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風是以大理寺捕快的身份來的侯府,哪裡坐着,哪裡就算公堂,等公輸措同陳淑離一番唇槍舌戰之後,楚臨風開始問話。
“陳小姐,你可與公輸大爺去過史家客棧?”
人家來找上門,就是探明了一切,是以陳淑離覺着沒必要撒謊,那樣放倒讓對方感覺自己是做賊心虛,遂坦言:“去過。”
楚臨風再問:“你與公輸大爺分開後,是否再次同死者春櫻去過史家客棧?”
陳淑離有一瞬的遲疑,思忖要不要狡辯下,另一想楚臨風實乃神探,并且店裡的那個夥計已經見過自己,還有那幾個北方老客,于是老實回答:“是。”
公輸措勃然而怒,按耐不住想沖過來打陳淑離,楚臨風冷顔喝令他:“公輸大爺,本捕頭在問案呢,你若幹擾,就請出去。”
公輸措氣得兇口臌脹,惡狠狠的瞪着陳淑離:“你與春櫻并不認識,你帶她去客棧,分明就是預謀想殺她。”
陳淑離嬌媚一笑,滿不在乎他的恐吓和敵意,道:“公輸大爺說話小心,無憑無據你說我殺了春櫻,我還說你殺了茂松呢。”
如此淡然無懼,蘭猗同楚臨風心裡同時有了這麼一個概念,尋常女子,若是遭遇此事果真冤枉,或是氣得啼哭或是吓得篩糠,而這個陳淑離,處變不驚,臨危不懼,這樣的情形不能說明她頗有些巾帼英雄的風度,隻能說明她經曆過,所以麻木了。
公輸措更是火冒三丈:“放屁,我殺茂松作何!”
陳淑離反唇相譏:“那麼我殺春櫻作何?隻因為她是你的新歡?公輸大爺,回去沒事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性。”
公輸措朝她呸了口:“當初是你先找到我的,想同我相好,現在還繃着一臉的貞潔烈婦模樣。”
陳淑離再狠辣,還是不會市井潑婦耍橫放賴罵人,隻在心裡想,若我能活到明天,我就不會讓你活過今晚。
楚臨風出言喝止二人的口舌之戰,由他繼續盤問陳淑離:“陳小姐,你同死者春櫻認識?”
陳淑離搖頭:“并不認識。”
楚臨風随即:“你們并不認識,你為何帶春櫻去客棧?”
陳淑離看向他:“大人怎知是我帶春櫻去的客棧,而不是春櫻帶我去的客棧呢?”
楚臨風語塞,這個陳淑離倒是神思敏捷,不得已這樣問:“難道是春櫻找到你,然後帶你去的史家客棧?那麼她帶你去史家客棧作何呢?”
陳淑離早把一切都裡裡外外編排好了,不假思索道:“她帶我去史家客棧是因為這位公輸大爺,春櫻說她與公輸大爺相好了,可是她爹娘根本沒打算讓她給人家做妾,她爹娘想讓他成為公輸大爺的正室夫人,她找我是想問問公輸大爺的原配鄭氏什麼時候死。”
公輸措眼珠子咕噜下,自己是哄騙過春櫻,說鄭氏不久于人世。
楚臨風卻不十分明白,看着陳淑離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陳淑離就道:“春櫻說,公輸大爺和她相好的時候對她說過,說公輸大奶奶鄭氏活不過這個月了,等鄭氏一死就娶她過門,可是春櫻等的心急,就找到我問。”
公輸措理屈,垂頭不語。
蘭猗更是有太多的疑問,但楚臨風是衙門的人,雖然是在侯府,也算是在審案,蘭猗不好插言,一旁安靜聽着。
楚臨風端起茶吃了口潤潤喉嚨,藉此機會理了理思路,然後問陳淑離:“你先說你與春櫻并不認識,她為何找你問這些個事呢?”
陳淑離瞟了眼公輸措,無盡感慨道:“還不是因為這個公輸大爺,我曾經同公輸大爺在外頭下過館子吃過飯,春櫻說看見過,還說為此問過公輸大爺,那麼公輸大爺就告訴春櫻,我是他的表妹,春櫻信以為真,碰巧昨個我又同公輸大爺在史家客棧約見過,春櫻出去買豬蹄子,又看見了,等公輸大爺離開我也準備回家,于街上給春櫻截住了,她說她找我說幾句話,街上人來人往不方便,就請我一起回去史家客棧了。”
似乎合情合理,又像天衣無縫。
楚臨風卻冷笑:“不對,順天府的推官去問過史家客棧的夥計,那夥計說公輸大爺和你離開之後好久,才又見你同春櫻回去的,本捕頭不信你同春櫻在街上站了好幾個時辰之後才回到史家客棧,你說,這之間的幾個時辰你去了哪裡?又在作何?”
陳淑離心裡一哆嗦,殺人的時候她是不怕死的,可是這個時候還是怕了,是沖動之後冷靜下來的認真思索,一旦認真明白了什麼,也就怕了,為今之計隻能豁出一張臉了,于是道:“我是在街上溜達了很久才碰到的春櫻,我方才沒說清楚,是……這事羞于啟齒,我與公輸大爺相好過,昨個見面後公輸大爺說不打算再與我來往,不信楚大人問問公輸大爺,橫豎他人在這裡呢。”
楚臨風同蘭猗齊齊看去公輸措。
公輸措遲疑下,還是點頭承認。
陳淑離哀聲一歎:“楚大人是男人,或許不明白咱們女人的心思,我一個女兒家,因為在侯府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心裡悲戚,公輸大爺曾經給過我很多安慰,我才肯同他相好的,可是他昨個突然說不打算與我來往了,我苦留不住人家,隻能自己痛苦,想着回到侯府也沒人安慰,就在街上溜達,也不知走了多久,剛好春櫻出現了,她說她認識我,見過我同公輸大爺在一起,問我今個是否也同公輸大爺一道出來的,我說是,我與公輸大爺去史家客棧有點事,春櫻就請我再回去史家客棧,得知她是公輸大爺的新歡,我也很生氣,也想知道她是何方神聖能從我手裡搶走公輸大爺,之後我就同她去了。”
楚臨風聽着聽着,聽她不言語了,一擡下巴:“陳小姐你說下去,你們去了史家客棧以後的事呢。”
陳淑離垂頭,道:“春櫻就問我公輸大奶奶是否真的得了不治之症,我說不知道,她又問了很多有關公輸大爺的事,我當時很生氣的,可是後來我猛然醒悟,公輸大爺朝秦暮楚本就不是良人,更何況他還是有妻室的,看着傻乎乎的春櫻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對公輸大爺的薄情,也就釋懷了,然後春櫻就告辭離去。”
楚臨風伸手制止她:“你說,你既然是與春櫻一道去的史家客棧,為何不同她一道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