟前就急切道:“侯爺少夫人,宮裡來人了,說是有命案牽連到少夫人,要少夫人即刻進宮。”
已經預知的,蘭猗鎮定道:“行,我知道了。”
茂生就恭敬垂手:“我去讓人給少夫人套車。”
茂生離開,公輸拓也無意糾纏方才的事,拉過蘭猗道:“我與你一同去。”
蘭猗搖頭:“這個時候侯爺千萬不能露面,宮裡現在不知多亂呢,因為這或許涉及到惠王的死,而侯爺還要留在家裡保護兒子。”
公輸拓憂心忡忡:“越是這樣,你越不安全。”
蘭猗輕笑:“所有人都是中毒而亡,而我是醫者,我懂毒,我就知道該怎麼回避此事保護自己,侯爺完全不必擔心,還是回去想想,明天和離,你該怎樣把那折戲扮好,别讓人看出端倪,那樣非但不能成事,離開侯府離開你,兒子會更加不安全。”
她說完,不待公輸拓有其他想法和說辭,匆匆離開,回房後換了身衣裳,又交代乳母好好照顧好兒子就出了倚蘭苑,于西側門上了馬車,一路都在想着對策。
到了神武門時,早有宮人在那裡候着,常來常往,彼此都認識,那公公愁眉苦臉道:“夫人來了,可是亂了套了,死了那麼多人,竟然還有夫人府上的兩個仆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行了這話也不該雜家問的,夫人還是想着怎麼跟皇上交代吧。”
蘭猗就道了句:“謝公公。”
然後換乘了内侍擡的轎子,直接趕往永安宮。
雖然死了很多人,都是宮女和内侍,都是奴婢,所以并無誰來哭天搶地,隻是看着那橫七豎八還未收殓的屍首,蘭猗隻覺到了地獄一般,而修箬和連喜的屍首也原地放着,這是宇文佑的命令,此時宇文佑就端坐在永安宮的臨窗大炕上,臉色就像溟濛秋月下的草木,肅殺。
蘭宜也給狐彥救醒了,在她宮裡死了這麼多人,她非但沒有膽戰心驚,還端然坐着,仿佛發生的一切她可以置身事外。
再見姐姐,蘭猗按下的痛就像按下的葫蘆瓢,咕咚冒了起來,牙根緊咬,一轉頭卻看見了父親,他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很多,或許他在擔心,怕自己在宇文佑面前針對姐姐吧。
如是想,蘭猗就暗暗道,父親面前可以饒恕她,但此事絕不會苟且,姐姐的報應不會來的太晚。
“臣婦見過皇上。”
蘭猗款款而拜,思忖方才姐姐到底面對宇文佑有了怎樣的說辭,現在居然能夠無事一身輕似的,唯有可能的,就是她把矛頭指向了自己,若是真,她既然不顧念父親的感受,自己勢必要置她于死地,至于父親,隻能說聲抱歉。
“小姨來的好快。”
宇文佑冷冷道,随後從臨窗大炕上下來,徑直走到修箬的屍首旁,垂頭看着,問:“小姨給朕說說,公輸家的仆婦,若何死在了宮裡?”
蘭猗還在想着蘭宜方才是如何交代的,聽宇文佑問,就模棱兩可的道:“皇上該問問,公輸家的仆婦,如何死在了皇貴妃的永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