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3
從醫院出來之後,喬義哲沒有急着回家,而是跑到周沐仁家附近的商場看了兩場電影。
因為是工作日,下午場人很空,他出來的時候也不過六點鐘。之後又随意逛了一個小時,他才不緊不慢地走回家。
一打開門,就看到周沐仁光腳站在客廳裡。
說是光腳,也不确然。
他是脫了鞋的,可腳上還穿着襪子。
周沐仁一看到喬義哲,憂慮的表情瞬間轉為驚喜,“你跑到哪裡去了?”
喬義哲被問的有點發蒙,回話也漫不經心,“出去了一趟。”
周沐仁見他情緒低落,忙把語氣又柔和了一個梯度,态度也沒有之前那麼急切了,“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擺着飯,上下樓找你你都不在,還以為你走了。”
喬義哲随手拿了一雙拖鞋甩給周沐仁,“我東西都在你家,能走到哪裡去,快把鞋穿上,别着涼了。”
周沐仁心裡想的是,真想走的話,你是不會在乎東西的,不過打死他,他也不會把話說出口。
無論如何,喬義哲并沒有對他無動于衷,這一點到底還是讓他有點感動。
轉念一想,給他遞鞋也隻是他的自然反應,小喬這個人就是這樣,對誰都狠不下心。
“我本來想做飯的,又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出去找你,結果就耽誤了時間,不然我們出去吃吧。”
喬義哲把中飯提進廚房,“不是有現成的飯菜嗎,稍微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你覺得不夠的話,就随便再炒一個簡單的菜。”
周沐仁看着飯盒裡的飯菜,一臉糾結,“我不太會炒菜。”
喬義哲面無表情地套上圍裙,“每天牛排意大利面的我也吃膩了,冰箱裡還有什麼食材,随便炒個雞蛋算了。”
周沐仁站在料理台附近看喬義哲忙來忙去,心裡有些酸澀。
喬義哲被他看的毛了手腳,忍不住就轉頭問了句,“你要是閑得慌,就把剩飯用微波爐熱一下,把碗筷擺上桌。”
周沐仁這才也忙起來,等他熱好飯菜,擺上碗筷,喬義哲也開了火,開始炒雞蛋。
香味在廚房裡蔓延開來,周沐仁鬼使神差地就走過去把人給抱住了。
他們最初在一起的時候,他也總這麼抱他來着,喬義哲嘴上說不安全,實際上卻是很享受的。不像現在,他雖然沒有掙脫他的手,可他的微表情卻在明白地顯示拒絕。
周沐仁忐忑不安地抱了他一會,還是喬義哲說菜出鍋了,他才放手。
喬義哲沒指責他行為失當,這種無動于衷的态度更讓人不安。
吃飯的時候,周沐仁一直用探尋的眼光看喬義哲,喬義哲注意到他的注視了,全程卻沒有回看他一眼,一直都低着頭默默吃飯。
喬義哲吃了半碗就不吃了,周沐仁跟着站起身,又把他按回到椅子上,“你中午就沒吃飯,晚飯不能再吃這麼少,至少要把這一碗飯吃完。”
喬義哲被逼的上下不能,“我吃不下了,就算你捏着我的鼻子硬往我嘴裡塞,我也吃不下,硬吃下去隻會吐出來。”
周沐仁難得強硬,“你要是吐出來我就再喂你吃,你這種食量根本不行。”
喬義哲不是不想抗争,可他連說話都覺得麻煩,就順從地拿起筷子,做樣子又吃了幾粒米。
周沐仁端着碗看了他一會,哀哀歎了一口氣,“義哲,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喬義哲一聲輕嗤,“我之前看過的那個,突然就不去了,再去找人家也有點不好意思。”
“我幫你找一位資深的心理醫生,費用也不用你操心。”
喬義哲沒有提出異議,平靜地接受了周沐仁的施與。
他從前在經濟上很獨立,雖然住着他的房子,也會主動買家用,交水電費,積極地尋找兩人之間的平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動接受他給他的一切。
他這樣消極的生活态度,讓周沐仁擔憂到了骨子裡,他太了解這是什麼的預兆,當年他做傻事之前的那半年,也是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晚上睡覺的時候,周沐仁試着伸手摟抱喬義哲,他雖然沒有拒絕,可身體僵硬的跟一具行屍走肉差不多。
失去靈魂的是喬義哲,陷入困局的卻是周沐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很理解他為什麼會如此消沉。
喬義哲第一次離開溫卿赟之後,雖然花了很長的時間,可最後還是走出來了,這一次恐怕沒有這麼輕易,當年的他,以為自己失去的是一個不愛他的人,可現在的他,很清楚自己失去的是一個愛他的人。
說是人的劣根性也好,失去一個愛自己的人,要比失去一個自己愛的人承受更多的心理負擔。
房間裡彌漫着讓人窒息的壓抑氣氛,兩個人都沉默不言。
喬義哲一動不動的時間太久,久到周沐仁還以為他已經睡着的時候,他卻突然歎了一口氣。
躺在他懷裡,為另一個人傷心這種事,真是該死的天理循環。
他當初帶給喬義哲的一切,現在他百分之一百地還給他了,不得不佩服神明的幽默感。
“義哲,你想出去旅遊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
“就是覺得很累想出去玩玩了,咱們一起去吧。”
喬義哲半晌沒有說話,周沐仁還以為他默許了,結果他卻說了句,“從自己待膩了地方,到别人呆膩了的地方,有什麼意思?”
