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4
宿醉的滋味,就像是感冒與暈車同時發作,除了頭痛惡心,身子也是軟的。
周沐仁被鬧鐘叫醒的時候,人還半生半死,同喬義哲程式化地道早安時,昨晚的記憶才一點點回到他的腦袋。
酒……
停車場……
喝第一口酒的時候他就流眼淚了,之後好像也一直停不住。
他是怎麼回來的?又是怎麼幹淨清爽地躺在床上的?
最糟糕的是,他腿上的道具不見了。
周沐仁原本就煩悶的情緒又上升了一個等級,一想到喬義哲識破了他的謊言,看清了他脆弱的醜态,他就羞慚到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喬義哲被周沐仁箍緊抱了一個晚上,全身不是麻痹就是酸痛,下床的時候差點跌到地上,顧自己都顧不過來,根本就沒心情研究周沐仁的狀态。
洗手間裡響起水聲,周沐仁才稍微平複了心緒,鼓起勇氣去洗漱。
喬義哲默默為他讓出半邊位置,看都不看他一眼,吐了嘴裡的牙膏,洗臉護膚。
周沐仁一邊刷牙,一邊偷看喬義哲的表情,“昨晚是你把我扶回來的嗎?”
都問到他頭上了,想不理人也不行。
“以後别那麼沒節制的喝酒了,那種高度數的酒跟酒精差不多,傷胃又傷身,你昨晚吐成那個樣子,今早起皮膚長了紅疹子,你的肝在抗議。”
喬義哲不說周沐仁還沒發現,他湊近了去看鏡子裡的自己,臉上的确有幾個紅點冒出來了,胳膊上也有,肚子上也有,是明顯的酒精過敏。
“謝謝你,義哲。”
“謝我什麼?看到你那個樣子不管你嗎?”
喬義哲沒好氣地回他一句,“還好你那兩瓶酒是回來以後喝的,如果是喝了再開車,還不知會怎麼樣?”
周沐仁被他訓斥的面紅耳赤,輕咳一聲讪笑道,“其實我的腿……”
“是裝的。”
“是。”
“從一開始你就是在騙我?”
“當時你執意要搬出去,我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喬義哲心裡的懊惱就不用說了,“你也知道是下策……你耍的我團團轉,指使我幫你幹這幹那,把我當傻子一樣逗着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心裡竊笑?”
周沐仁臉色由紅轉白,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從來都沒看你的笑話……腿傷是假的,石膏卻是真的,雖然可以自己穿脫,但箍在腿上比真的還要難受,你就看在我也吃了很多苦的份上,原諒我吧。”
他撒謊騙他的事,他可以不計較,可他撒謊騙自己的事,他就不能再裝作不介意。
喬義哲深吸一口氣,“你知道你昨晚說了多少胡話嗎?”
周沐仁被雷劈的措手不及,額頭絲絲地冒冷汗,“我昨晚喝醉了……”
“酒後吐真言,我不問你們昨天發生了什麼,你又為什麼會自暴自棄到那種地步。事到如今,你也該面對現實了……”
周沐仁一句都不想聽下去,他還沒有從悲傷的餘韻中掙脫出來,他的救命稻草就要飄走了。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上班,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喬義哲看了周沐仁一眼,繞過他去卧室換衣服。
周沐仁機械般地洗臉穿衣,兩個人都沒吃早餐,出門時也沒有互道再見。
喬義哲在公交站等車時,想起昨天的這個時間,周沐仁吻着他對他說“晚上繼續”,心裡突然就一陣絞痛。
他當初不該一個心軟就橫在愛情中間的,*,依賴,妥協,和諧,都不如一個愛情來得猛烈。
到學校後,喬義哲就撥通了梁天朗的電話,“之前你跟我說的mv,我接。”
梁天朗接電話時正在睡覺,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喬義哲才勉強打起精神,“喂,你慢點說,你要幹什麼?”
喬義哲知道他把人吵醒了,心裡很抱歉,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不少,“昨天你跟我說的mv,我決定接了。”
梁天朗呵呵笑了兩聲,“怎麼才過了一天你就改變主意了,你之前不是還斬釘截鐵地拒絕我嗎?”
“工作組找别人了嗎?我現在接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打電話給他們就好了。”
喬義哲語氣不明地道了聲謝,“那就這麼定了,回頭再聊。”
“哎哎哎,你着什麼急,不說清楚細節誰有閑心跟你回頭聊。周末兩天都在華恒影視基地,你沒問題嗎?”