周沐仁被潑了冷水,隻能強打精神,“出去之後心情也會變好的,我們去海邊度假怎麼樣?”
喬義哲就事論事地回了句,“你工作那麼忙,不用特别遷就我。”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什麼意思,我不懂。”
“就是說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麼人?房東,朋友,還是男朋友?”
喬義哲有點無奈,“怎麼突然問這個?”
周沐仁翻身壓住他,語氣有點悲哀,“就是想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被你當成用來消遣的工具。”
喬義哲沒力氣推開周沐仁,隻好把頭轉向一邊,“消遣工具之類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周沐仁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讓他厭惡,可他控制不住地想低頭吻一吻他的嘴唇,摸摸他的頭發臉頰,控制不住地想愛撫他的身體。
可他也知道,他身體不拒絕,不代表他心裡不排斥。
兩人一上一下地僵持了半晌,正當周沐仁準備放棄的時候,喬義哲卻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想做一次,那我們就做一次試試。”
周沐仁的心被突如其來的狂喜填滿,試探着吻上喬義哲的唇都有點顫抖。
冰冷,被動,沒有溫度也沒有激情,這就是他給他的反應。
周沐仁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一邊越發溫柔地對待他們之間來之不易地這次親近。
喬義哲順從地任周沐仁把自己剝光,嘴角噙着一絲冷笑,等着他知難而退。
冗長的前戲也沒能挑起喬義哲的*,周沐仁終于有點明白,“義哲,你又……”
喬義哲哼笑道,“是啊,我們又走回一個原點了。如果你想像我們最初在一起的時候那樣,隻顧你自己開心,也不是不能做下去。”
周沐仁從天堂跌到地獄,如同陷入泥潭一樣無力掙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确走回原點了,隻不過這一次,不會愛的人變成了喬義哲。
周沐仁最後還是幫喬義哲穿好衣服,躺到一邊将人抱到懷裡,“一定是心理上的原因,等你看過醫生之後,情況就會有改善。”
喬義哲不置可否,“有改善或者沒改善,根本沒所謂,人又不是非要做*愛才能活。”
周沐仁輕輕歎了一口氣,随即又笑起來,“你說的沒錯,如果你以後都不想做也沒關系,我陪你禁欲就是了。”
喬義哲回話的有點不耐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種事沒有什麼陪不陪的,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你想做,随時可以找别人。”
周沐仁被他滿不在乎的口氣弄得十分洩氣,生了一會悶氣,又有點傷心,“你真的不在乎我找别人?”
“我為什麼要在乎?”
“帶回家裡也沒關系?”
“這是你的家。”
“在這張床上也沒關系?”
“這是你的床。”
“也是你的床。”
喬義哲失聲冷笑,“也是我的床嗎?奇怪了,我怎麼沒看到床上有寫我的名字。”
周沐仁聲哀哀然,“這張床除了我,就隻有你睡過,你想要你名字寫在上面,我現在找一支筆寫。”
“免了。這種小孩子氣的事,過了六歲就不應該做了。床可以寫名字,房子也可以寫名字,可人沒辦法寫名字,就算你在他身上寫一萬個名字,他想走你也攔不住。”
周沐仁咬了咬牙,“忘掉一個死去的人,有那麼困難嗎?”
喬義哲望着天花闆,半晌才歎息着回了句,“不比忘掉一個活着的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