“沒問題。”
“今晚出發,明天一早開拍,你沒問題嗎?”
“沒問題。”
“你幹嘛突然要離開文京,是不是跟周沐仁出現了什麼感情危機?吵架了?”
繞來繞去,還是要窺探他的*。
喬義哲失聲冷笑,“我挂了。”
“喂……我們晚上八點出發,你收拾好東西了我們開車去接你。”
“不用了,我坐火車也可以。”
“你傻嗎,有車不坐坐什麼火車,下班早點收拾東西,到時見吧。”
喬義哲還來不及抗議,梁天朗就把電話挂斷了。
好死賴活上了半天的課,中午吃飯時,周沐仁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喬義哲猶豫了好久要不要接起來。
“義哲,吃飯了嗎?”
“正在吃。”
“我們好久沒在外面吃飯了,晚上一起出去嗎?”
這是玩哪一出?
緊急約會救援?
喬義哲對周沐仁的應激處理敬謝不敏,“虧你還是做公關宣傳的……我周末兩天要去華恒影視基地幫客戶拍一個mv,今晚八點就出發。”
言下之意,吃散夥飯也要等下次。
周沐仁默然不語,半晌才輕聲問了句,“你是刻意要躲着我嗎?”
廢話,收拾醉酒殘局的事他做過一次就不想再做了。
“我是覺得我們現在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尤其是你。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喝酒是為了你的心,可你為了你的心,犧牲掉了你的胃腸肝脾,理智永遠都不能和情感作對,與其痛苦,不如把顧慮扔掉了追求一次,興許是你意想不到的結果也說不定。”
道理講到最後,喬義哲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說給周沐仁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下班時,周沐仁被手頭的事情絆住了手腳,處理後雖然已經緊着往家裡奔,卻還是快八點才回到公寓。
他進門的時候,喬義哲已經收拾好一個行李準備下樓了。
怪不得周沐仁覺得停車場有一輛保姆車他看着很眼熟,原來真的是梁天朗。
喬義哲見周沐仁氣喘籲籲的模樣,一時也不知用什麼态度對待他,“桌上有飯,涼了你就自己熱一下。”
周沐仁一把拉住喬義哲拿行李的手,“梁天朗的車怎麼在樓下?”
居然一眼就認出了人家的車,交往果然沒白交往。
喬義哲笑他風聲鶴唳,“他來不是要找你麻煩的,也不是來打我的,我周末接了一個mv單曲拍攝,是跟隊的化妝師。”
“梁天朗的mv?”
“哦。”
“為什麼接?去多久?”
為什麼接……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想跟你拉開距離。
“去兩天,今晚去,順利的話,星期天晚上回來。”
“帶我一起去。”
周沐仁一臉認真,喬義哲就隻是苦笑,“沐仁,别怕……真的别怕……”
怎麼可能不怕,他已經站到懸崖邊了,喬義哲非但不拉他,還一個勁地往下推他。
掉下去他會死的,就算不死,也會沒了半條命。
喬義哲拍拍周沐仁的肩膀,頭也不回地提行李出門。
周沐仁眼睜睜地看着門開門關,房間裡終于空空的隻剩他一個人,四周的寂靜讓人無所适從,他站了半天,慢慢走到沙發上去坐,頭一仰,望着天花闆一聲長歎。
喬義哲攤了牌,原以為心情會無比輕松,結果卻恰恰相反,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他壓抑的頭一陣陣發疼。
才走到車邊,梁天朗就開了車門跳出來,連拖帶拽地把他弄到後座,“說好的八點,你看看你遲到了幾分鐘。”
喬義哲沒心情跟他對嗆,“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态度恭謹,梁天朗反而覺得不安,一邊叫助理開車,一邊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狀态不太對啊,怎麼了?”
車開到地面,喬義哲才淡淡回了句,“沒什麼。”
梁天朗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想,“因為洛斐然?”
除此以外還能有誰?
梁天朗見喬義哲不說話,就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我早就警告過你要甩了周沐仁……怎麼?他和洛斐然舊情複燃了?跟你提分手了?”
如果周沐仁單單隻是舊情複燃,幹脆地跟他分手,他們也不至于這麼糾結。
喬義哲不想跟一個不太熟的人探讨感情問題,就把頭轉向窗外,做出完全屏蔽的姿态。
梁天朗但凡是個有眼力的就該适可而止,可他明顯是個沒什麼眼力的,“我猜,是周沐仁放不下洛斐然,還不肯跟你痛快地分手吧。”